晨曦,細碎的光芒穿透微涼的溼氣,柔軟的灑在了漸漸甦醒過來的塵世萬物上,淺藍色的蒼穹下,溪流潺潺,滿山碧翠的嫩葉叢間藍色的鳶尾花宛如藍蝶般輕盈翱翔。
吱呀一聲,竹門被輕輕推開了,一位粉衣女子輕手輕腳的走下竹樓,驚訝的望著倒映在眸底的一切。啪嗒,一滴晶瑩的露珠映著晨光自細竹無聲滑落,滴落在藍色鳶尾上閃著柔潤的細芒。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清雅的嗓音就如這靜謐的晨曦般,令人舒心的緊,蘭少緩步自竹樓內走出,足下輕點,輕輕立於風中搖曳的藍鳶尾上,淺笑若流風:“這一大清早的醒來,就見含露美人兒,此等美事可是難得一遇啊!”
粉衣女子怔怔的望著立於鳶尾花上素衣墨發的如玉公子,她過去見過太多的人,卻從不曾見過如他這般的人,莫名的被他吸引,莫名的想靠近,就如黑夜裡不斷尋找火光的飛蛾般,當她回過神來時,已溺斃於那雙清澈的眸子裡,但她心裡比誰都要清楚這種感情絕非是男女之間所謂的情愛,一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是一種遇到宿敵的興奮與不安,之所以被吸引,之所以想靠近,只因這樣纔會瞭解,只因瞭解了纔會完美的擊潰對方。
“怎麼?見著本少嚇傻了嗎?還是,美人兒你心心念著本少,這突然間就見著了,一時激動地說不上話來了?”蘭少輕盈一躍,飛至於傾木芮身前,纖細的手指輕輕擡起傾木芮尖挺的下頷,微微瞇起眸子,軟魅道:“恩?是哪一者?”
一絲溫熱感至下頷處傳來,傾木芮這纔回過神來,忙後退幾步,不想卻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淡雅的墨香味縈繞於鼻尖驅散了藍鳶尾的香氣,傾木芮花容微紅,絲絲潮熱感暈染得雪膚如冬日寒梅般嬌紅,此刻,無須轉過身去也知曉身後的人定是他……
“傾木小姐,不知昨日睡得可安好?”君蘭隱不著痕跡的自傾木芮身後移開,眸子輕飄飄地落於秀顏嬌紅的傾木芮身上,不知是山裡溼氣較重,還是因那沒有絲毫溫度的眸光,使得傾木芮不禁渾身一顫。
“有勞公子關心,許久未曾睡得這般舒坦了。”傾木芮低垂首,微施禮,真可謂是儀態萬千,無盡嫵媚盡在其中。
“砰!”一聲清脆的響聲自籬笆處
傳來,一名清秀的女子紅著小臉,忙蹲下身子,收拾打碎於地的水壺,而另一中年男子則小跑上前恭敬的言道:“公子,早膳已備好!”
君蘭隱擺擺手,示意中年男子退下,淺笑言道:“傾木小姐又何須多禮,看你昨日也未曾好好吃過一頓飯,想必早已餓了,請隨我來。”
半個時辰後,待三人用罷早膳,清秀女子小心翼翼的撤去石桌上的糕點,換上一壺飄著淡香的蘭花茶,趁著倒水之際,清澈的眸子偷偷掃過丑時三刻隨著公子一同歸來的蘭少,心裡暗自思付著自家主子爲何要帶回這二人,這二人是敵還是友?
“小美人兒,這茶水可要溢出來了。”蘭少擡了擡長眉,好心提醒道。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忙收回茶壺,彎身一個勁的道歉之後,匆忙轉身跑進竹樓裡。
“讓二位見笑了。”蘭息王拿起陶瓷杯,淺抿一口潤了潤喉道:“凌這孩子平日裡雖是笨手笨腳,卻是泡得一手好茶,二位嚐嚐看。”
“公子……”傾木芮垂首,攥著衣袖,猶豫再三還是出言詢問:“公子既已助我得到自由,爲何不向我尋求答案??”
“小姐聰慧過人,既然可以猜到我是爲蘭息王而去,又怎會不知我爲何不問你嗎?”君蘭隱緩緩放下手中杯子,自袖中掏出摺扇:“你信中所言,你手中持有先祖母——洛傾華也就是當年蘭息王的婚約者,遺傳下來的墨蘭扇與蘭息王府的金庫地圖,這些是你已逝的母親偷偷留給你的,甚至連你父親傾木莊主本人都不知曉有這些東西存在。那傾木小姐可識得這是什麼?”君蘭隱將手中摺扇遞到傾木芮身前。
扇骨是由上等的千年幽蘭木製成,扇面光滑透亮,畫著一株姿態優美的墨蘭,幾隻翩飛的夜蝶翱翔其間,墨蘭二字秀雅飄逸,其下落款赫然印著蘭息王府的印章。
“這就是……墨蘭扇!”傾木芮美目睜大,白皙的柔夷輕柔的拂過透著涼意的扇面,隨即垂下眸眼,片刻後輕吐語:“既然知道我信中所言並非實情,爲何還要助我離開那個鳥籠?”
君蘭隱接過墨蘭扇,輕輕合上,修長的指尖輕敲扇尾,淡淡言道:“既然你先祖母與蘭息王爺曾有婚約,那她自然對蘭息王爺的事知曉一二,我真正所感興趣
的是這些!不知傾木小姐可知曉些什麼?”
果然還是因爲其他,傾木芮心生落寞,心中那原本偷偷生出來的一絲期盼,隨即化作粉末散落於心底各處,若他單純的只是想助她離開那裡,不爲其他,那該多好!然而身旁的他並非常人,她清楚的知道,他玉顏上的笑意是浮於脣角,是那般飄渺無實的;他的謙謙有禮、溫潤如玉是批於外表的幻象,真正的他令人難以看透,亦讓人無法靠近,然,她卻死心塌地的願傾盡所有伴他身側。
“三百年前提出王府與洛府聯姻,之後又拒婚之人均是蘭息王爺,當年王爺以血洗洛府爲名,要挾洛相解除婚約,這其中緣由皆因一名女子而起!”傾木芮輕輕一嘆,想起先祖母遺留下來的那本手札,心中隱隱冰涼: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她還是深深的愛著那位天下第一人的吧!
“哦?有這等事?”蘭少挪了挪身子,清澈的眸子望了望碧空如洗的蒼穹,頗爲感興趣的言道,想想自己在白蘭山也曾看過一代代流傳下來的歷代白蘭山弟子的文獻,然而卻從不曾看過或聽旁人言過蘭息王竟會爲一女子做出如此任性霸道的事來。
“旁人不知那位女子的存在亦是必然。“傾木芮苦苦一笑,感受著先祖母的不甘,心裡亦不禁苦澀:“她曾是邑國的懿豐王妃;是神武大帝心中唯一的王后;是大納言傾盡一生尋找的女子;是武德大帝的生身母親;更是蘭息王的命中之人,!如此不平凡的女子註定她所在的歷史會被小心塵封起來……她名喚——蘭世蘭!”
“噗……咳咳!”蘭少一下子將還未來得及嚥下去的花茶全噴了出來,一陣子猛咳。
“蘭少,你這是?”君蘭隱不知覺的伸過手去,怎料手還未落於蘭少背上,蘭少猛得站起身來,言道:“這兒鳶尾花粉味太濃了些,本少就先離去!”話完,足下急點,連躍起數丈漸漸遠去。
君蘭隱蹙了蹙眉,眸光緊隨著蘭少的離去而漸漸冰冷下來。
“公子?”傾木芮輕輕啓口……
“恩?我領你去這附近走走吧!”言罷,君蘭隱迅速起身,率先往竹林走去。
傾木芮望著心神不定的君蘭隱,自是明白定與蘭少方纔的反應有關,亦不好再言些什麼,隨即起身,往竹林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