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已過三刻,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顯得格外冷清空蕩的街巷裡夜風(fēng)呼嘯而過,捲起落葉飄零,熱鬧了一天的櫻都王城終於在濃濃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你說上面爲(wèi)何非要殺素色羅裙帶蘭花香的女子?”一身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懷中抱著一長約三尺有餘的物件,只因那物件被布帛裹的嚴(yán)實,瞧不出是何物,此時他昂起腦袋低聲罵咧道:“這黑燈瞎火的,老子本應(yīng)懷抱美人泡在那溫柔鄉(xiāng)里,卻在此時來這女人都瞧不見幾個的大街上來亂晃悠,這算是哪門子的破任務(wù),上面是閒著沒事幹,又怕咱們下面閒著,故意難爲(wèi)我們哥三嗎?”
啪,一陣清脆的響聲響起,中年男子臉頰上赫然五根手指印,一人怒斥道:“你若想命活得長些,就閉上你那張臭嘴。”本是穩(wěn)步走於前側(cè)的瘦小之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在朦朧的街燈映照下,臉頰上自眉梢延伸至脣角的一道深深的刀痕顯得分外猙獰。
“等等,老大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淡淡的蘭香正至湖面飄過來。”走在中年男子身側(cè)的精壯漢子嗅了嗅鼻子,蒼黃的面頰上透出一抹難掩的興奮。
“看來今夜又可以領(lǐng)到一千枚銀葉了。”中年男子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舌尖舔過乾燥的脣角,懷中布帛頃刻間被凌厲的殺氣震碎,露出雪白的刀刃,在夜色中閃著白森森的寒光,只要是識貨的人一眼便能瞧出這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刀,只見那人銳如鷹眸般的雙眼陰狠的盯著立於湖心石亭的素衣女子,眸光中肆意的流竄處不斷外溢的殺氣:“這隻小獵物歸老子了。”話還未完,便心急的躍身而起,直奔湖心石亭而去。
“老二,我們也去幫幫老三,速戰(zhàn)速決。”瘦小的男子望了眼湖心,乾瘦如柴的手指捏了捏了山羊鬍須,冷冷的對身側(cè)的精壯漢子言道。
“區(qū)區(qū)一名弱女子,老三一人足夠應(yīng)付了。”精壯漢子敲了敲扛在肩頭的長刀,半瞇起的細(xì)長的老鼠眼裡閃過一絲嗤笑。
“哼,蠢材,你未發(fā)現(xiàn)嗎?那座石亭是孤立於湖心,四周未停有船隻,她一名女子是如何到那離湖岸十丈之外的石亭的?”瘦小男子不再理會恍然大悟的精壯漢子,腳下似生風(fēng),在空中幾個起落便追上了中年男子。
待三人落於石亭時,女子背對著他們,她似未發(fā)覺她身後有人,依舊微微仰首擡眸望著懸掛於天際的孤冷清月,一陣風(fēng)過,拂起她低垂的衣袂映著水色流光如華,單是從那窈窕生姿的背影觀來不是位絕代佳人也是位小家碧玉……
“三位前來不知所爲(wèi)何事?”清雅如風(fēng)的嗓音和著股怡人的清香一同而至,一時間聽在耳中,聞在鼻尖竟有一種言不出的妙感。此人正是換上紅妝的蘭少。
“取爾性命,乖乖的受死的話,老子賞你一個痛快。”中年男子緊了緊手中長刀,擺好架勢,對準(zhǔn)女子脖頸處,欲隨時斬過去。
“哦?我與你們?nèi)怂匚粗\面,更不曾結(jié)下何冤仇,爲(wèi)何要娶我性命?人之將死,何不讓我死個明白?”蘭少指尖微動,雪玉蕭輕輕拂過髮絲。
“雪玉?竟然是由整塊雪玉雕出來的玉蕭!”瘦小之人深陷的眼窩裡閃過驚詫,乾瘦如柴的手指捏了捏山羊鬍沉沉低言:“姑娘是何人?”
“雪玉?”中年男子轉(zhuǎn)過首疑惑的望向精壯漢子:“那是什麼?”
“雪玉,玉中之王,乃是稀世珍寶,尤爲(wèi)珍貴。”瘦小之人接過話茬解了另外兩人的疑問。
“你知道的倒不少。”蘭少依舊背對著三人,雪玉蕭輕敲著掌心:“至於我是何人還輪不到各位過問。”
“老大少跟她廢話。”話音剛落,罡氣四溢,青年男子提了提氣,揮舞著手中長刀快而狠的衝著蘭少劈向而來。
蘭少優(yōu)雅轉(zhuǎn)身,青絲拂面,足尖輕點,輕巧的避過了那削鐵如泥的長刀,於半空一個旋身,輕盈優(yōu)雅宛如白蝶般落於石欄之上,她微微揚起的脣畔如雪蓮初綻般清麗,卻止不住肆意外溢的妖媚:“諸位這般粗魯?shù)膶Ω兑蝗跖樱旧倏墒遣粫p易饒過你們得哦。”
立於亭中的三人面露驚色,神情隱有些癡迷的望向宛如月中天人的女子,片刻後,精壯漢子不禁嚥了咽口水:“哈哈……老子這般年紀(jì)了還不曾見過如此標(biāo)誌的美人兒,看來今夜是撞到黃道吉日了。”
蘭少淺笑不語,玉蕭落於脣邊,簫聲起,平緩的如山間流水般宛轉(zhuǎn)悠揚。
望著眼前鎮(zhèn)定自若的絕色女子,瘦小之人隱隱嗅到了一絲恐懼的氣息,猛然間腰間一動,抽出一把純鐵製成的軟刀,躍出五尺,直向蘭少眉心刺去。
頓時簫音變,飄忽朦朧,似有若無,又若濃濃雲(yún)霧,撥不開散不盡,那本是寒光冷冽的軟刀突然在離蘭少眉心一寸之處停住,瘦小之人懸於半空進退不得,只見他奮力的移了移握刀的右手,股動的真氣將他的山羊鬍高高揚起,怎奈還是無濟於事,時下三人心裡不禁咯噔一涼,看來此番是遇到高人了,剎那間一抹刺目的白光自雪月蕭散出,激起湖水三丈,水落如雨,濺了三人一身。
“說,爲(wèi)何要殺素衣帶蘭香的女子?”蘭少水眸流轉(zhuǎn),言落似寒冰刺骨:“若答的令本少不滿意的話……”纖長如玉的指尖輕敲蕭身,足下輕點,落於三人身前,依舊是絕美得不真實的容顏,依舊是淺笑若花開的笑意卻透著不屬於她這般靈氣之人的冷然。
“我們聽不懂你在講些什麼。今夜老子……”中年男子冷哼一聲,警惕的瞪向蘭少,突然一粒藥丸快如閃電般自蘭少手中飛出,剛好落進了中年男子還未來得及閉合的口中,隨著他還未完的話嚥進喉裡:“你給我吃的什麼?”
“讓你開口的藥,有沒有覺得有一股清氣直衝你百會穴啊?”蘭少淺淺一笑,纖長的手指隨意的繞著垂於胸前的青絲,清雅的嗓音清淡如風(fēng):“若察覺了,也就是說藥丸裡的小傢伙已甦醒了,一刻鐘後它將會迅速繁殖,屆時將有無數(shù)只可愛的蠱蟲在你身體裡一口又一口的將你自內(nèi)到外吞噬乾淨(jìng),這還不算什麼,最恐怖的是你不會徹底死去,你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身上慢慢的,慢慢的出現(xiàn)無數(shù)個血洞,白骨森森,
腐水直流……唉,那種感覺本少是不知如何描繪了,還是讓你慢慢去切身體驗吧。”
“老三別聽她胡言亂語。”瘦小之人緊了緊手中軟刀,伺機趁蘭少不備砍過去。
“大哥……我……”中年男子臉色發(fā)青,大汗淋漓,一陣痙攣:“我好像……真要……發(fā)作了,大……哥……救我……”
瘦小之人眸露兇光,咬咬牙。
“大哥,你快看老三他……”精壯的漢子忙扶住止不住痙攣的中年男子,看了看瘦小之人:“好,你不說我說……不錯,這幾個月來我們接到任務(wù),上頭令我們?nèi)⑺匾铝_裙帶蘭香的女子,是何理由我們?nèi)艘膊恢媚铿F(xiàn)在可否把解藥給我們。”
“哦?那誰是幕後指使者?”蘭少眸角微側(cè),望向精壯漢子。
“我們不清楚,我們只管拿錢辦事,其餘一概不會過問,這是我們這行歷來的規(guī)矩。唯一可告知於你的是傳聞那位大人行事詭異,位高權(quán)重,是位了不得的人物”瘦小之人緩緩站起身來,言語漠然:“今日栽在姑娘手中,我無話可說。請姑娘給我三弟解藥”
“無藥可解!”蘭少水眸流轉(zhuǎn),足下微移,已立於數(shù)丈之外的碧荷之上:“你三弟吃的根本不是什麼毒藥而是活血化經(jīng)的靈藥,可要對本少心存感激哦。”雪月下,雅笑如甘霖落碧葉的嗓音傳至亭中三人耳中,那三人臉一黑怒火中燒,剛欲持刀追上來,忽見蘭少指尖閃過五束銀光,分別落於石亭五角,恍惚間石亭四周似罩了一層若隱若初的光網(wǎng),仍那三人怎麼移步,總走不出石亭半步。
“此束靈陣可是特意爲(wèi)你三人而布的,好好享受這難忘的一夜吧,明日朝廷內(nèi)自會有人來‘解救’你們,就恕本少不奉陪了。”言畢,蘭少足下輕點蓮瓣,身形一閃,消失於茫茫夜色裡。
待蘭少離去後,中年男子面色紅潤,倍感精神舒暢,果然她所言非虛,那的的確確是粒滋補的靈藥……
“這他孃的什麼鬼東西?”精壯漢子試著用刀砍了砍,刀刃破開空氣,分明什麼都沒砍到,心裡一慌,顫聲道:“我們該不會是遇到鬼了吧?”
“瞧你那出息”瘦小之人嗤之以鼻道:“這是陣法,前任碧落樓主可是這個中高手”
“那如何是好,總不見得在這乾坐著”中年男忍不住道:“這次任務(wù)非但失敗,還將去蹲大獄……”
“唉,看來只有趁此陣失效之際逃出昇天了”瘦小之人索性盤腿而坐,閉目養(yǎng)神道。
啪啪啪,響亮的拍掌聲突兀的傳來,三人一驚,卻見有兩人一前一後立於湖畔處……
三人皆面色大變,忙連滾帶爬的跪伏於地,滿頭虛汗道:“王爺饒命,小的們什麼也沒說”
一陣沉默,忽見立於前側(cè)之人寬袍舒展,那束靈陣霎時一暗,見陣法解除,三人大喜,剛欲磕頭謝恩,只覺眼前虛影一晃,脖頸處一涼,三人已屍首分離……
亭中,有著一頭利落短髮的男子慢慢起身,一道鮮紅的血痕順著他手中刀刃順直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