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說著疾步的往菜市場走,正好媽媽提著買的東西出來。她一見我光溜溜的手,問道:“手套呢?”
“剛纔看東西的時候弄丟了。”
我媽怪道:“那可是我親手織的,你怎麼一點也不愛惜?”說著又靠近我小聲的問道:“那個小夥子爲(wèi)什麼一直盯著你,你們認識?”
我挽著媽媽搖頭,“我認識的人你不都認識嗎。”
“那可不一定,你已經(jīng)有兩年沒跟我一起生活了。”
回到家裡,媽媽見我住院這麼久,準(zhǔn)備了柚子水讓我泡澡去邪。
我泡完澡媽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午飯,看到餐桌上爸爸坐的那個位置空了下來,媽媽還依然放著碗筷,像是爸爸正跟我們一起聊天吃飯一樣。
我難過的偷偷擦著眼淚,胡亂喝了一點湯就上了樓。
日子一天一天悄無聲息的流走著。春節(jié)的時候收到白雪和丁允浩的新年祝福,他們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只是用沉默回答著。
白雪說榮城已經(jīng)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她準(zhǔn)備回英國唸書去,問我房子的事情怎麼辦?我讓她將房子退了,如無意外那座城市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去了。
年後,大地回春。媽媽見我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開始跟姨媽張羅著爲(wèi)我安排相親。無論我怎樣的不情不願,我也沒有說過一個不字,生死無常,我的爸爸是帶著遺憾走的,我只能加倍的珍惜還在身邊的媽媽。
期間顧兮給我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工作?
我一直以爲(wèi)我算是自動離職了,原來是停薪留職。我告訴顧兮我不回去了,她悄悄問我是不是因爲(wèi)沈子峻的緣故?
經(jīng)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一切早就不可能只因爲(wèi)哪一個人,我只是厭倦了那座城市,厭倦了那裡的一切。
顧兮還告訴我,其實沈子峻早就離開了公司去了國外,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是萬聖節(jié)的時候嗎?”我問道。去年我出院後碰到沈子峻的前妻,她告訴我沈子峻在國外。
顧兮想了想,說道:“是那個時候。不過後來他爲(wèi)了交接工作回來過一次,自那以後我就沒有見過他了。”
我在電話這頭沉默了下來,他也是在逃離那座城市嗎?
顧兮小心翼翼的問道:“阿果,雖然你們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太多,難道你們兩個真的已經(jīng)鬧的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老死不相往來?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最初不相識,終老死不相往來。”我想我跟沈子峻的確是走到了這步田地,如果萬聖節(jié)的那天清晨我追上了他,或許人生將會是另一番境地吧?我跟他一起死在那天,或是我們最終放開現(xiàn)實的一切,順其自然的走到一起?
我無奈的搖著腦袋,如今我的生活纔是最現(xiàn)實的,而他們所有人終不過是浮雲(yún),已經(jīng)隨風(fēng)飄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我在網(wǎng)上跟顧兮交接了一下工作,公司之前由我負責(zé)的那些客戶,其實在我不去上班以後沈子峻都安排好了,我也沒什麼好交待的,不過是算正式的離職了。
春天來了的時候,屋外的那條人行道上桐花鋪地。
我偶爾會跟媽媽去酒樓裡看看,漸漸的也跟店裡的員工們熟絡(luò)起來。媽媽有打算讓我接手酒樓,學(xué)著打理,我並沒有接受,而是留意著找其他的工作。
“反正我們家也不缺錢,我看你還是安安生生找個人嫁掉纔是正事。”媽媽每天嘮叨我的終生大事都快讓我的耳朵聽起繭了。
對於婚姻的事情我沒有任何的憧憬,更加的不會有規(guī)劃。讓我動心過的兩個男人,一個已經(jīng)灰飛煙滅,一個遠走國外,這一輩子我還有能力去愛人、去組建一個屬於我的家庭嗎?
我想不如一切順其自然,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我要好好的陪著媽媽,讓她每天開開心心的。而我發(fā)現(xiàn)媽媽最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我每一次答應(yīng)她去相親的時候。
當(dāng)她知道我每一次都不過是敷衍了事的時候,她又開始愁眉苦臉起來。
轉(zhuǎn)眼幾個月過去了,對象還是遲遲沒有。盛夏的腳步卻已是姍姍而來,我的生日也快到了。
媽媽很愧疚小時候因爲(wèi)事業(yè)和爸爸沒有太多時間陪著我,今年無論如何要好好的幫我過一個生日。
生日的事情半個月前媽媽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著,她準(zhǔn)備我生日那天酒樓裡停業(yè)一天,然後舉辦一個生日宴會,邀請她所有認識的親朋好友來參加。
我聽著她的規(guī)劃皺起了眉頭,媽媽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忘記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因爲(wèi)它的到來只會戳痛我的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以及對周銘佑深深的思念。
我說道:“你是我媽,知道我性格的。”
媽媽的熱情讓我澆了一盆冷水。最後我們商量著請姨媽和劉忻來家裡吃頓便飯,我們自己溫馨的慶祝一番就夠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於是媽媽又不畏酷暑的天天邀著姨媽帶著我出去看樓,說是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看看房子。她說買房是爲(wèi)我準(zhǔn)備嫁妝,也順捎的當(dāng)成是我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我沒有辦法,天天跟著她們在外奔波著,整個人都黑了一圈。趁著姨媽和媽媽跟售樓小姐在諮詢,我自己跑到一邊吹空調(diào)去了。
“嗨,這麼巧?”這個聲音很好聽。應(yīng)該是售樓處的業(yè)務(wù)員。
我擡頭看去,是個五官深邃精緻,長相俊美的年輕男人。看這長相有幾分眼熟,我起初以爲(wèi)是什麼廣告明星,他又走近了些,嘴角邪笑道:“你不記得我了?”他將插在褲兜裡的右手抽出來在我眼前晃了晃。
原來是他!竟然是平安夜那天撿了我手套的那個人。
他今天穿著一身休閒的衣裳,頭上斜戴著棒球帽,整個人看起來活力無限,青春氣息逼人。
“你來看房嗎?”他雙手又插回褲兜裡問著,嘴角一抹妖笑,“我也是來看房的。”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是來吹空調(diào)的。”
他哈哈一笑:“可以請你喝杯冷飲嗎?”
他似乎很喜歡請人喝東西,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說要請我喝一杯熱咖啡。
依我的性格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是免不了的,可是我眼角的餘光分明看見媽媽和姨媽的眼神閃電似的瞟了過來,對於跟我有接觸的男人,她們總是一致的很敏感。
我突然起了些玩心,何不利用一番?我專注的將他打量了一番,撇開他的內(nèi)在不說,單憑這份討好的樣貌,忽悠忽悠媽媽和姨媽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彎下腰湊過來,我說道:“我可以請你喝冷飲,但你要幫我一個忙。”
他像是知道我的心思,邪笑一聲,“你想騙你媽媽她們?”
姨媽早安排好了,看完房她還要我陪她去美容院,然後晚上去見另一個她們挑選好的相親對象。她們說必須要讓我明天過生日的時候,身邊多一個男人陪伴。
這幾個月來我已經(jīng)被她們折騰的筋疲力盡,又不能說,說了媽媽肯定會鬱鬱寡歡悶悶不樂。
我點點頭,他想也沒想,“這個簡單!”抓起我的手將我從沙發(fā)上拉起來,牽著我往我媽媽面前走去。
媽媽和姨媽相視瞭然,那模樣好像在說:敢情這些日子這個看不中,那個挑不上,原來是早有對象!
我媽媽和姨媽笑吟吟的撇下售樓小姐,朝我跟那個我還不知道姓名的男人走來。
“伯母好。”那個人笑容滿面,開口就將我媽媽和姨媽哄得笑靨如花。
姨媽笑怪道:“果果你也真是的,既然有對象了怎麼不早說呢?”這幾個月她們張羅這張羅哪的肯定也累了。
我紅著臉,垂下頭,尷尬的無地自容。我這樣騙她們,心裡很過意不去,大有一種會挨雷劈的感覺。
“伯母不要怪果果,這幾年我爲(wèi)了事業(yè)一直不在她身邊,總是讓她一個人沒有安全感,她沒有對你們說也是應(yīng)該的。”他形神具備,說的有模有樣頭頭是道。
我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打心眼裡佩服他,像他這樣的人不去當(dāng)演員真是可惜了!不但有外形,就連演戲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拿個影帝什麼的不在話下。
我媽媽一喜,連他的名字也沒問,就拉著他坐在一處閒話家常,跟對待準(zhǔn)女婿似的,直接忽視了一旁親身女兒的我。
那個人也相當(dāng)?shù)呐浜希覌寙柺颤N他說什麼,風(fēng)趣的談吐還時不時逗得我姨媽和媽媽她們大笑連連。
我心裡煩躁不安,這樣可不是個法子,這個人我根本連他名字也不知道,就容許他這樣忽悠我的至親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我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裳,示意他演演就夠了,別玩出火來了。
我媽跟姨媽又是相視一笑,姐妹倆就跟心有靈犀一樣,姨媽忙說:“果果呀,我看你們還是去外面喝點東西,房子的事我跟你媽先看著,晚上回家跟你說。”
那個人非常禮貌得體跟我媽他們告辭,還叮囑的說道:“現(xiàn)在天熱,伯母一定要注意防暑,一會我會開車送果果回去。”
我媽笑的嘴巴也合不攏,被這個油腔滑調(diào)的小子哄的是團團轉(zhuǎn)。
他走時還不忘演戲,牽起我的手,摟著我的肩,湊在我的耳邊做著各種親密的舉止。
我渾身不自在的走出售樓處,直到媽媽再也看不見我們,我才用力的一把推開他,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冷飲店。點了一杯冰咖啡,他也是一樣在我的對面坐下,一臉邪笑的託著臉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越發(fā)不自在,簡直就恨不得丟下錢閃人,離他越遠越好。
他忍俊不禁的說道:“誒,怎麼說我也幫了你的大忙,你這樣利用完一腳踹開我,看你回去怎麼跟你媽交代?”
我瞟了他一眼,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小子居心不良。我警惕的盯著他,問道:“小子,你到底有什麼居心?”
他清清一笑,笑容就像是婉轉(zhuǎn)流過的清泉,在這樣一個燥熱的夏天,讓人神清氣爽舒暢不已。
“拜託,我比你大你怎麼可以這樣稱呼我呢?簡直太沒禮貌了。”他嗔怪的模樣,越發(fā)顯得他的不成熟。
在我的印象裡,男人要麼像沈子峻那樣古板嚴肅一切都掌控在不言中,要麼像葉輪(周銘佑)那樣勤快而又深情,或者像丁允浩那樣古道熱腸長得好看也不錯。
可是我面前的這個陌生男子,他太滑頭了,嘴邊還永遠勾著邪笑,就像是流氓痞子一樣。
“敢問這位小哥你貴姓呀?”我雙手捧著臉看著他。
他嘴角的壞笑像是突然凝固了,整張臉上的表情也定格了那麼幾秒,然後又咧嘴一笑,歪坐在座位上說道:“你猜呀!”隨之又說道:“我今天恐怕不能送你回家了。”
他這樣喜歡在我媽面前出風(fēng)頭,怎麼突然連名字也不敢透露了?還扯開話題,說實話,我還真沒打算讓他送我回家。萬一他一個不留神在我媽面前露了馬腳,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他見我只是抿嘴笑,皺了皺眉頭,說道:“明天我老婆過生日,我要去給她準(zhǔn)備禮物……”
原來是個已經(jīng)結(jié)了婚的不良痞子!
我的眼睛不自覺的瞟向他的左手,他是戴著戒指的。之前我沒有留意到,等我準(zhǔn)備再看一眼那個戒指的時候,服務(wù)員送來咖啡,咖啡杯正好擋住了他的手,什麼也看不見。
“你是不方便透露姓名嗎?怕我去找你老婆麻煩?”我故意挑謔道。
他仰首哈哈大笑了兩聲,“我怕告訴你今晚你會睡不著。”
我滿不在乎的瞅了他一眼,他未免也自視太高了。
出了冷飲店我們分道揚鑣,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吹著口哨去爲(wèi)他的老婆準(zhǔn)備禮物去了,而我則目送他修長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才轉(zhuǎn)身進了街對面的商場,漫無目的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