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著臉看到陳栩滿臉輕鬆自在的打發了金昔離開,然後腳步輕快的回了車上。
他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卻不急著插入鑰匙啓動車,而是靠在椅背上含笑看著我。
表情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惜脣角處幾乎壓抑不住的上翹,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現在嗎?還是等會兒?”
我咬牙,心想自己剛纔的權衡之際,還真被他信以爲真的不成?
丫一貫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趁人之爲要挾我了好麼!
“現在吧,我們速戰速決。”
我面色平靜的答道,就見陳栩微微的錯愕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這一次的我,居然這麼好說話這麼主動。
“好。”
他微微將臉朝著我的方向傾斜過來一些,然後甚至閉了雙眼。
我看著那張一點點放大的俊臉,心裡罵了不知一百遍。
該死的,明明長了一張冷淡高冷臉,這會兒滿滿的流氓氣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難不成就因爲剛纔在裡面,朱橙那邊得到了一隻停滯不前的新的線索,就這麼高興了嗎?
雖然我對陳栩自認不算太瞭解,但是也絕對不是看不出來,現在的他明顯不太正常啊!
一邊腹誹著,一邊不情不願的將頭湊過去,直到看到他輕輕顫動了兩下的睫毛。
心底一個不太現實的猜測,一下子浮現出來。
不會吧……
要是真的,那也太離譜了一些把。
可越是想要否認,這年頭就越是佔據我的大腦,逐漸的就連思路都被它霸道的霸佔了。
難不成,陳栩他真的是因爲我在朱橙的面前,承認了他是我未婚夫的事情,而高興?!
我看著那張已經近在咫尺的臉,陳栩的膚色比較其他男人來說,向來是有些偏白的,這會兒卻因爲心情好,而顯得不那麼蒼白了些。
我心底一沉,下一秒冷了臉色,擡手——
在他的一頭黑色順毛上,狠狠來了一下!
“哼!”
等到終於回了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我將中途在便利店買的簡易食品的空包裝袋,裝在一起先下了車去扔。
完事就看著陳栩,黑著臉單手控制著方向盤,將黑色的商務車倒進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裡。
他輕車熟路的將高大的車身塞入車位中,不忘擡手摸摸自己的頭,然後臉色就又肉眼可見的黑了一層。
“走吧。”
他走到我身邊,冷淡的道。
不論是面色還是態度,都似乎冷卻了幾分,扔下這話,長腿一邁已經先自己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哼,冷淡就對了,他之前那無名小火苗,就是應該冷卻冷卻纔好。
我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又扭頭看了看人煙稀少的地下停車場,猶豫了下還是自己飛快的搖動了輪椅追了上去。
前面的陳栩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我急促的動作聲,略微一僵,再走時就稍稍放緩了腳步。
“喂喂喂,你就不需要安排一下嗎?”
電梯裡的空間狹小,以至於明明只有我
們兩個乘客,我仍然覺得有些尷尬。
又想到今天好不容易獲得的寶貴消息,不免著急的提醒了一句。
男人似乎自己在生悶氣,額前稍稍有些長了的黑色碎髮,將眼睛遮住了一層陰影,又因爲有些低著頭的關係,讓我看不進他的眼底去。
卻還是開了口回答:“在剛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將事情吩咐給了金昔,他會辦的。”
“金昔啊?”
提起這個名字,我不得不覺得更加彆扭起來。
雖然金昔本人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情,可是畢竟一個是他今天才突然冒出來的,身份本來就讓我無法認同和信任;更有就是因爲他,我才和陳栩有了這麼個尷尬的情況……
“他做事小心謹慎,一貫靠譜,不用擔心。”
我不過是說了個名字,陳栩就已經如同知道了我的擔心一樣,補充了這麼一句。
他這麼說,我反倒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試圖解釋兩句,又知道自己確實是這麼想的,辯解沒有意思。
只能說:“他和你關係很親近嗎?你很信任他?”
不然怎麼會這麼寬容的,任由他順桿就爬的叫你舅舅,以至……叫我舅媽。
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一個常年混跡體制內,養出一身滑不留手的毛病,見到人就上前鑽營攀扯關係的人啊。
陳栩忽然幾不可聞的輕輕嘆息了一聲,隨即他偏頭,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
“金昔,他也算是個好孩子。”
扔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陳栩顯然不打算在多解釋什麼,或者多跟我說關於金昔的話題了。
我識趣的沒有再問,心底還是暗自跟上兩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也算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何況……都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居然被陳栩形容爲孩子?
他不會真這麼心安理得的,給一個三十多歲比自己年齡還大的男人,當什麼便宜舅舅了吧!
見電梯已經打開,我先陳栩一步搖動輪椅出了門。
門外的空氣帶著一股醫院獨有的,並不好聞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卻讓我透了一口氣。
天哪,我這是跟陳栩莫名其妙的就吵架了嗎?
可是我們這應該也不算是吵架了吧,可若說是鬧彆扭,似乎又有點古怪。
思索間,身後忽然被人抓住了輪椅的把手,不用回頭,我就能夠感受的到,那熟悉的動作和感覺,一定是陳栩無誤了。
這是擔心我自己不能操縱輪椅?還是總算意識到了,自己還有一個照顧腿傷病人的職務?
我哭笑不得的想,不知道該怎麼回頭,也就索性不回頭,沉默著任由陳栩將我推回我們的病房裡面去。
一邊的護士站上值班的小護士,正好就是這幾天一直跟在護士長身邊打下手的那個,雖然礙於病房裡有陳栩和顧霄都兩個花瓶樣子的大麻煩,但是仍然跟我混的不錯。
見到是陳栩推了我回來,我們又穿著常服,就嬉笑著跟我擠眉弄眼調侃來一句。
“小伊伊,有這麼一個二十四孝男票,很帶勁吧?”
這姑娘典型的北方人一個,畢業
之後在留在了當地發展,可惜說話仍然是帶著北方姑娘,特有的坦率和大方,並且深深引以爲豪。
我原本就喜歡大氣的姑娘,所以之前也很是喜歡她這一點。
只是這一次……
感覺到推動輪椅的手,明顯的在原地停了一停。
我原本就不能放鬆靠在輪椅椅背上的身體,這回兒徹底的僵硬住了。
我乾笑著點點頭,沒有理她。
卻聽得往常一貫對她愛答不理的陳栩,居然一反常態的微微笑了笑。
“應該是吧?不然怎麼會這麼懂得操練我呢。”
陳栩的話裡帶了幾乎就要水滿則溢的寵溺,我的視野範圍內用餘光明顯的看到了,那個爽朗的北方小護士,促狹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她打了一個寒顫,隨即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飛快的道別躲進了護士站裡的值班室中。
壞了壞了!
我痛苦的閉上雙眼,心說陳栩這下不是本意的,又莫名受了一次嫌棄,可怎麼辦纔好。
果不其然就見身後的人,沒有了動靜。
片刻後似乎才調整過來,重新推著我,回到了病房中。
我看著和早上臨走前,沒有絲毫改變的空蕩蕩的病房,四周除了我和陳栩之外的,另外一位住客仍然不在,似乎還沒有回來。
我心底暗歎一聲,第一次這麼期盼顧霄都的回來。
心想這人可真是讓人不省心啊,平日裡不想見到他的時候,像是一塊牛皮膏藥一樣扒的死緊,這會兒真的想要他在了,人又無影無蹤了。
我看著陳栩站在衣櫃邊,默默的喚起病號服的身影。
先是將外套脫下,隨即將裡面一貫常穿的襯衫解開衣釦,緩緩的褪下。
露出裡面同樣偏白的膚色,和精壯勁瘦的腰背,肌肉線條不誇張的流暢而好看。
我暗自吞了吞口水,臉上一本正經的做自己的事情,視線在觸及他那個仍然包著厚厚紗布的肩胛骨的傷處,清醒過來。
我想了想,有點心虛起來。
還是識趣的將自己的輪椅推到牀位旁邊,這些天的時間過去,雖然我還不能走路,但是已經可以自己非常輕鬆的,控制著身體上下牀挪動了。
我將鬆軟的被子蓋在身上,眼前就不由又回想起了剛纔看到的‘誘人景象’。
原本只是拉在胸口處的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上挪了挪,挪到了脖頸之間。
然後隨著滾燙起來的臉頰,又稍微向上了一點點,直到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方纔滿意下來。
“我回來了。”
門口的方向,終於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我一驚,猛然從牀上坐起身來,爬了兩下探出頭去,果然對上了顧霄都那張熟悉的臉。
他仍然穿著早上出去時的衣服,風塵僕僕的樣子身上帶著一股寒氣,顯然也是剛剛纔趕了回來。
他的眼睛略過一邊安靜的陳栩,直直的落在我的身上。
之前還神色不動的臉上,忽然就揚起了一個淺笑。
他彎了一雙笑眼,高興的道:“伊伊,我能證明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