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就這麼在貝德的工作時間裡，不管不顧的抽空溜了出來。
顧霄都似乎還因爲咖啡的事情有點鬱悶，“你就這麼出來了，難道你們事務所沒有什麼打卡防早退，或者全勤之類的小制度？”
然而之所以鹹吃蘿蔔淡操心，還關心上了德倍事務所的原因，不過是爲了能夠藉機懟一下貝德而已。
貝德當然滿不在乎，笑道：“當然有了，不過……誰讓我就是老闆呢？”
顧霄都空嚥了咽，最終還是決定不再繼續在我們這裡碰壁了。
他轉向陳栩，“哥們兒，我剛纔就想說了，你怎麼變成啞巴了？”
陳栩不管顧霄都更懶散了一分的京腔，將手中的菜單又隨手勾畫上了兩個，然後將其一起扔在了一邊。
他不理顧霄都還好說，可陳栩確實自從我們兩個在貝德辦公室的那一番對話之後，就變得乖乖的了。
雖說他本身就並非是話太多的人，但也沒有這麼安靜。
是在想事？或者……因爲自己之前的表現，覺得丟臉而在自我療愈中？
不會吧……
這可是陳先生本人，沒錯啊……
“伊伊是哪裡人？”
貝德的話，將我重新拉回。
她的眼睛中帶著一點適度的好奇，不知道是真的好奇我的來路，還是爲了氛圍和緩，而刻意找到話題入口了。
“嗯……我不是本地人，我來自s市。”我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貝德點了點頭，有一點意外。
“s市啊……那邊是個好地方。”卻沒有多說太多。
我跟著點頭，“其實也沒那麼好，如果不是沒可能，也許我不會想要生活在那邊的。”
如果能夠不管媽媽，能夠不去湊那筆遠遠的超出了我能力範圍的錢，或者我也可以出去上學，然後順理成章的在別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
只是人生向來都是沒有如果的，而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貝德卻若有所思的動了動眉毛，然後建議道：“或者你有沒有考慮過，乾脆就留在京都發展？”
留在京都？
她的話讓我愣怔了些，怎麼也沒有想到，貝德會說這麼句話，是她隨口一提的還是什麼？
她接著說：“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現在的年輕人選擇留在京都的也很多，這裡雖然有很多不好，但不得不說這是個遍地機會的城市。”
她說的不無道理，只是不適合我，至少不是現在的我。
我無奈的笑了笑，找個可說的藉口試圖婉拒她。
“好像是這樣的，不過我學歷一般能力不強，也沒有什麼經驗，所以還是……”
謝謝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貝德卻打斷我說：“當然也不是說立刻，如果你解決完其他的問題之後，在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情況下，想要來京都生活的話——
德倍這邊還有一些文員的工作職位空缺，薪資不會低且勝在穩定。”
她說出這話的同時，顧霄都都擡起頭來古怪看了她一眼。
我能夠明白，貝德這麼說可不單單就是空口白牙的說說而已，她是非常好心的爲我
開出了一份承諾。
給我一份能夠養活自己且足夠穩定的體面工作。
對於許多人來說，努力了這麼久，所渴望的不就是這個嗎？
我鼻子一酸，心底頓生一片暖意。
我現在的情境，表面上看著似乎一切都好，可實際上只有我才知道自己的處境之難。
拜當時陳栩的所賜，s市大多的工作，我都見識過其中的冷暖了，再去應徵，即使現在已經解了禁制，我也很難解得開心結，包括對陳栩……也仍然是。
而原本在第六感音樂館的工作，就算是我的職務仍然得已保留，可當時的風言風語，就不是我能夠大膽面對的。
而看著清閒的我，實際上卻不過是一個剛剛從死神手中撿回了一條性命，不得不跟顧家捆綁在一起，以免古家的窮追不捨。
我根本只是爲了保命，不得不爲之。
什麼都依附在旁人的身上，如果等到哪一天周圍的人，不論是陳栩還是顧霄都不見了，我都只會是重回原點而已。
貝德能夠給說起來，幾乎是素不相識的我，這樣一個機會，對我來說根本不亞於是雪中送炭了。
“謝謝，我會考慮的。”
我鄭重的道謝，希望貝德能夠明白我的真摯。
她的臉上就跟著露出了一抹帶著些溫柔的笑意，接著按了服務鈴。
“先吃飯。”
我從始至終事實上都沒有看到菜單，點菜也只是口頭說說偏好。
以至於直到上了菜的時候，我纔對於貝德口中“不錯的海鮮”的價位，有了一個粗淺的猜測。
我看著那十六隻深海龍蝦，被貝德簡單的擺了擺，扒完殼後彷彿只是一瞬間，就半數進了女人的肚子。
她揮舞著自己纖細而結實的手臂，一邊指使著顧霄都醬汁送的更加及時合口，一邊嫌棄我吃的太少。
“不好吃嗎？”
我忙搖頭，“沒有沒有，可能是我吃飯比較慢吧……”其實已經不算慢了，只是要看跟什麼人比較而已。
貝德聞言心滿意足的嘬了一口指尖的醬汁，“那好，慢慢吃會更加好吃的，還有一半沒上不怕涼。”
我跟著點頭，在聽到還有一半的時候，看了看面前的八人位圓桌上，擺滿了的海味，莫名就覺得自己恐怕是要出汗了。
“慢點成吧，你這狼吞虎嚥的要把人給嚇到了。”
顧霄都像是見多了似的，根本就不在乎，只是隱約帶著點嫌棄的時不時將貝德面前的空盤子給撤下來，換上裝滿食物的。
“嗨，嚇什麼啊，人伊伊都沒說話呢，要你多事？”
即使兩頰像是松鼠一樣塞滿了東西，也不能阻止貝德的口齒只伶俐。
畢竟還是個叱吒風雲的大律師啊。
我邊感慨，邊看著妝容精緻的女人，將自己的口紅顏色一點一點吃了進去，最後露出原本柔軟的淺紅脣色。
我沒有打擾貝德專心致志的用餐，將手中的蟹膏放在碟子裡，想了想，推到了一邊的陳栩面前。
他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夾菜，吃進去的卻並不多。
見到面前忽然多了一碟蟹肉，
他一怔，接著對我彎了彎脣角。
“看來，你終於對自己的身份，有點認同感的自覺了？”
身份？
我一頓，接著想起是他和我的那個所謂婚約，頓時好氣又好笑，想發火又看見什麼都沒太吃的陳栩，彎下頭將碟子裡的東西一點點吃了個乾乾淨淨，那點火氣就也跟著消了下去。
“還要嗎？”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不想人陳栩完全自在的點了頭，“要。”
因爲是自己問的，總不能因爲對方沒客氣就鬱悶，就只能夠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
手上忙活著，陳栩就在旁邊，像是隻聽話的寵物，安靜而專心致志的等著投食。
我見顧霄都那邊因爲筋疲力盡，主要是心累而沒有留意別的，想想就小聲問了陳栩。
“你聽到之前貝律師對我的邀請了嗎？”
陳栩點頭，“當然，而且你不是動心了想答應的嗎。”
他用了肯定的語氣，我臉上一紅，否認道：“什麼呀，沒有，我只是說我會考慮的。”
陳栩對答如流，“心裡答應了。”
這一下我沉默了下來，因爲陳栩說的我沒得辯解，我確實是心動了。
雖然不是多麼厲害的工作，不過是在這個滿是律師主旨也是律師的事務所中，做一個文員而已，但我已經非常的心滿意足了。
末了，糾正了下自己，“可能吧，畢竟我是想要做一個自己喜歡，又在能力範圍之內的工作的。”
他見我承認下來，也就沒有了談笑的氛圍，將我手中正在努力肢解的螃蟹接過，一邊三下五除二的解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邊點了頭。
“可以啊，事實上只要你想要的話，沒有什麼事不可以的。”
這一次，卻不知爲何沒有提起之前特意強調過的“相互報備”，也沒有說一向掛在嘴邊的關係。
這麼爽快的就贊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反而心裡覺得毛毛的，但陳栩不像是說反話話裡有話的樣子，就自然挑不出什麼錯來。
我只能繼續，“那貝律師這個人，你怎麼看？”
在我看來，陳栩和貝德應該是不認識的沒有錯了，甚至是連見都沒有見過的，不然就憑陳栩的一貫作風來看，這種有用有能力的人，早就劃入自己的人脈圈了。
果然如同我所想的那樣，陳栩遲疑了片刻，然後搖頭。
“不好說，但我感覺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事實上雖然我離開京都的早，沒見過有貝德這麼一位的存在，但德倍律師事務所的名字我還是知道的。”
哦？知道德倍事務所？
我來了興趣，“德倍事務所難不成很老牌嗎還是？說起來難道是家族產業還是什麼？”
“那倒不是，這德倍律師事務所說來很新了，從有但現在也就過了短短幾年的時間而已。”
“那是？”
我不自禁的挑了眉。
“誰讓德倍名氣大。這幾年的事務所中，除了老牌的那幾家，德倍幾乎是要一枝獨秀了。”
陳栩頓了頓，繼而才說：“而它名氣大的原因，大概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