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車徹底停了下來的時候,我纔在陳栩的解釋中,明白過來對於家族產(chǎn)業(yè)來說,決策和運行的重要性。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之前倒是還好,但現(xiàn)在真正對其有了深入的瞭解之後,我才明白這本身是一件多麼反常的事情。
可或許也不能這麼說,對於很多別的家族產(chǎn)業(yè)來說,這件事情本身並不稀奇。
家族成員人多的話,那麼很有可能參與決策的人,也絕非一個兩個。
然而唐家的情況我是明白的,甚至連帶著他們家的發(fā)家史,以及老唐王的那些陳年黑歷史,我都在他們自家人的口中得知的一清二楚了。
自然而然也就知道,對於老唐王這種獨裁性格強烈的人來說,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能夠真的信任和容得下,更別提放權(quán)尤其是核心的部分,給其他家族以外的人了。
可唐三彩的話,又沒有說錯,看似不合理的事情,老唐王卻是真的就這麼做了。
“你外公這人可真的是……難以理喻啊。”
我感慨著搖搖頭,轉(zhuǎn)眼間對上唐三彩無可奈何的表情,接著雖然沒有什麼,但自己還是更加警惕了起來。
我跟唐三彩的關(guān)係,可不應該是這麼親切隨便的,畢竟僅僅是第二次見面的人,彼此之間還是異性,就算是在投緣又能夠親到哪裡去?
對比起我來說,陳栩和顧霄都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所要想的顧慮的就比我要多出不知多少了。
陳栩在解釋完之後,就漸漸陷入了沉默,我能夠感覺的出來,他雖然看起來仍然只是尋常的樣子,但實際上很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而顧霄都同理,他就更加難以分心去想別的了。
“放心吧。”
唐三彩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我轉(zhuǎn)念意識到他是明白我在患得患失什麼,但是隻能夠用這種啞謎的形式來安慰我。
我笑了笑,跟著下車。
唐三彩轉(zhuǎn)身到副駕駛的門外,擡手在車門的門框上拍了拍。
“到了?”
顧霄都擡頭確認,果然是不知道再想些什麼呢。
唐三彩點頭,他擡指朝前一指,“到了。”
顧霄都剛要表示明白,卻在擡眼看到前面招牌的一瞬間,傻了傻。
“這什麼情況啊?”
“嗯?怎麼了?”
陳栩關(guān)了車門,從後面兩步上前站在與我並肩的位置,然後因爲距離離得足夠近的緣故,我能夠明確哦感覺到他一瞬間僵硬了的身體。
好奇的擡眼一看,這一下總算是明白了兩個人的迷之反常——
面前的建築物,居然是一間不大不小的門店,在這個時間仍然亮著燈,顯然是還在營業(yè)的時間。
門店頭頂?shù)呐谱由希煤唵瘟鲿车淖煮w寫著六個大字‘蛇夫?qū)m居酒屋’。
居酒屋?這不是日式的‘酒吧’嗎。
可都已經(jīng)凌晨一點左右了,好端端的不去找住的地方,這又不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之類的地方,來這幹嘛?
難不成……幾個人大半夜出來就是爲了喝酒的?
我僵硬著脖
子扭過頭去,試圖在唐三彩的臉上尋找到答案。
唐三彩看也不看我,他的視線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臉上散發(fā)著隱隱喜悅的神情開口。
“好不容易能夠在這破地方湊齊幾個人,你們又沒地兒可去,當然是要來喝酒了!”
……還真是!
“呀!你這小孩兒怎麼腦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樣啊,別說什麼我們沒地兒可去了,大半夜的沒地兒可去不應該送我們?nèi)フ易√廃N,還說什麼喝酒,你根本就是想要酒友來陪你滿足私慾罷了的吧!”
我咬牙,恨不得上去給唐三彩兩腳,這一會兒也顧不得什麼身材消瘦五官精緻的美少年了,只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要被氣的七竅生煙。
陳栩在我失去理智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就拉住了我的手臂。
“消消氣,你不會喝酒就不要喝了,去裡面點點兒吃的。”
嗯?
陳栩怎麼了,居然難得贊同了唐三彩的決定?
再一看連顧霄都都點了點頭,他看見我瞥他的目光,苦笑一聲指指自己:“不好意思啊伊伊,我平常是不太喝酒,但今天……抱歉了。”
他跟我道了兩次歉,我在看到他那個表情的同時,冷靜了下來。
環(huán)顧了下身邊的三個人,心裡有了點數(shù)。
什麼湊巧什麼今天想喝的,事實上分明就是因爲最近的事情,一直在超乎大家的預期發(fā)展著,不論是唐三彩還是顧霄都,恐怕都壓力比較大,所以想要放鬆一下了?
可如果這樣的話……
我忽然頭皮一麻,想到了什麼,震驚驚恐臉的扭頭無聲的看著對面的唐三彩。
他回給了我一個奇怪的眼神,接著在難得被顧霄都搭了肩膀的情況下,順勢朝著店裡走了進去。
“走吧伊伊,雖然我們今天這已經(jīng)是第四餐了,但我不喝酒又正巧餓了,就還是不能委屈自己。”
陳栩擡手搭在我的肩頭,力度控制的很合適不輕不重,卻足以給人一種因爲觸摸和適當?shù)闹亓浚麕淼陌残母小?
我依言邁步,看著前面不遠處唐三彩消瘦的背影,心底卻只覺得冷冰冰的一片絕望。
這下,真的完了。
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比不定時的炸彈還讓人忐忑不安的心慌的嗎?
當然有了,那就是……唐三彩的酒品。
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陳栩的‘夜色人生’衛(wèi)生間裡,僅僅因爲喝醉了而對我上下其手的人,根本就不能給他半分期待和信任啊!
我絕望臉的進了門店,頭頂上昏黃的燈光就立刻在深色牆壁的大基調(diào)下,籠了來人滿身。
店主顯然是一個很有感覺的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在深夜確實是讓進入店裡的人身心放鬆了些。
我本身是一個對酒並沒有什麼興趣的人,可架不住唐果喜歡,所以也算是從她那裡聽到了一耳朵,對基本的常識稍有一點點了解。
——這麼說來,我忽然想到難怪唐三彩酒品不好,他的親姐唐果本人,也分明就是跟他一模一樣的酒品啊!
只是因爲我對
於唐果的個人濾鏡,加上唐三彩更加出格和不受控制,所以在我的心裡,潛意識的就把唐果給洗白了。
還記得當時和唐果出去吃飯,被人渣地痞纏上的事情……
可真的想到這裡,又有一個人的人影不知不覺間就浮上了眼前。
我偷偷擡眼,身邊的陳栩和最初認識他的時候,似乎沒有一點變化,卻又好像已然有了許多的不同。
那句‘玩夠了嗎’的呵止;以及那一層因爲種種原因,而被他自願套在身上的痞氣外殼,都隨著時間和我們之間的瞭解深入,漸漸消融露出了背後真實的陳栩來。
我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鼻子不受控制的有點發(fā)酸,止了腳步。
“還有什麼想吃的?”
陳栩熟悉的聲音傳來,簡單的一句詢問,卻將我從恍然中拉了回來。
聲音一樣,可他的語氣和當初早已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升調(diào)依然起伏沒有太大,但是如果當初是冷淡而疏離的堅冰,現(xiàn)在早已是慕寒時,河谷薄冰下的春水。
或許是因爲觸景生情,或許是居酒屋的氛圍微妙,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我的心底居然軟成一片。
我皺皺鼻子擡頭,擡眼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大大的翹起。
“沒有!”
“喂喂喂!你們兩個磨磨蹭蹭幹嘛呢!”
陳栩的眼神分明在和我對視的瞬間,有了些微的動搖,誰知道卻忽然被遠處討厭傢伙的催促聲給打斷了。
我一下子被拉離出來,氣鼓鼓的咬了嘴脣,對唐三彩兇巴巴的說:“話真多!來了!”
出乎一貫的習慣,唐三彩沒有讓我們選擇在居酒屋深處角落的位置,而是到了店裡一面巨大落地窗的面前。
那裡的位置不是通常的吧檯和高腳椅,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木桌靠在玻璃牆上,兩張長沙發(fā)成環(huán)繞之勢,將其圍在裡面。
居酒屋裡算是很安靜,一盞燈垂下來,昏黃色的燈光光源不是很足,但格外有氛圍。
那兩個人倒是坐了一張沙發(fā),將另外一張空的留給我們,想了想,我還是先進去坐了靠窗的位置。
沙發(fā)的質(zhì)感出乎意料的好,柔軟的讓人剛一落座,就恨不得整個人陷入了其中,在加上後腰處巨大的柔軟靠枕。
“真舒服。”
我的感慨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唐三彩就得意的挑了眉,“我就說吧!所以說你年紀輕輕的,不要沒事總是跟……他們待在一塊,整個人的心態(tài)都會變老的!”
唐三彩那個‘跟’字後面,‘我姐’兩個字的口型都幾乎要出了來,在我的瞪視之下,及時的更改爲了‘他們’。
這人可真是……
我心想要是讓唐果知道,你居然心裡是這麼嫌棄她,覺得她心態(tài)老人老氣的,估計你也就別想出來享受了。
顧霄都聽了這話,倒是打著護短的旗號保護了一下自己。
他不滿起來:“你這觀念是不是長得太歪了點,難怪老唐王不讓你出來,給你門禁是對的。”
唐三彩也不否認,只是反問。
“那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