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是一個殺手，現在只是個一無所有的老人。

當我的劍把一個陌生的年輕殺手的身體貫穿時，我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痛快，有的只是越發加深的愁苦。這已經是第一百三十五個來殺我的年輕人了。我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並不是因爲我記性還好，而是因爲我每殺死一個，便替他們安一個簡單的墳墓。我當然不知道她們的名字，我只能用數字來代替他們的墓碑牌。

一、二、三、四、五…..他是一百三十五。無論他們是在哪裡被我殺死，我都將他們的墳墓集中在西北大沙漠的入口處，這耗費了我不少的精力。

我之所以這樣做，除了出於對生命的尊重以外，更多的目的是警示。我本來以爲殺到幾十個的時候，他們便會放棄殺我的念頭。但我錯了，每隔幾年，依然還是有很多人來送死。也許他們相信有能力殺了我。

兩年後，我去了一個人跡罕至的荒野去生活，再一次被江湖上的人找到了我。但是奇怪的是，依然是隻有一個人來。也許，其他知道我所在的人，都被他殺掉了。

“年輕人，爲什麼要來殺一個年邁的老人？”

“殺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的殺手！”

我無言以對。

幾十年前，我就已經不接任何生意，打算退出江湖，跟著愛我的人去了一個安靜的小地方生活。但是江湖中沒人相信我，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是真的想退出江湖。即使我不接任何買賣，他們依然來追殺我，就因爲我是殺手排行榜上排行第一的殺手。

在那段痛苦的歲月裡，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相繼因我而死，我也不敢再找人做伴，只能孤身一人跑去西北的大沙漠生活，我只想有一個安靜的晚年。

但是爲什麼，他們依然不肯放過我。

“年輕人，回去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回去好好過活，不要再糾結這些虛無的排名了。”

“老傢伙，拿命來！”

我嘆了口氣，炎陽劍應聲而出，飛向了那個撲過來的年輕人。

第一百三十六個。

看著他慢慢倒下的身體，我突然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我還是個奴隸，我沒有強大的力量，但有一個愛我的女子在身邊陪著我。但是現在，我除了一身強大的力量，什麼也沒有。

我終於明白師傅在臨終前對我說的那番話，是有多麼大的含義。

“好好過活，不要再做殺手了。”

我已經不做殺手了，但還是擺脫不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師傅要我好好過活，我做不到。我不是違逆師傅的意願，而是這個江湖不讓我有好好過活的機會。

也許從我成爲殺手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一旦成爲了殺手，就沒有了回頭的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不是說退就能退的。

我把一百三十六的數字寫好在木牌插在他的墳墓上，盤算著下一個安身的地方。我已經記不清自己的歲數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明天會怎樣。我會是在睡覺時被人暗殺掉呢？還是會被荒野的毒蟲猛獸吃掉了呢？還是會有一天老到動不了直接餓死在沙漠裡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答應過師傅和秦嵐，我會好好活下去。

直到我活不下去爲止。

就這麼一個人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