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殺死洪仲霆之後,逍遙子帶著熊涇馬不停蹄地趕回成武縣,他們要把成武縣的樑縣令給殺掉。途中逍遙子對熊涇把刺殺洪仲霆的罪名嫁禍到暗河頭上的想法表示非常滿意,說他終於進步了,腦袋瓜子終於知道隨機應變了。
“師傅,我們爲什麼把夏蕓他們留在商丘城啊,這樣她們不是會很危險嗎?”
“非也,不久之後我們就會被商丘城的官兵通緝,我們此去成武縣就是爲了殺掉那個狗縣令,然後易容返回商丘城接她們。她們現在跟來反而更危險。”
“師傅想得真是周到,徒兒佩服。”
“哈哈哈,快走吧!不然被那些人追上來就麻煩了。”
“駕!”
成武縣,縣衙內府。
已經是深夜時分了,縣令樑新知躺在柔軟的胡牀之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你今晚是怎麼了?三更半夜的還不睡。”
“不知道,就是今晚不知道怎麼的,心神不寧。哎呀,真睡不著了,美人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樑新知輕輕推開趴在他鬆弛的胸膛的那個柔美女子,胡亂穿上睡衣走去開門。
他纔剛推開門,便看見一個神色自若的白衣公子站在門前。兩人目光相接,都微微地詫異了一下。隨後,那白衣公子嘴角上揚,淡淡說了句:“能自己送上門來,這可省了我不少功夫。”門外那白衣公子正是逍遙子。
樑新知只道他是個不知好歹的花花公子,正想大聲質問,眼角不經意看到了他手中的那點點寒光,嚇得馬上後退一步。
“來……”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逍遙子的袖裡劍已經快速地從他脖子上揮過,他的頭顱瞬間就掉落在地,屍身無力地倒進屋裡。牀上那柔美女子聽到聲響,便向門外督了一眼。她一看見樑新知那沒有頭顱的屍身,便大叫一聲昏了過去。逍遙子沉吟一下,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熊涇神色疲倦地坐在那個之前他跟逍遙子落腳的廢棄房子裡,哈欠連連。他還沒試過深夜呆坐著不幹活不睡覺,一陣又一陣的睡意讓他感到迷迷糊糊的,彷彿自己一閤眼就能睡死過去。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師傅主動去動手殺一個人的,這讓他很奇怪。難道那個人很難對付嗎?還是師傅特別痛恨他?還是師傅很看重這個過了那麼久的生意?
“你發什麼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熊涇一個激靈跳將起來,左手順勢便往炎陽劍摸去。當他擡起頭的時候,他看到了一臉好笑的逍遙子。
“師傅!怎麼你走路都沒腳步聲的,嚇得我……”熊涇吞了口口水,把炎陽劍插在地上。
“你自己在這裡發呆,當然聽不到我的腳步聲了。如果我是你的仇家,你這回估計都在跟閻羅王聊天去了。”
“師傅教訓得是,徒兒以後會小心的了。”
逍遙子也不是真的想要責怪他,便一屁股坐了下來,說:“我看你今天也累了,快點去睡吧。明天還有正事。”
“啊?還有正事?師傅你不是已經把那個縣令殺了嗎?難道失敗了?”
“我是把他殺了。這件事已經了結了,我說的是別的事情。”
“那是什麼?”
“霹靂堂。”
熊涇微微皺眉:“霹靂堂?他們也在成武縣?”
“他們有一個分堂在成武縣城郊,渾天霸參加武林大會之後,應該會順道去那個分堂視察一下吧。上次你殺他不成,這次我們兩個一起出手,一定要讓他死在我們師徒二人的劍下。”
“師傅,萬一……萬一他走了,或者不在那裡呢?我們不是白跑一趟了嗎?”
“嘿嘿……”逍遙子冷笑一聲,“我可是暗河出身的,暗河做得出的事情,我也可以。就算他不在那裡,我們也要把他這個分堂給滅了!”
熊涇覺得師傅有點奇怪,但是他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只是覺得師傅好自從遇到那個老徐之後,就變得急躁無比,一心想殺人復仇的樣子。他看了一眼打坐的逍遙子,並沒覺得師傅有任何異樣,不願多想,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
熊涇醒了個大早,伸了伸懶腰,長長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氣,精神十分爽利。他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逍遙子的身影,便拿起地上的炎陽劍準備出去練劍。逍遙子無故消失又無故出現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他早已習慣師傅的神出鬼沒。在等待師傅的時候,他都是練劍消磨時間。
“一、二、三、四、五……”熊涇活動開了筋骨,對著朝陽練了起來。
當他練到三百八十六劍的時候,逍遙子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一大早就把自己累個半死,這一天你怎麼做事?”
熊涇擦了把汗水,呼了一口氣說:“我不累啊,師傅。我一天不練的話便渾身不舒服呢。練了纔有勁啊。你去哪啦?”
逍遙子拋給熊涇一個熱乎乎的袋子,負手走進屋裡。
“難道你餓了一個晚上了,不想吃點東西麼?”
熊涇打開袋子一看,裡面裝了四五個香噴噴的大肉包子,餓了一晚上的他怎能抵擋香味四溢的肉包子呢?他沒來得及回答逍遙子便已經抓起一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了。逍遙子等他吃完之後,便帶著他往城東的郊外走去。
熊涇走在路上不時看到有巡捕在街上走來走去,便知道師傅昨晚已經結果了那縣令的性命。逍遙子大搖大擺地帶著他在街上走過,完全不顧忌四周的巡捕,可見昨晚的刺殺行動完成得非常完美。
熊涇跟著逍遙子一直走出城外五六裡處,遠遠看見一個小山坡上有幾面赤紅的旗幟插著,正是他之前在霹靂堂總壇看到過的霹靂堂旗幟。看來,霹靂堂的分堂就是那裡了。熊涇悄悄瞄了眼逍遙子,試探性的問了句:“師傅,這次也是我自己去吧?”
“不,這次我們一起去。”逍遙子臉色凝重,斬釘截鐵地說著,加快腳步往霹靂堂分堂走去。熊涇乾笑了一聲,心想可能是上次自己失手了,師傅覺得我不成事云云,尷尬地跟在逍遙子身後,沒有說一句話。
逍遙子一言不發地直走近那個小山坡,目光逐漸變得陰冷起來。他們在山腳下並沒有發現霹靂堂的弟子把守,直接上了半山腰,那裡正是霹靂堂成武縣分堂所在。雖說是分堂,但是因爲成武縣實在是太過偏僻貧窮,所謂的分堂不過是幾間木屋組成的一小羣木屋房子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逍遙子看到霹靂堂這個破敗的分堂,朗聲長笑起來。鏗鏘有力的笑聲引來了衆多的霹靂堂弟子,他們全部手拿刀兵,大聲質問逍遙子師徒二人。
“你們兩人是誰?膽敢無故闖入霹靂堂所在,真是不知好歹,不想死的就快點滾下山去!”
逍遙子面對著這些耀武揚威的霹靂堂弟子,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憎恨神色,只是一個縱身躍進人羣,隨手抓起一個人的手腕,把他的刀兵奪了過來,然後展開殺戮。霹靂堂的衆多弟子看他這等架勢,有幾個便大聲呼喊著向一個木屋跑去。
逍遙子剛把最後一個沒來得及跑的霹靂堂弟子殺死之後,熊涇便快步走到了他身邊。師徒兩人就這麼並肩站著,看著如潮水般涌來的霹靂堂弟子。
“師傅,讓我來吧。”熊涇接過逍遙子手中的刀,淡淡地說:“殺雞焉用牛刀,我用這個就夠了,免得他們的血髒了我的炎陽劍!”熊涇哼了一聲,以一騎當千的氣勢向霹靂堂的弟子衝去。他還是第一次用刀,但這對他絲毫不起影響。眼前的那些霹靂堂的弟子,都是些三腳貓的角色,全部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熊涇不斷地殺戮,倒下的霹靂堂弟子也越來越多。這時候,熊涇透過人羣看見了霹靂堂堂主渾天霸,站在他身旁的還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熊涇看見渾天霸那又是恐懼又是憤恨的神色,心想師傅果然是神機妙算,這老傢伙果然在此。逍遙子見熊涇把那些弟子都殺得差不多了,便慢慢地走了上去,眼睛死死盯著渾天霸。
熊涇把最後那兩個弟子砍成兩半之後,一把拔出背上的炎陽劍,往渾天霸衝去。就在他拔劍的時候,渾天霸身旁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跳了起來。
唐楔!
當唐鍥跳起身來的時候,逍遙子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因爲唐鍥跳起身的一瞬間,幾乎同時發出六十幾件暗器,射向熊涇。
逍遙子做了一件事,他快速擋在了熊身前,然後手腕用勁,朝唐鍥刺出了一劍。
“噗!”
“嘶……嘶……嘶!”
幾聲悶響,在熊涇耳邊炸起。他愕然地看著猛然倒下的逍遙子,大吼一聲往唐楔刺去。唐楔的胸口上已經被逍遙子用殺招刺出了一個大窟窿,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血色,此刻面對著如瘋狼一般撲來的熊涇,他只能閉目待死。
熊涇一劍刺向唐楔的喉嚨,然後快速拔出,炎陽劍直往渾天霸腦袋上砍去。渾天霸深知眼前這個小子實力並不比逍遙子低,側身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掄起開天斧往熊涇的肩上劈去。熊涇雙目通紅,揮劍迎上,並不躲避。渾天霸吃了一驚,但已經晚了。就在他的開天斧砍中熊涇的右肩時,熊涇的炎陽劍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
“啊啊啊啊啊!!!!!”熊涇如同受傷發狂的野獸般直把渾天霸向前推,直到渾天霸無力地倒下。熊涇不顧鮮血淋漓的右肩傳來的陣陣劇痛,一把丟下炎陽劍,往逍遙子跑去。
“師傅,師傅!!”他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變成了哭腔。
他慢慢抱起逍遙子,他從來沒有覺得師傅像現在這麼虛弱。逍遙子的手已經變得漆黑,赫赫有名的唐門暗器之毒可不是採兩株斷腸草攪碎了摻點鐵鏽那麼簡單,很快,逍遙子的半邊身子全麻木了。熊涇看著逍遙子破敗的臉色,連聲呼喊。
“師傅,師傅!師傅你醒醒啊!我帶你去見大夫,我帶你去看大夫!”
逍遙子微微睜開了眼,搖了搖頭,吃力地說:“沒……沒用了。那是……那是唐門的暗器。”
熊涇想起了前天的那場血鬥,那一戰的所有結果其實都在熊涇的預料之中。
他一把劍解決了宴席上所有的人。
唯一的變數就是唐鍥。
而這個唯一的變數,導致師傅現在倒在自己懷裡。
“孩子……孩子,不……不要去….去找唐門報仇。他……他們不是,咳咳,不是好惹的。”
“知道了,師傅。我知道了。師傅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看病。”
“也……也不要去找九道山莊……九道山莊…..他們跟朝廷,跟朝廷有……有勾結,千萬不要再去自投羅網。好好過日子,把……把夏蕓娶了,好好過活,不要再做殺手了。”
熊涇一個勁地點頭,眼淚不住的滴落在逍遙子漆黑的手上。
“孩子,還記得……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故事嗎?”
“記得。我記得。”
“你……你在那個故事裡。”
熊涇腦袋轟的一聲,眼前黑了一下,緩緩說:“不會的,不會的。師傅你騙我,師傅你不要說胡話了,我這就帶你下山。”
逍遙子連連咳嗽了數聲,吐出幾口發黑的血,喘著氣說:“孩子…..孩子,你……你去找…不要…..不要……不要去….孩子…..”
逍遙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睛瞳孔慢慢放大,終於在熊涇懷裡斷了氣。
“師傅!”
熊涇大聲喊了一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