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涇和夏蕓在四方客棧休息了一晚之後,便尋思著在哪裡等待逍遙子和翠綠。最後他們決定在城西的一個破廟裡與逍遙子會合。熊涇把路標布好之後,就跟夏蕓在破廟附近等逍遙子的出現??墒撬麄円贿B等了好幾天,還是沒等到逍遙子。熊涇期間更是好幾次出去查看路標是不是被破壞了,但是路標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難道逍遙子出事了?還是他注意不到那些路標?
“不會的。逍遙子前輩武功這麼好,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夏蕓安慰著熊涇說。
熊涇其實也知道單憑那晚那幾個黑衣人,真的不能把師傅怎麼樣??墒菐煾禒懯颤N這麼久都不來會合呢?
他們哪裡知道,逍遙子這麼久不去跟他們會合的原因竟然就是翠綠在那晚之後連續發高燒好幾天,逍遙子寸步不離地照料她,哪裡有空去查看路標?
再過了兩天之後,夏蕓問了下熊涇:“熊大哥,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麼?”
熊涇正在對著天空發呆,不由得一怔:“我,我之前說過什麼?”
“你說過,若是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會幫我的。”
“這個當然。”
夏蕓拉了拉熊涇的手臂,笑顏逐開地說:“真的嗎?那你就幫我去找我爹爹吧!反正你師傅一時半會應該是來不了跟你會合了,與其在這裡乾等,還不如趁這時去幫我找找我爹?!?
“可是,萬一我師傅來到這裡了,不見我們,又怎樣呢?”
“你留一封書信給他不就好了?!毕氖|笑嘻嘻地說。
熊涇抓抓頭:“我,我不認識字?!?
夏蕓掩嘴輕呼一聲:“不會吧?”
“真的。我自小就被賣去當奴隸,沒讀過私塾,後來我被師傅救了,又只是練劍,所以我不懂一個字。”
夏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這些天他與熊涇相處得多了,漸漸熟絡起來,覺得熊涇這個呆瓜很是有趣。
“我幫你寫!熊大哥,以後呢,我就教你認字,好嗎?懂得認字對你以後行走江湖很有用的。”
熊涇看著她美麗的臉蛋,猛地點頭:“好,以後就你來教我認字好了?!?
夏蕓隨即就叫熊涇弄來筆墨和紙張,寫了封信藏在廟裡佛像的後面。然後,他們就走了。
根據夏蕓所說,她收到消息稱她父親是被押送到洛陽城的縣衙牢裡秘密審查,所以才長途跋涉地來到洛陽救她父親。想不到她還沒去招惹官府,東廠就派人來緝拿她了。
“那我們要怎麼救你爹?”
“我們直接去縣衙的大牢,劫獄救我爹。熊大哥,你會幫我吧?”
“當然?!毙軟芪站o了他的劍,說:“我說過的話,我一定做到?!?
夏蕓帶著熊涇前去洛陽縣衙,熊涇在路上買了一頂草帽戴著,把帽檐拉低之後,旁人根本看不出他的臉。夏蕓則蒙上了一個淡紫色的面紗,看上去神秘而美麗。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地走著,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到了。”夏蕓停下了腳步。
熊涇看到四周都是巡捕在走來走去,想必這個洛陽城的縣衙一定守衛森嚴,要進去救一個人出來實在有點困難。他觀察了一下縣衙門口的巡捕,剛好看到他們在交接換崗。
“夏姑娘,你先在附近那個常來飯館坐下吃點東西吧,我在這裡呆一會就過來。”熊涇說完之後,就跑到不遠處一個擔著棗子的商販身前,那個商販正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夏蕓剛想說點什麼,但是熊涇已經跑遠了。
熊涇拋出一串銅板,在那商販耳邊說了幾句。之後那商販樂呵呵地跑開了,留下了那一擔棗子給熊涇。熊涇擔起棗子邊走邊吆喝:“好吃的棗子咧!好吃的棗子咧!十文錢一斤咧!來看看咧!”
他一路吆喝,最後在他原先站著的地方坐了下來,觀察著縣衙門口。
“賣棗子了!又香又甜的棗子!”
熊涇一直在那裡吆喝著賣棗子已經有兩個時辰了,但沒什麼人光顧。他也不在意,他已經摸清楚了縣衙門前守衛的換崗時間和每次換崗需要多少時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熊涇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擔起棗子就走。
夏蕓正坐在飯館裡焦急地等待,熊涇突然走開已經快半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夏蕓嘆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中的玉佩。
“爹……你要挺住,女兒會把你救出來的。”
熊涇擔著棗子進了常來飯館,擔著棗子徑直來到夏蕓身旁。
“夏姑娘,我回來了?!?
夏蕓正在沉思,突地看見一擔棗子在她身旁放下,剛要發作卻看見熊涇一下子坐了下來,不斷地倒茶大口大口地喝。
“熊大哥,你怎麼……這棗子是怎麼回事?”
熊涇灌下一大口茶,說:“這是我買的啊,買給你吃的?!?
夏蕓微笑著從擔子裡拿出一個棗子,用袖子擦拭幾下後咬了一口。
“很甜啊,謝謝你,熊大哥?!?
熊涇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今晚我們就去救你爹出來?!?
“熊大哥,你真的……肯冒這個險嗎?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畢竟是要跟朝廷……”
熊涇冷笑了一聲:“跟朝廷對抗又怎麼了?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你就放心吧。”
夏蕓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眼中泛起了層層淚花:“除了我爹,就是你對我最好了?!?
洛陽的夜晚,迷人而喧鬧。熊涇和夏蕓沒有興致去感受洛陽的繁華,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已經換上夜行衣的熊涇帶著夏蕓趁縣衙巡捕換崗的空隙,成功潛入了縣衙裡面。
“夏姑娘,你先在這裡躲著,我去抓個人來問問大牢在哪裡。”
夏蕓緊貼著一道圍牆,有點緊張地點了點頭。
熊涇小心翼翼地在縣衙內行走著,尋找著下手的目標。他看到長廊的一頭有個巡捕在打瞌睡,悄悄摸了過去。那個巡捕正在打呵欠,全然不知道熊涇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熊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黑暗之中。
“想活命的就告訴我大牢在哪裡。”熊涇手上鬆了一點勁,語氣冰冷地說。
那巡捕嚇得渾身發抖,喘著氣說:“好漢饒命!大牢在東北方的地下那裡?!?
熊涇冷冷地說:“要是我發現你騙我,我就回來取你小命?!?
熊涇一拳把那巡捕打暈,換上了他的衣服,大搖大擺地走在長廊之中。他正故作姿態慢悠悠地走著,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他:“你,站?。 ?
熊涇悄悄握緊了劍,停了下來,但是沒有轉過身去。
“你幹嘛不把劍鞘帶上?”一隻手,拍了一下熊涇的頭。熊涇順勢抓住那隻手,又是一拳打暈了一個。熊涇如法炮製,拿著衣服去找夏蕓。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熊涇本來是想再找個巡捕弄套衣服給夏蕓穿的,想不到竟然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他拿著衣服找到夏蕓,叫她找個隱蔽的地方換上。
“熊大哥,你看我這樣穿,像是個巡捕麼?”夏蕓換好衣服之後,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向熊涇,笑嘻嘻地問道。
熊涇看著換上巡捕衣服的夏蕓顯得很是秀氣,便笑了笑說:“嗯,是比較像。不過你一說話還是會露陷。等會你千萬不要出聲,見到你爹就指給我看?!?
熊涇一路帶著夏蕓向大牢走去,在路上基本上碰不到有人在巡邏,看來庭院這裡就只有那兩個巡捕在巡邏啊。他們一路向東北方走去,果然在一個角落看見了一段向下的樓梯。
“小心點,可能會碰到巡捕?!?
“嗯,我知道了。熊大哥,你先下去吧?!?
他們輕手輕腳地走下昏暗的樓梯,來到一條地下通道。通道兩邊每隔十步左右就有兩個大火把,跳躍的火光讓本就昏暗的通道增添了幾分詭異。他們走過那條長長的通道後,進入了一個冰冷潮溼的空間。
那就是縣衙的大牢所在。大牢裡有人數不少的獄卒在走來走去,還有一個在翹著腿坐著喝酒,腰裡還別了串鑰匙。看來他就是牢頭。熊涇和夏蕓站在大牢的入口,不敢輕舉妄動。
“熊大哥,他們那麼多人,我們……怎麼過去?”夏蕓有點擔心地問熊涇。
熊涇也是一臉茫然,他不知道這些獄卒會不會認出他們是假冒的,一時間呆在原地,無計可施。
“哎,門口站著那兩個!”那個喝得醉醺醺的牢頭指著熊涇他們,嚇了夏蕓一跳。熊涇定下神來,堆起笑容跑了過去:“老大,怎麼了?”
那醉醺醺的牢頭看了一眼熊涇,說:“怎麼……怎麼你看起來這麼面生???新來的巡捕?”
“是啊,我跟那位兄弟都是新來的,還沒向大人報到呢!”
“嗯……那,那你們就去把裡面那個死囚的屎尿給我拿去倒了!快點,快點!都薰得我頭都痛了!”牢頭指著大牢深處不耐煩地吼道。
這時,他身邊的一個獄卒對他說:“老大,那個死囚今天中午已經被你打死了,你忘記了嗎?還去倒什麼屎尿啊!”
那牢頭“啪”的一聲扇了那個獄卒一巴掌,怒道:“你胡說什麼!那是你們弄死的,跟我沒關係!我告訴你,那個可不是普通人,屍體你們趕緊想辦法給我處理好了!不然曹千戶那邊怪罪下來,你們的腦袋可要搬家了!”
“哼,不管官多大,位多尊,一旦進了監獄,還不是任由我們擺佈?”
“嘿嘿,說的也是。哎呦,好臭,好臭!不會是屍體已經發臭了吧?”
那牢頭咒罵了幾聲臭死了臭死了,吩咐熊涇和夏蕓兩個新來的拿點柚子皮和乾草去蓋住那個死囚的屍體,明天給千戶大人交代之後一把火燒了他。
熊涇和夏蕓應聲而去,夏蕓一邊走一邊留意兩邊的牢房,看看有沒有父親的身影??墒撬麄兌家呀涀叩酱罄蔚谋M頭了,她還是沒看到她的父親。
夏蕓不禁自言自語:“難道消息是錯的?父親不是被關在這裡?”
熊涇站在大牢最裡面的牢房前,一股腐臭味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屏息閉氣。他看了看裡面那具屍體,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嘴角還留著乾透了的血跡。
突然,站在他身後的夏蕓驚呼一聲,手裡的柚子皮散落一地。
“爹!”夏蕓掩面大哭起來,熊涇吃了一驚:難道這就是夏蕓的父親?他竟然就是那個被打死的死囚?
聽到動靜的獄卒們趕了過來,夏蕓抽出匕首,哭著大喊:“你們這羣禽獸!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熊涇見滿臉眼淚的夏蕓哭著向那十數個獄卒衝去,大驚之下也是一聲大喊:“夏姑娘,危險!”然後他拔劍衝了上去,擋在夏蕓身前。
“他們兩個是混進來的奸細!快點把他們拿下!”那個醉酒的牢頭這時候清醒了過來,對著獄卒大聲呼喊。
熊涇痛恨他們把一個老人虐殺致死,那個人還要是夏蕓的父親,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像一個噬血的惡魔一般狂吼著挺劍衝向獄卒,下手毫不留情,都是一劍三刺的把衝過來的獄卒直接穿心殺死。熊涇一個人,把大牢裡的十數個獄卒全部殺了個透。殺紅了眼的他發現那個牢頭在門口處轉身欲跑,馬上衝殺過去。
“哪裡跑!”熊涇一個箭步,逼近了那個牢頭,那牢頭吃了一驚,腳上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等他掙扎著爬起來時,熊涇的劍已經抵住了他的喉嚨。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熊涇殺氣騰騰地看著他,沉著聲問:“裡面那個死囚,是不是兵部侍郎夏雲飛?”
“是……是?!?
“誰把他押到這裡來的?誰把他害死的?”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是……是曹千戶在半個月前把他押過來小人這邊的,夏大人,夏大人他……”
“說!”熊涇一聲斷喝,那個牢頭嚇得屁滾尿流,一下子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夏大人被曹千戶送過來之後,曹千戶吩咐我們要嚴刑逼供,可是逼什麼供詞曹千戶也沒有說。夏大人在嚴刑逼供之下什麼也不肯說,最近這兩天,那些獄卒他們……他們玩過了頭,不小心把夏大人,把他給…….”
夏蕓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握緊閃著寒光的匕首問:“曹千戶,哪個曹千戶!他現在在哪裡?”
“是……是東廠的曹千戶,他,他現在就在洛陽府衙裡面啊。大俠,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他吧,我只是一條狗啊,你們就放過我這條狗命吧!”那牢頭一邊說一邊給熊涇和夏蕓磕頭,直磕得頭破血流。
夏蕓怔怔看著他,秀氣的拳頭露出淡淡的青筋。
“你起來吧,我原諒你?!?
熊涇微微吃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夏蕓。那個牢頭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撿回了一條命,慢慢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夏蕓的匕首割向了他的喉嚨。
“你下去向我父親討要原諒吧!”夏蕓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昏了過去。
熊涇抱著昏迷不醒的夏蕓,在囚犯的高聲喊叫中飛快地離開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