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涇和夏蕓把昏厥的司馬博達安置到西江下游一個小城鎮之後,棄船向更南的地方走去。熊涇覺得只要往更南的地方逃,那東廠的人就算髮現他們在廣南東路境內,但面對越來越遠離中原腹地的南疆,也會有鞭長莫及的一刻。這樣,他和夏蕓就安全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廣南東路的最南端地界,恰好是廣南東路的重要貿易關口,也是朝廷的對外貿易的重要口岸——廣州。廣州城是一座南疆大城,繁華程度絲毫不比中原腹地的揚州城和長安城弱,加上有許多的外國商人學者往來,比中原大城更添一份異國風情。熊涇和夏蕓一連奔逃了數日,在到達廣州城的那一刻還以爲自己走錯了方向回到了中原,不禁大爲驚訝。但周遭不絕於耳的地方土語告訴他們,即使城內設施和環境和中原類似,但這裡依然是南疆邊陲之地。他們到達時已經是入夜時分,兩人迅速找了一間客棧,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熊涇被一陣喧鬧聲吵醒,起來推開窗一看,發現外面有一幫人馬正在敲鑼打鼓,舞著一個不知道用什麼材質造成的假獅子頭,很是熱鬧。他打了個哈欠,心想這麼吵肯定睡不著了,乾脆洗簌了一下就去找夏蕓。他纔剛打開房門,就看見夏蕓站在門外。
“熊大哥,早啊?!毕氖|甜甜地叫了聲,讓還有點迷糊的熊涇醒了不少。
“早。你也被吵醒的吧?”
“嗯。”
熊涇苦笑一聲:“那我們去看一下他們在幹什麼吧,正好也去吃點東西?!?
兩人一直跟著圍觀的人羣走到了靠前的位置,看見舞獅的都是些不過十六七歲出頭的少年,敲鑼打鼓的年齡似乎更加幼小。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演,心中都是充滿了好奇。熊涇向旁邊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這是叫做醒獅表演,南方人也叫舞獅子,一般都是在重大節日或者舉辦喜事之類的纔有機會看到。
“聽說是京城那邊來了個大官,所以我們就舞獅表示歡迎了?!?
“噢,原來如此啊。真是厲害,厲害!”熊涇無意打聽到朝廷那邊竟然會有人過來,一時間覺得果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麼到處都是朝廷的爪牙。他得要有所行動了。
他招呼著夏蕓離開這個喧鬧的地方,兩人來到一家不起眼的麪店坐下。
“夏蕓,看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我知道了,想不到他們竟然會一直追著過來。唉?!?
“不要多心。只是朝......只是上面有人過來而已,不一定就是奔我們來的?!毙軟芎攘艘豢诓瑁骸暗覀冞€是要小心點好?!?
“那怎麼辦?”
“夏蕓,我們再來打扮一次吧?!毙軟芪⑽⒁恍?,夏蕓馬上聽出來他的意思是說要喬裝打扮掩人耳目,也是會心一笑。他們在初到青州的時候就已經喬裝打扮過一次,不過那次因爲身邊的材料有限,所以熊涇只能做了點簡單的易容。但這次他們身在大城,可以說是要什麼材料就有什麼材料,自然是不一樣的了。
兩人吃過早點,向店小二打聽了一下城中集市的位置之後,便直接到集市中買了喬裝所用到的麪粉,蜜糖,衣帽等物。到得夜晚,熊涇和夏蕓便在房間裡進行改裝。熊涇盡力回想著柳羣芳當初給自己易容的一些手法和教導自己的一些法門,對著鏡子把和好的麪粉捏起一點點往自己臉上塗抹,加高鼻樑和墊寬下巴,到得後來連自己也認不出來了,才滿意的點點頭。夏蕓看著熊涇的面容一點一點地改變,也是驚得合不攏嘴。
“熊大哥,這易容功夫也太神奇啦!你怎麼會易容的?”
“之前師傅曾經帶著我去拜託一位武林前輩幫忙易容,我也就是碰巧看到了一點和聽到一點而已,這還只是表面功夫呢?!?
“那位前輩豈不是很厲害?”
“是啊,她上一刻還是個老太太,下一刻就能變成一個美貌女子,然後又能變回一個老太太。而且不單止是容貌改變,連聲音,神態和動作模仿得惟妙惟肖。”
夏蕓沒想到江湖中竟然有這樣的能人異士,不由得聽呆了。熊涇看著她的反應,想起了當初自己看到師傅改裝成女子時的反應,大抵也是如此吧!他想到師傅,心中也是一陣苦痛。
“來,我幫你改裝?!?
“好啊好啊?!毕氖|嘻笑著把臉湊近熊涇,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改裝後的自己是怎麼樣的了。因爲她要女扮男裝,以此掩人耳目。
熊涇拿著麪粉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又給她穿上寬大的袍子增加身體的厚度,剪了一些頭髮紮在加了麪粉的下巴。一陣忙活之後,熊涇自己也笑了出來。再過了一會,熊涇點點頭:“可以了。你自己過來看看吧?!?
夏蕓拿過鏡子一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滄桑頹廢的大漢臉龐,皮膚暗黃粗糙還有一些鬍子渣,連自己也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又驚又喜:“這真的太神奇了!”
夏蕓看著這話從鏡子裡的那個大漢(也就是她自己)嘴裡吐出實在是很怪異,不由得一愣。熊涇笑了笑:“這就對了。你雖然容貌變了,但是話語神態沒變,所以還是很容易露出馬腳的。之後你要跟在我後面,不要隨意說話暴露身份?!?
夏蕓點了點頭,學著熊涇粗聲粗氣地一拍胸脯:“行,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當晚兩人收拾停當就徑直出了客棧另投他處,曾經接待過熊涇兩人的店小二也認不出來,讓他們更爲放心。兩人在夜色中不緊不慢地走著,一直走了一個時辰纔看到還有一家小驛站開著門,便走了進去。此時他們已經身處在廣州城的城東位置。
驛站並不像客棧那樣熱鬧舒服,大廳裡只有掌櫃一個人在微弱的燭光下昏昏欲睡。
“掌櫃的,要兩間單房?!?
“單房只剩下一間了,要不你們去大房那裡吧,還有好幾個牀鋪位?!蹦钦茩櫼娪辛松?,精神一下子就上來了。
“那就一間單房吧。”
那掌櫃看了看熊涇二人,很認真地說:“二位爺,單房只有一張牀...”
“我知道。我睡牀他睡地下不可以了?”熊涇有點不耐煩的拋出一串銅錢。
“可以,可以。二位爺跟我來?!?
熊涇和夏蕓相視無語,看來這掌櫃還以爲他們兩個大男人有什麼斷袖之癖的嗜好了。看來這喬裝很成功,也表示著他們的流浪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