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有種,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怎樣,只要你答應悔了那門親事,娶了姮兒做了那駙馬,本宮不僅答應你與貞妃見上一見,更會在皇上面前替文家美言。如何,這個交易還做得做不得?”淑妃妙目生花,盯著薄言臉上的表情不願錯過一絲一毫。
薄言但笑不語,並未急著表態,倒是姬姮疾疾道:“不,母妃,我是你的親生女兒,是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你怎麼可以不顧女兒的感受呢?”
淑妃冷目橫掃:“若非你不是我女兒,我何苦處心積慮的爲你擇覓良婿?”頓了頓呡了口茶後又道:“趁今夜茍公子也在,你我便把話挑明瞭,你說,你眼前所站之人是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
淑妃此言實在太過於直白,但卻十分有效。只見姬姮羞紅了雙頰像爬上了兩朵紅霞那般美豔,她想開口否定,又忍不住偷偷覷向薄言欲觀一觀他的臉色是何等光景。然而這番猶豫自然如數收在淑妃眼中,知道自己說中了姬姮的心事,嘴上牽動了一絲滿意的笑容:“本宮爲自己的女兒爭取她喜歡的男人,這又有何不妥。”
“母妃,如若他不是茍大將軍之後,你還會將兒臣嫁給他嗎?”姬姮瞪了雙水汪汪的眸子,終於鼓足了勇氣說出了一直不敢出口的話。
淑妃稍加一愣,隨即拍桌道:“放肆!”
姬姮受驚一怔,紅了眼眶不敢再說話。倒是薄言冷冷地瞧著這樣的一暮,心念電轉,一計生成:“公主年紀尚幼,不能全意理會淑妃娘娘的苦心,還望淑妃娘娘消氣。”頓住接下來的話,但見淑妃臉色稍有平復,方纔繼續道:“鄙人與文家之女的婚約乃皇上聖諭所批,即便有千萬個膽量,也萬萬不敢違旨抗婚!”
淑妃冷目由姬姮身上移向薄言:“你的意思,是不會考慮我的意見?”
薄言道:“也並非不考慮,只是這抗旨之罪,即是家父也是擔當不起。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良策?”
“你的意思……”淑妃疑惑道。
“不錯。據鄙人所知,當日淑妃娘娘身邊的張公公前支兗州宣皇上密旨時曾私下與家母匯面,從家母手中要去了當時定婚的聖旨,可是娘娘心中有些主意了?若有個萬全之策,即能放過文家,又可赦去抗旨之罪,鄙人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答應呢?”
“呵呵,好一個巧妙的心思。本宮果然沒有看走眼,你確實值得姮兒託付。”淑妃嬌笑道,“明天你可以去見貞妃,但你要記住,茍夫人膽敢將聖旨私贈他人,已犯了輕視聖物之罪,若結果不讓本宮滿意,你自知後果。”
言罷,淑妃甩一甩廣袖,正如來時那麼,勿勿離開。
薄言抹一抹額頭,果然額角已是溼嗒嗒地潤了一片。起身走去幃幔後,替芣苢解了穴,對姬姮道:“公主,我們時日不多,只怕今晚便要麻煩你帶我們去見貞妃娘娘!”
姬姮點點頭,攙著竹笙的手起了身,捏著發麻的腳吩咐道:“去小廚做些小菜,今晚本公主心情不佳,要冷宮與貞母妃談一談心事。”
竹笙受命退下,不一會兒就提來一個食盒,和兩套內監服給薄言與芣苢去換。
冷宮前,侍衛已經撤下,只留了幾個看守。見其情景,薄言心中大是明瞭,原來他們都猜錯了,這羣侍衛並不是受了皇上的命令,而是依著淑妃的指示,卻不知皇上是否知曉,更不知,淑妃權勢竟然大到可以隨意安排宮中侍衛的地步了。
宮門前,即使姬姮以公主的身份,還是被攔下受查:“末將參見公主,夜已深,還請公主明日再來探望。”
姬姮方纔在淑妃面前受了氣,此間又被區區侍衛攔下,更是惱火。忙取下腰牌亮在侍衛面前:“擦亮你們的狗眼看看清楚,這是父皇御賜的金牌,要本公主多來瞧瞧貞母妃。如今本公方夜裡悶的慌,想與貞母妃聊上一聊,如何,這你們也要管?”
“末將不敢,只是……”
“不敢就給本公主記開,免得本公主心裡更慌一不留神往父皇的寢宮而去。這大半夜的若是擾了父皇清休,你們擔當的起嗎?”姬姮頗有幾分蠻橫的架勢。
守衛十分犯難,當下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杵在那裡愣是沒了半絲反映。姬姮十分不耐煩的推開二人:“讓開!”便徑自半闖著走進冷宮。公主當頭甘做領路糕羊,餘下的更是當仁不讓地跟了進去。
貞妃還是禁足在那處房子。姬姮將食盒交給芣苢,自已則於竹笙一起守在門口,給芣苢他們與貞妃一個攀談的機會。
芣苢與薄言相視一眼,便推門而入。
房裡昏暗的光線不足以支撐偌大個房間亮。貞妃倚在桐油燈前呆呆的發的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他們進屋也未曾發覺。
芣苢輕輕走至貞妃跟前,將食盒擱下,伏在貞妃膝上輕輕喚了聲:“姑母?”
貞妃方遲疑的望著芣苢有些難以置信,伸手捧起芣苢的臉蛋道:“這是苢兒嗎?”
芣苢點點頭,又叫了聲姑母。此時薄言亦下跪行禮:“鄙人茍蠡見過娘娘。”
貞妃又後知後覺的擡起頭望向薄言,好一會兒纔將反映過來:“你們,快快起來。”拉起芣苢坐在身邊,方擡頭再次瞅向薄言,道:“你是茍蠡?你就是茍蠡?”
見薄言慎重的點著頭,貞妃皺了眉頭半是責備道:“你即是茍蠡,便可明正言順的帶走苢兒,你爲何不帶走他,還將她帶來這裡,送死不成?”貞妃略微激動,眼淚像是蓄久了的唰唰而下。卻也抵不住衣袖的擦拭。
芣苢拭去貞妃淚痕:“姑母,淑妃娘娘要他娶姮公主,不然,我躲到哪裡直是死路一條。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姑母平冤。”
“呸,那賤人是想依附茍將軍,好替她稱坐後位,簡直癡心妄想。”淑妃的盡思,貞妃又哪能不清楚呢,只是身要牢獄之中,再清楚只是平添傷痛而已。
“那日我與苢兒潛去你原來所住的宮殿,雖然已化做廢墟,但好歹還有些發現。那日正下過雨,雨水將土裡的石油浮了上來,一層油膩膩的我瞧著甚是分明。相信人陷害娘娘之人百密總有一疏,娘娘且仔細想想,可還有其他人證?”
“即是那樣卻又如何,諸多巧合委實刻意,若皇上英明哪不會去懷疑,可若他不查,便是他不想再爲子嗣之事傷神,即便你們查出來又有何用?”知夫莫若妻,貞妃瞭解皇上至此,多年的隆寵不是沒有道理。
“姑母,你不該就是認命,即便有一絲希望亦要去搏一搏。”芣苢不忍道。
“搏?如何去搏?”貞妃緩緩起身,幽幽道,“我未曾替皇上誕下子嗣,可她卻孕育了一個姮公主。我的孃家單薄,唯哥哥與嫂嫂卻在牢中受苦,而她前朝還有一個國丈高居相位,若她再與茍將軍連同一氣,皇上豈會爲了一個小小的文家使朝廷陷入兩難之境。”
“皇上對娘娘仍有舊情,不然怎會允姮公主探望娘娘,慰娘娘清苦。”薄言亦勸道。
“哼,有情亦又如何?相爺施壓力懲文家,他還不是無動於衷!”貞妃已是哀莫大於心死,垂了眼瞼,連嘆氣都不願再嘆道。
“可是,姑母,你禁足在此,前朝之事如何知曉?”不信薄言,就連芣苢也產了幾分疑心。
“鄔茉探來消息,一一相告。知道如此真相,倒不如不知道。”貞妃幽幽道。
“這就難怪了。”薄言心下了然,“娘娘,鄔茉此人不可信,若鄙人不曾猜錯,她定是淑妃的人耳目,一來擾娘娘心神,二來收集娘娘近邊的消息爲她所用。”
“你說什麼?鄔茉她?”
“不錯。前次夜間偷來,我與苢兒在娘娘昔日的宮殿前遇伏,若非姮公主挺身相救,只怕已沒命繼續站在此處。”薄言道。
“身陷牢窟,更是四面受敵,我總算是明白了,定是皇上不願定我的罪,她方纔借有他人之嘴屢屢傳我壞消息藉以打擊我的心志。若我經受不住打擊而懸樑自盡,更是中她下懷。好一縝密的心思,殺人與無形。”貞妃果然混跡中宮多年,一點就透。難得以她目前的心志,尚且保持理智,實屬難得可貴。也更一步證明了淑妃避鋒多年只發在今朝的勢在必得的決心。
“方纔娘娘提到淑妃孃家高居相位一職,那諸多疑問便可解釋的通。”薄言單手抱胸,一手支著下巴。
“什麼疑問?”貞妃問道。
“啊,我想到了。”芣苢訝然道,“月前我與師哥曾在城南公告牆上看到皇上張榜處置爹爹與孃親的告示,當時未曾發現,後來細想,那告示並未印有廷尉落印。然後待薄言哥哥趕去城南進最不曾看見這一張告示,之後又潛入天牢與爹爹會過一面,也證實那告示的虛假。再有,苢兒趕去邑昌本來是想請茍將軍出面求皇上開恩,然後將軍府卻收到一旨逮我的密令,更令人驚訝的是送密旨的人卻是淑妃身邊的張公公。”
“如此卻還不止,張公公更是在我娘那裡花言巧語騙走當年皇上賜婚的聖旨,淑妃以蔑視聖旨之名妄逼我就犯,欲拉我爹爲其爲伍做娼。”薄言補充道。
“哼,好一個陰狠的賤人,只是苦了姮兒淪爲她權貴的踏腳石。”貞妃氣抖的拽起了拳,咬牙切齒的說道。
“貞母妃。”許是聽到動容處,姬姮滿心委屈的推開了門走了進來,紅著一雙妙目道,“知恩徒報,薄大哥和芣苢妹妹都與我有恩,我委實不願拆散他們。更不願看著視我爲親身的貞母妃含冤莫白。”
“好孩子,這些日子幸虧有你陪著,不然,貞母妃死了幾十次也是不止的。”貞妃亦是動容的擁住姬姮,慈愛地撫著她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