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功突然嘆了口氣,說道:“純陽劍法天下無雙,於少俠一去,這精妙無比的劍法只怕就要失傳了?!?
李義暗罵:“老雜種說了半天,終於他媽的說到正題上來了?!?
玲玲很想說老公沒死,他到海外去了,但想到李義剛纔欺負(fù)自己,爲(wèi)什麼開始的時候齊伯父不阻攔,待閃避了數(shù)十招後,纔出言斥止?我若武功不濟(jì),被李義捉住了**,那又便如何?齊伯父會阻止嗎?
又想那個姚天成,本在老公宰殺名單之列,此人強娶少女作妾,少女不同意,他便殺了少女全家,看來也不是好人。老公遠(yuǎn)赴海外,沒第六個人知道,此事關(guān)係老公性命,我絕不能輕易說出。說道:“侄女丈夫的劍法乃全真龍門派張靜定祖師所傳,張祖師還健在,侄女丈夫還有師兄師弟,因此純陽劍法並不會失傳?!?
齊功道:“賢侄女,我有一事?lián)鷳n,於少俠臨去之時,是否把純陽劍法傳給了你?”他說這話時,自己也覺得尷尬,極力鎮(zhèn)攝心神,不露出臉上的貪態(tài)。
好在他這人生就一副誠實的相貌,玲玲心地善良,很多事情往往往好的方面想,因此即使他有非分之想,玲玲一般也看不出來,說道:“我和他雖同屬全真,但我是清淨(jìng),他是龍門,我使我本門的劍法,不用去學(xué)他的。”
齊功哪裡肯信,只道她有所懷疑,才說出這樣的話來,說道:“賢侄女誤會了,老朽的意思是,純陽劍法精微奧妙,若傳給有德之士,實是武林之福,但若一旦落入奸邪之人手中,豈不成了江湖上一大禍害?”
玲玲恍然大悟:“原來齊伯父擔(dān)憂的是這個,看他相貌樸實,根本不像壞人,我卻把他給想歪了?!蔽Φ溃骸褒R伯父不用擔(dān)心,我剛纔說過,我不學(xué)我老公的劍法,他也沒傳過什麼劍譜給我,因此純陽劍法也不會落到那些不好的人手中?!?
齊功點頭道:“這我就放心了,天已晚了,此處離杭州城五十里,不如我叫忠兒送你回鏢局,鏢局裡有人服侍,比你住旅店強得多,賢侄女意下如何?”心想我先騙你到鏢局,讓你吃好穿好,時候一長,你自然鬆懈下來,我再叫服侍你的婢女留心,窺準(zhǔn)機(jī)會,盜出劍譜。
玲玲道:“五十里地,沒兩個時辰恐難到達(dá),侄女先往前走,若遇客店便住下來,明日再去鏢局拜望不遲?!?
齊功姚天成對望一眼,二人均想:“今天晚上一晚上,明天她到鏢局坐一會必定馬上趕路,這一段時間無論如何也要把劍譜弄到手。”齊功笑道:“也罷,我們剛剛來時,路過一家客店,離這十里遠(yuǎn)近,店內(nèi)設(shè)施不錯,因貪著多趕幾里路,走到了這裡,難得遇到賢侄女,實是意外之喜,我想把鏢車返回去,權(quán)且送賢侄女一程,就此同住一宿,還有些事情要問賢侄女,不知賢侄女是否方便?”玲玲笑道:“有啥方便不方便,只是耽誤了伯父趕路,侄女心中不安。侄女本想送送伯父,只是侄女路過的客店離這太遠(yuǎn),恐怕不方便相送,還望伯父勿怪?!饼R功微笑道:“不怪,不怪,賢侄女請行。”見玲玲馬背上一個包袱,催馬搶了過來。玲玲訝異的望著他。齊功笑道:“趕了一天路,人累了,馬也乏了,該洗個熱水澡好好放鬆放鬆,賢侄女先行,包袱我?guī)湍隳?,這樣好跑得快些?!?
玲玲道:“侄女怎敢勞動伯父!”飛身上馬,一聲吆喝,已在數(shù)十步外。
陸趙秦三位鏢師命衆(zhòng)車伕押著鏢車返行,齊功慢慢落在後面,姚天成催馬趕上李義,向他使使眼色。李義回頭望望,已知師父心意,但還是明知故問,輕聲道:“怎麼?”姚天成道:“那包袱裡有可能藏著劍譜,你師伯正在翻看,我和你隨在旁邊,一旦劍譜出來,嘿嘿...?!?
李義明白師父之意,一旦劍譜翻出,師徒兩人便聯(lián)手,以最快的速度殺了師伯,把劍譜搶在手中,心中打著算盤:“老子先幫你宰了師伯,再乘你不注意,把你也給宰了,那劍譜就是老子的了?!币μ斐梢娝篇E的老鼠眼,如何猜不到他心思,心中好笑,但此時正是用人之時,嘿嘿一笑,拉著繮繩,讓馬悠閒行走。
齊功把包袱整個捏了一遍,並沒發(fā)現(xiàn)有書籍之類的物事,包袱裡全是換洗的衣服,尋思:“莫非劍譜撰寫在衣服上?”扯出一件衣服,瞪大眼睛觀看,但此時天已黑盡,月亮?xí)崦敛幻鳎绾慰吹们宄??心知回到客店,玲玲來索包袱,便不好不還她,略一猶豫,輕輕拍開坐騎,悄悄向西行去。
行出數(shù)百步,兩腿一夾,一溜煙跑出數(shù)裡,林木漸茂,齊功把馬系在一棵大樹上,提著包袱再行,走出裡許,草長及腹,前面波光粼粼,來到一條河邊。齊功尋了些乾草幹樹枝幹樹葉,火石點著,坐在地上,湊近火光,把包袱裡的衣服取出來,一件一件翻看,但看了半天,全是女人小孩的衣衫裙褲,哪有什麼劍譜?
還不死心,把眼睛又睜大了些,貼著衣服,忽覺眼前一暗,吃了一驚,擡頭一看,姚天成師徒站在旁邊,原來他看得太過認(rèn)真,姚天成和李義到他身邊,他才發(fā)覺。
齊功皺眉道:“姚師弟,你怎麼來了?雖說剛離鏢局,但誰能保證附近就沒劫匪,一旦鏢貨丟了,你我都得傾家蕩產(chǎn),甚至送了性命,這一點難道你不知道麼?”姚天成不敢正面頂撞師兄,陪笑道:“師兄突然離開,又不對我們講,我和義兒怕你出事,纔跟著來的。”湊近火光,嘿嘿笑道:“師兄,有發(fā)現(xiàn)沒有?”齊功搖了搖頭。
李義忽然道:“我們都被騙了,師伯師父請想想,若包袱裡有劍譜,那小妞豈會一言不發(fā),心安理得讓師伯拿去?”齊功道:“這個我也想過,但總是抱著僥倖心理,看來沒這麼容易。”他嘴裡說著話,手中絲毫不停,眼睛一眨不眨,從領(lǐng)子上一點一點看下去,希望有所發(fā)現(xiàn)。姚天成和李義也不閒著,一人拿起一件衣服,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起來。
玲玲本來馬馳迅速,但行了一程,見齊功等久久不趕上來,心中奇怪,遂放緩繮繩,按轡徐行。又行一段路,回頭見張忠和陸趙秦三位鏢師俱在,卻不見齊功和姚天成師徒。玲玲向趕上來的張忠道:“齊伯父催我快走,他卻落在了後面,你有沒有看見他?。俊睆堉覔u頭道:“沒有,我也覺得奇怪,姚師叔和李師兄也不見了,我想去找他們,你去不去?”玲玲道:“去啊,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拍馬向西馳去,前面樹木蔥茂,張忠發(fā)現(xiàn)師父的馬,二人均感奇怪,繫好馬匹,穿過長草叢,見河邊上一個火堆,遠(yuǎn)遠(yuǎn)望去,似有人正湊著火堆在看什麼東西。
玲玲向張忠做一個噤聲的手勢,張忠滿臉疑惑地望著她,跟在後面。玲玲展開輕功,向火堆撲去,幾個起落,便把張忠遠(yuǎn)遠(yuǎn)拋開。臨近火堆,眼前的情景不看還好,一看,不由得花容失色,滿臉憤怒。只見齊功和姚天成師徒正翻看她換洗的衣服,李義拿著她的肚兜,睜著老鼠眼細(xì)看,還不時用鼻子嗅嗅,臉上表情奇怪之極。
玲玲俏臉發(fā)熱,怒從心起,晃身到了火堆旁,劈手從三人手中搶過衣服,扔進(jìn)火堆,喝道:“你們這樣做,真是不要臉!”氣嘟嘟地轉(zhuǎn)身便走。
玲玲現(xiàn)身、奪衣、扔進(jìn)火堆,不過瞬間之事,三人明明見她把手伸來,也想到要閃避格擋,但不知怎麼的,衣服仍然到了對方手中,這小妞武功之高,真是不容小覷,三人均感駭異。
姚天成見紙已捅破,嘿嘿冷笑,喝道:“沈女俠,最好把純陽劍譜交出來,不然,休想走出這裡。”齊功兀自強詞奪理:“賢侄女,我這也是爲(wèi)你好,你一個女娃娃,在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劍譜一旦落入奸邪之人手中,實是貽害無窮,不如你交出來,我替你保管,將來你孩子大了,我再傳給他,豈不更好?”玲玲怒道:“我早就說過,我沒有什麼劍譜,即使有,也不交給你這樣的惡人。”大踏步走去,再不回頭。
齊功姚天成互視一眼,齊功縱身躍起,攔在玲玲面前,嘆了口氣,說道:“賢侄女,我不想和你爲(wèi)難,但爲(wèi)了天下蒼生、爲(wèi)了千千萬萬的武林同道,我別無選擇。”玲玲見此人厚顏無恥若斯,而自己剛纔竟認(rèn)他作伯父,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師祖師叔是何等樣人,怎會和這樣的小人結(jié)交,不禁頗爲(wèi)自己的魯莽行爲(wèi)汗顏,狠狠瞪了他一眼,別過臉去。齊功兀自喋喋不休:“賢侄女,希望你能配合,畢竟你我一家人,傷了和氣,總是不好的?!绷崃嵝南牒瓦@樣的人說理,純粹是對牛彈琴,只有出手將他逼開,讓他知難而退,方是正理。
齊功道:“賢侄女,得罪了?!比瓛秳棚L(fēng),向玲玲擊去。他兩見玲玲身法,知她不是易與之輩,因此一出手便是重手,希望儘快將她拿下。
玲玲並不閃避,眼見齊功拳及肌膚,向旁一側(cè),閃電般滑入他懷中,右手順勢按向他胸口。齊功大駭,向後疾躍,玲玲如影隨形,纖手輕翻,已掐住他咽喉,輕叱道:“不許動。”
這個永柱鏢局的第一高手,被人一招制住,望著眼前這個容顏俏麗的女娃娃,知道她若微一用力,自己立刻血濺當(dāng)場,哪敢半點動彈?微一怔間,見玲玲已向後躍開,又聽她說道:“齊老師,你我功力悉敵,領(lǐng)教了。”
玲玲這樣做,其實給足了他面子,但此老以數(shù)十年的功力,怎會相信自己竟如此不濟(jì),還道是自己不小心,再說在師弟和師侄面前,也丟不起這個臉,怒哼一聲,抽出鋼刀。
姚天成向李義遞了個眼色,李義會意,從懷中取出煙花炮,火石點著,那炮一聲響,在天空炸開。姚天成長劍出鞘,和李義一起,繞到玲玲後面,三人成品字形,把玲玲圍在中間。
張忠剛剛跑到,呼呼喘氣,望著眼前情景,一時弄不清是怎麼回事,看看玲玲,再望望師父師伯師兄,滿臉迷茫之色。齊功一回頭見他呆頭呆腦站著,怒喝道:“你他媽的是死人啊,還不快取兵刃上來。”張忠心中迷糊,但師父的話不能不聽,拔出長劍,向前踏上幾步。
四人圍住玲玲,卻並不出手,玲玲知道他們在等陸趙秦三位鏢師,好七人合力圍攻。自己剛纔和齊功過了一招,這個永柱鏢局的大鏢師實在不怎麼樣,料想七人齊上,自己也對付得了,因此並無所懼,氣定神閒的站在中間,哄著懷中嬰兒,逗得那孩兒嘟嘟直叫,正眼兒也不向衆(zhòng)人瞧一眼。
馬蹄聲漸近,陸趙秦三位鏢師趕到,齊功一揮手,三人兵刃紛紛出鞘,搶了過來。
姚天成首先出手,長劍疾刺過來,玲玲挺劍相迎,“嗤”的一聲,姚天成右腕中劍,幸好他避得極快,手腕雖痛,長劍卻還握在手中。
其餘六人乘機(jī)攻上,刀光劍影映著月光,紛紛往玲玲身上招呼。玲玲劍勢如虹,在衆(zhòng)人圍攻的縫隙中穿來插去,擋者披靡。
只聽“嗆啷”、“嗆啷”響聲不斷,衆(zhòng)人紛紛被她長劍擊中手腕,手中兵刃落地。齊功避了過玲玲兩劍,第三劍終於難以避開,被玲玲用劍抵住脖子。
齊功嘆了口氣,鋼刀扔在地上,神色慘然:“齊某活了五十五年,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來全真派的劍法,沒一種不是精品,齊某能死在全真劍法之下,死而無憾,動手吧?!闭f罷,眼睛一閉,等著玲玲長劍斬下。
玲玲見他腿上微微發(fā)抖,知他心中怕極,嘴上說得慷慨激昂,那是無可奈何,不過是一種掩飾??粗矍斑@個臭男人,越想越氣,真想一劍把他殺死,但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有些不忍,緩緩收回長劍,再不願多看他一眼,轉(zhuǎn)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