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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圍之中,于禁帳下悍將鐵軲擔任開路先鋒,一桿兩丈長的長矛橫掃千軍,勢不可擋。另一名戰(zhàn)將桓義負責殿後,掩護于禁衝出北門。
在這一前一後兩員悍將的奮勇衝殺之下,于禁帶領(lǐng)一千餘殘兵得以順利出城。
然而就在他們以爲衝出重圍之時,眼前突然殺出一支五千人的黑甲騎兵,領(lǐng)兵將領(lǐng)赫然是義陽魏延魏文長。
與此同時,劉磐、文聘和徐庶等人率領(lǐng)大軍隨後趕到,前後包夾,將於禁、鐵軲和桓義等一千餘將士圍困在北門外。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霎時,于禁徹底絕望了,心中充滿了無盡悔恨。痛恨自己太過輕敵,疏於防範,但凡有點防備,也不至於被荊州軍輕而易舉的突破東門。如果荊州軍沒有攻破城門,自己和帳下五千將士也不至於身陷絕境,全軍覆沒。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事到臨頭才幡然醒悟,顯然爲時已晚,一切都已無法改變。自責解決不了問題,悔恨已然無用,唯一可供選擇的就是投降或直面死亡。
與心如死灰的于禁截然不同的是,就在荊州軍前後合圍之際,鐵軲和桓義二人毫不遲疑的聯(lián)手發(fā)起攻擊,錯開正面衝殺過來的魏延大軍,率領(lǐng)本部親兵向向西突圍。只要能衝出去,西邊仍然是西晉疆域,再不濟他們也能直接進入西邊山林,西北面就是扼守長安的西南要塞——武關(guān)。
只可惜鐵軲和桓義二人的勇武實在是太顯眼了。他二人根本不知道。早在荊州軍攻佔東門之時,文聘、魏延、周泰和蔣欽四將就盯上了他們倆。而率軍衝進城中的劉磐更是對他二人志在必得,揚言要用他們倆的項上人頭爲此次北伐祭旗助威。
正是抱著這個念頭。劉磐貴爲南漢國中領(lǐng)軍,漢皇劉表的侄兒,卻屈尊降貴擔任副先鋒一職,其目的就是爲了第一時間率領(lǐng)鐵騎入城,斬殺鐵軲和桓義二人。尤其是鐵軲,他是李利麾下成名已久的悍將,當年灞河一役,三軲戰(zhàn)呂布一戰(zhàn)成名,十年前就已傳遍天下。若能斬殺鐵軲這樣成名已久的悍將。必將一戰(zhàn)成名,揚名天下。
因此,這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吸引著劉磐、魏延、周泰和蔣欽等人躍躍欲試,近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手刃鐵軲,一舉成名。
亂世之中,名氣是個好東西,只要名氣足夠響亮,功名利祿唾手可得。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君不見“鳳雛”龐統(tǒng)短短數(shù)年就能統(tǒng)帥三軍,“臥龍”諸葛亮小小年紀就已位比三公,北海大儒孔融連一郡之地都治理不好卻能位列三公,虎牢三英(劉備、關(guān)羽和張飛)必死之人卻能起死回生。憑藉的就是名氣。諸如此類的例子太多太多,不勝枚舉。從古到今,名氣這東西都受人追捧。但凡有了名氣,身份、地位和財富便隨之滾滾而來。所謂“名人、明星”亦由此而來。攀比是人類的通病。
想到不如做到,做事就得搶先。
“鏘鏘”的兵器碰擊聲中。但見魏延放著面前怔怔失神的于禁不抓,卻捨近求遠追殺鐵軲和桓義二人,搶在劉磐、文聘等人之前與鐵軲捉對廝殺。沒錯,正是捉對廝殺。
在他和鐵軲對戰(zhàn)之時,荊州軍的其他將領(lǐng)都沒有插手,就連劉磐、文聘、周泰和蔣欽四人也不例外。儘管他們也很想和鐵軲一較高下,卻強忍著沒有出手,因爲鐵軲是西涼宿將,要想踩著他的屍體揚名立萬就不能以多欺少,必須堂堂正正的打敗他纔有說服力,才能被世人認同,才能真正一戰(zhàn)成名。
野心勃勃的魏延誤以爲鐵軲雖然成名已久,卻是徒有虛名,戰(zhàn)力縱然強悍也不是自己的對手。是以他乍一出手就是大開大闔的進攻套路,咄咄逼人,迫使鐵軲不得不採取守勢,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然而魏延卻不知道,鐵軲最擅長的攻擊手段本來就不是進攻,而是防守,但他卻是防守中的毒蛇。
他可以一直處於防守狀態(tài),即便有轉(zhuǎn)守爲攻的機會他也不會反攻,這與他憨厚得有些木訥的性格有著直接關(guān)係。他習慣了被動挨打,輕易不還手,可是一旦被他抓住還手的機會,後果很嚴重。就像老實人輕易不會發(fā)火一樣,一副受氣包的模樣,讓人覺得他可憐又可氣,然而老實人一旦發(fā)火,就如同火山爆發(fā)一般很極端,動輒拼命,輕則兩敗俱傷,重則同歸於盡。後果真的很嚴重。
這次交鋒不同於陣前搦戰(zhàn)。這裡沒有廝殺多少個回合之說,也沒有人來馬往的衝刺時間,只有殊死相搏,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會放過,一點時間空隙都沒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他們分開之際就是一方重傷或死亡之時。
“唏聿聿“的戰(zhàn)馬驚鳴聲中,但見魏延的胯下座騎人立而起,昂首長嘶,而馬背上的魏延則是一臉驚駭之色,一雙眼睛睜得像牛蛋似的,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左下腹正在冒血的血洞,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痛叫出聲。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戰(zhàn)敗,自己明明佔盡上風,爲何就被鐵軲猝然出手刺中左腹,太不可思議了,丟人丟大了!
“于禁將軍快走!”一擊逼退魏延之後,鐵軲顧不上趁勝追擊,一舉斬殺魏延,反而勒馬轉(zhuǎn)身,直奔陷入重圍的于禁衝殺過去。幾乎是眨眼之間他便衝到于禁身邊,既而一邊招呼于禁跟在自己身後,一邊奮勇衝殺,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魏延落敗的一剎那,劉磐和文聘等人深感意外,紛紛將目光投向捂住左腹策馬後撤的魏延,心頭滿是疑問:魏延怎麼可能戰(zhàn)敗呢?
趁著他們驚愕遲疑的片刻工夫,鐵軲卻是絲毫沒有耽誤,一桿長矛在他手裡舞得虎虎生風,在四面合圍的荊州軍中硬生生鑿開一條縫隙,帶著于禁衝出重圍。
“噗噗噗———??!”就在鐵軲護送于禁殺出重圍的一瞬間,身後傳來的瀕死慘叫聲促使鐵軲暮然回頭,但見桓義被周泰和蔣欽二人聯(lián)手擊殺,失聲痛叫之時又被策馬後撤的魏延一刀砍下頭顱。
“小賊敢爾!”親眼見到桓義被魏延砍掉腦袋,鐵軲頓時肝膽欲裂、痛徹心扉,黝黑的臉頰流下兩行熱淚。他本來有機會斬殺魏延,卻一心想著突圍,以至於魏延得以活命,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桓義卻被魏延一刀梟首。這一刻,鐵軲無比自責,傷心欲絕,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只想著衝出重圍卻忘了桓義還身陷重圍之中。結(jié)果他倒是如願以償?shù)男n出來了,可桓義卻慘遭毒手,被他放走的魏延砍下首級。
這一幕落在鐵軲眼裡,讓他情何以堪?
西涼諸將哪個不是重情重義的鐵骨男兒,何曾有過捨棄同伴於不顧獨自逃生的先例?可現(xiàn)在,他鐵軲就是隻顧自己逃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zhàn)友和兄弟被人砍掉腦袋。如此茍活於世,日後有何面目立足於軍中,如何向桓飛將軍交代,如何面對十餘年來同生共死的諸位將領(lǐng)?
一念至此,鐵軲低聲對於禁說道:“你一定要活著回到宛城,他日見到桓飛將軍時告訴他,鐵軲有負所託,沒有照看好桓義兄弟。但某可以陪著桓義兄弟一起上路,黃泉路上我鐵軲還會和桓義兄弟並肩作戰(zhàn)!”話音未落,鐵軲一巴掌拍在於禁座下戰(zhàn)馬的馬屁股上,致使于禁的座騎吃痛之下撒腿狂奔。
“不可呀鐵軲將軍”于禁的疾呼聲漸行漸遠,而鐵軲卻在於禁走後勒馬轉(zhuǎn)身,折身回來再度殺進重圍。
驕陽當空,長安城繁華如昔,唯獨北城格外安靜。
今天是個好天氣,也是註定要被載入史冊的大日子。第一屆科舉如期舉行,此刻北城原大將軍府就是文試的考場,武舉和諸子百家的考場則設在西城,那裡是金猊衛(wèi)的營地。
這個上午顯得格外漫長,從黎明開始就牽動著無數(shù)人的心,等到辰時到來之際,心跳達到極致。
長樂大殿上,李利一如既往的批閱奏簡,時而皺眉沉思,時而伏案疾書,時而看著宮門外的陽光失神發(fā)愣。與以往不同的是,整個上午他的臉上都沒有笑容,神情格外冷峻,眉頭始終蹙在一起,顯得心事重重,鬱鬱寡歡。
在他身旁不遠處,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李摯紋絲不動的佇立在庭柱後面,除了高坐於龍椅上的李利能看到他,沒有人知道他也在大殿裡,更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藏身之處。十幾年如一日,李利所在的地方就有李摯的身影,不管是在宮殿裡還是荒郊野嶺之中,風雨無阻,李摯時刻待在距離他十步以內(nèi)的地方,位置可以隨時變動,但距離始終不變,人也不變。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大殿的寂靜,李利聞聲後眼皮劇烈跳動,只聽他喃喃自語道:“該來的終究會來,只是時間比預期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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