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律心門裡小逛了一圈,楚天遙纔回到守正閣,一樓的書房還亮著燈,楚天遙也就順便進去看了看,水長歡坐在書案後,正看著一本書,不時還提筆做筆記,很是專注。
看了一會也有些無聊,楚天遙回了房間,這個律心門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也沒有發覺有魔門的痕跡,那前世的所謂勾結魔門又是什麼緣故?
平白空想也是無趣,坐了一會,楚天遙再次出了門,這一次到了書房,輕輕敲了敲門,水長歡出來開門,“是你啊,進來坐吧。”
水長歡給他倒了一杯茶,“看你熄了燈,我還以爲你睡了。”
“有點認生。”
“那要不要找本書看?”水長歡指了指書架。
楚天遙走過去,隨意挑了一本,水長歡看了一下,是一本寫名山大川的遊記,“你應該去過很多地方吧?”
“也沒有,很多地方都沒有去過。”前世一直清心修行,不問世事,不踏紅塵,自然沒有去看看這大好山河,這一世也是差不多,唯有修行時多關注了些世事,後來入了藏劍山莊後,也就只有談生意的時候順路去過寥寥幾處。
“那你爲什麼不修行呢?你若修行了這些地方都好去,御劍來回,省時省力。”水長歡是覺得像楚天遙這樣,不修行是挺浪費的,若楚天遙入了仙門,那如今的仙門公子榜,必是要再更新一番,像楚天遙定是居於榜首。
楚天遙微微笑了笑,他都出手兩次了,這個水長歡竟然都沒有發覺,這警覺性比起葉重雲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這般馬虎天真的樣子是怎麼當魔君的?
他這一笑,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好笑,淺淺的彎著脣角,可眸中也顯現出了笑意,讓他整個人似乎都柔和了一些,顯得更加真實了點,水長歡還未見過他這般笑,何況這燈火之下,更添幾分朦朧秀色,不由得稍微愣了愣。
“你笑起來真好看。”一句話不經思索便說出了口,說完意識到不妥,忙掩了嘴巴。
楚天遙斂了笑意,“你怎麼就確定我不是修行人呢?”
“你說的啊,而且你也沒有靈力。”水長歡輕咳了一聲,暗暗提醒自己慎言。
“哦,我說的你就信?”
難道不該信?水長歡有些疑惑,轉念一想也是,這個人說話似乎也不算話,上次還答應要休妾,也沒有做到,“是哦,你也沒有休了你的妾室,都是騙人的。”
楚天遙輕搖了下頭,“對於葉重雲你瞭解多少?四年前他被魔門重傷,被你所救,其後便在律心門修行,那他與魔門是有什麼恩怨嗎?”
水長歡沒想到楚天遙竟然瞭解得這麼清楚,“你怎麼知道?”
楚天遙看了下他,“我夫人知道,我當然就知道了。”
水長歡訕笑,沒想到他們夫妻還真是無話不說,“那一次魔門是在追殺兩個律心門的弟子,重雲是被波及的,他見義勇爲相助,受了重傷,我將他帶回來醫治,只是那時候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也沒辦法通知他親人。好不容易撿回了條命,養了半年才能行走,他急著回去洛寧城,沒想到一回去就得到了你們已成親的消息,他心灰意冷,後來才專心修行。重云爲人端正,品行也好,修行刻苦,與人和善,重情重義,是個真正的好人。”
“原來如此。”葉重雲和魔門並沒有牽連,至於律心門和魔門,這仙魔打打殺殺也是常事,不奇怪。
水長歡嘆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的道,“如果你能夠好好待你夫人,我想重雲絕不會去打擾你們的生活的,他所願的也就是易姑娘能夠幸福。”
“既然水公子管我的家事,那我也就問問水公子,聽說律心門的掌門夫人是仙門有名的美人,可是真的?”楚天遙這一問純粹是瞎問的。
“哪裡的傳聞?我娘我都沒見過,甚至都不知道我孃的孃家在哪裡,這傳聞肯定是假的。”水長歡搖了搖頭,“你的消息一點也不準確。”
“令堂仙逝了?”
水長歡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爹從不跟我說我孃的事,也沒人告訴過我,是生是死,我是全然不知。”這一點他也是不理解的,小時候看到別人有娘,他也問過,只是沒有得到答案,後來長大了,他也就不問了,只是心中很是遺憾,若能知曉一些,有個念想也好。
這般看來,這個水長歡也是有些可憐,看他茶杯空了,楚天遙給他添了些茶,白瓷茶杯倒滿五分茶,燈光之下茶色略深,熱霧嫋嫋升起,像是隱在雲霧後西邊的霞彩。
水長歡擡眸看他,他神色依然淺淡,可這添茶大概算是他的安慰吧,水長歡不由得抿了下脣,拿過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潤過脣瓣,浸著舌,溢滿腮,流入喉,暖了心。
“那楚莊主的父母親人呢?”看楚天遙風華應該不是一般人家,倒像是世家公子,可世家公子哪有入贅的?
楚天遙睫毛輕顫,父母親人?這些似乎都是十分遙遠的事情了。他出身王侯之家,出生後就體弱多病,家僕帶他求仙問藥,那一次遇見了他的師父,師父問他可願修行,他幼年早慧,就自己應下了,從此離了紛擾紅塵,步入仙門。
父母膝下兒女甚多,也不差他這一個,久未有消息,只當他已病死,他十五歲那年,他生母病逝,至於生父妻妾成羣,親緣早已淡薄,也就從無念想了。兩世爲人,在他心中,親恩已淡,唯有師恩至上了。
“應該都挺好吧。”算來他父親也有六十幾歲,不復健朗了。
這應該兩字,也是藏著太多的無奈,“搞不懂這些大人。”水長歡覺得感情一事實在是有些麻煩,雖然父親沒有說過什麼,可他也知道,父親心中一直在惦念著他的母親,否則這麼多年也不會對那些獻殷勤的仙門女子都不理睬。
有情未能相守,太苦了。
聽他這般說,楚天遙問道,“水公子今年是幾歲了?”
水長歡一笑,“二十歲,你呢?”
“比你大兩歲。”仙門不比俗世,有修行的人都顯得年輕些,修行早成的更是可以保持年少容貌,相對的也更爲長壽,平均都活個四五百歲,活到千歲的也是有的,常常有人一閉關修行就是幾年幾十年,這二十幾歲的仙門弟子確實都還算是小孩。
“那也沒大多少,二十二歲,那你真了不起。”水長歡由衷一嘆,“曾經的藏劍山莊名不見經傳,唯有你執掌之後才大放異彩,區區四年,就是一劍難得。哪裡像我,到現在也是一事無成,我爹老是說我不務正業。”
這個稱讚,楚天遙還真不好應,他這輩子是活了二十二年,可加上前世活的年歲,也有近百年的時間了,管理一個山莊,還真不是一個值得得意的事。
“夜深了,休息吧。”楚天遙站了起來。
“好,早點休息。”水長歡送他出了門,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回房休息。
一夜安然過去,清晨時分,律心門裡衆弟子都準時起牀做早課,水長歡也不例外,一早就和衆弟子一起在練武場那邊練劍,等他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楚天遙坐在紫藤架下。
晨曦微暖,紫藤花開,一串串花穗垂掛,香風宜人,楚天遙青衫白袍,青絲玉冠手捧書冊,坐在一片紫色之中,爛漫春色如許,盡在此時此景。
書中說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爲天下人,總覺得是文人誇張的言論,可如今看來,這天下絕色來誇讚楚天遙是一點也不過分的。水長歡連眨了幾下眼睛,悄悄的吐了一口氣,拍了拍心口,就算是楚天遙要娶三妻四妾也是不過分,這般模樣,他一個男的看了都動心,女子自然是十分願意投懷送抱的。
他走上前去,“昨夜還睡得習慣嗎?”
楚天遙擡眼看他,他出了一身汗,衣衫不整,頗有風流公子的模樣,“還好,水公子去梳洗吧,待會也該去拜見水掌門。”
“哦,那你再等我一下。”水長歡幾步跑進去守正閣,去打水沐浴。
換了一身衣裳,水長歡打開窗,吹吹涼風,一邊整理衣襟,低頭見楚天遙還是坐在那裡,還是在看著書,幽幽嘆了口氣,心裡對楚天遙是越來越好奇了。
好奇他的過去經歷,好奇他身邊的朋友,對哦,要怎樣的人才可以成爲他的朋友呢?必然也是要人品俊逸,不同尋常的人。水長歡自認自己還是不錯的,只是一開始就綁了楚天遙,還威脅他,後來還三番兩次的指責他,也不知道楚天遙會不會生氣。
應該是不會的吧,楚天遙看起來不是小氣的人,而且他做錯事,身爲朋友就該指正,也不算是錯了。若楚天遙能好好對他的妻女,那這個人是十分值得交往的。
樓上的那一道目光已經落在身上許久了,楚天遙有點無奈的合上了書,擡頭看去,“水公子,風吹多了,小心著了涼。”
水長歡有點被嚇了一跳,連退了幾步,拿起桌上的劍,匆忙奔出來,“走吧。”
楚天遙看了下他右邊還疊在一起的袖子,現在他有些理解杜得安爲什麼看不慣別人衣衫不整不淨了,確實是,有些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