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遙只是很淡的看了她一眼,“看來你選擇了第二個。”劍芒大盛,徹骨的寒意蔓延開來,水妖臉色一變,還以爲是個可以調戲的小仙人,沒想到惹不得的,她急忙忙的擺手,“我選第一個!”
水妖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我也是好意啊,這些人太可惡了,攪得最近湖裡不安寧,我看不下去才教訓他們的,他們死不足惜,你幹嘛要救啊?”
“這些人是死有餘辜,你儘管處置,可若傷及無辜,我必取你性命。”
水妖輕哼了一聲,“你這仙人倒是有意思,”平常的仙人若是看到妖,那是不分青紅皁白就殺,這個仙人竟然還很講理,“這些人的命我就留下了。”水妖雙臂一展,冰面破開,漩渦像是一個裂開的大口速度的將在水裡的人和船吞沒,她站在水面,朝著浮空而起的楚天遙笑了笑,“我是弱瀾,你叫什麼名字?我在水裡見過你兩次了,我們交個朋友吧?”
這個水妖倒是有些天真爛漫,楚天遙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楚天遙。”
“那我記住了,以後要來找我玩啊,我一直在這裡。”弱瀾展顏一笑,攸然化入水中消失不見,水面再次平靜了下來。
水長歡原以爲會有一場大戰,沒想到竟然就這般平靜的結束了,他飛到楚天遙身邊,“這是怎樣?”難道這個水妖竟是被楚天遙容貌給折服了?
“她既無惡意,那就不用管她,走吧,我們回去。”
回到朱六家的時候天已經朦朦亮了,漁村裡已經有了裊裊炊煙,楚天遙很是細心的讓水長歡和白昭月單獨說話,他則和朱六去告知村長水寇的事,只是隱去了囚島的事。得知水寇已除,漁民是十分歡喜,當下就備船隻去接被擄走的人回來,楚天遙也是好事做到底的給他們帶路,一來一回,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村口是一場場的歡喜重逢,楚天遙先回到朱六家裡,白昭月已換了一身尋常婦人的衣裳,正坐在小院裡和水長歡說話,母子之間溫情脈脈,看到楚天遙身影,水長歡朝著他迎來,“怎麼樣?”
“都回來了,幸好未出人命。”被掠走的人都還活著,只是有一些女子受了苦楚,這些無法挽回的事,楚天遙也無能爲力。
水長歡這纔算是真正的放心了,一手牽了楚天遙的衣袖走到院裡的小木桌旁,殷勤的倒了一杯茶,“累了吧,喝茶,剛泡了一壺疊翠春。”
楚天遙禮數週全的對白昭月一禮,隨後才接了茶,垂眸喝了一口,纖長的睫毛輕顫,在眼下灑著淺淺的陰影,茶香沁心,他放鬆了下來,脣角微翹露出了笑意。
看到他的笑,水長歡忍不住也笑得雙眼彎彎,看他喝完了杯中茶,連忙又添上,然後指了指桌上的兩碟糕點,“還有這些糕點,都還很新鮮,你早上就沒有吃東西,中午在船上肯定也沒吃,現在應該餓了。”
楚天遙早已辟穀,幾頓不吃是全然無礙的,可看水長歡這般關懷備至的,他還是拿起了一塊糕點,慢慢的吃了。
白昭月在一旁看得有些懵懂,雖才和自家兒子重逢,瞭解不深,可自家兒子自從看到楚天遙回來就笑得像朵花,這殷勤細心的樣子簡直是比對自己還更柔情。
疑惑的將垂在身前的髮絲撩到耳後,白昭月問道,“還不知楚公子是哪個門派的?”
楚天遙略一遲疑,水長歡四下看了看,也沒有其他人,可爲了不張揚,水長歡先接過了話,“娘,天遙是藏劍山莊的。”
“藏劍山莊?”這個地方白昭月還是有所耳聞的,“這山莊莊主似乎是姓易?”
見自家孃親知曉這個地方,水長歡倒也有了說故事的興致,他笑著道,“對啊,如今的莊主是前莊主的獨生女,名喚文琴,天遙和她曾經是夫妻。”
“曾經是?”白昭月還是很會聽重點的,她看了下楚天遙,沒想到這般絕世公子竟然已經成家了。
“嗯,他曾入贅藏劍山莊,短短幾年就將山莊名揚天下,一劍難求,之前我們律心門要訂劍,他還不做我們生意呢。”提起這個,水長歡略微委屈的一撇嘴,轉而問楚天遙,“爲什麼一開始你沒有答應?律心門好歹也是三門之一啊。”
楚天遙略一思考,當然不能說是因爲他一再拒絕就是爲了引他這個律心門少主登門造訪的,“山莊小門小戶,高攀不上。”
水長歡輕哼,這理由實在是太敷衍了,拋開這個,他繼續道,“當然,憑我的能力,最後他還是答應了,每年可以爲律心門鑄造二十五把的一品仙劍。”
白昭月聽著點了點頭,自家兒子當然是很厲害的,可還沒說到重點,“然後呢?”
水長歡輕咳了一下,“然後,”他看向了楚天遙,臉上浮現出了敬佩之色,“他成全了易姑娘和重雲,重雲是易姑娘的心上人,當年發生意外而未能赴約,易姑娘處境艱難無奈自盡,是天遙救了她,更是入贅山莊,盡心盡力支撐起藏劍山莊。前幾時,重雲回去,天遙便將易姑娘母女和山莊都交給了他。”
這般聽著,這位楚天遙還真是用情至深呢,白昭月看著楚天遙不由得有些憐憫,費心費力做了那麼多,最後拱手相讓一切,自己流浪江湖,想著便覺得有些淒涼。
楚天遙聽水長歡說自己的事,並沒有阻止,聽到這裡他微挑了下眉,“說來文琴和重雲的婚禮還沒辦,也是該挑個日子,讓他們成親。”
水長歡恍然,“好像是,上次就辦了你們結拜兄妹的事,他們還沒成親呢。”
楚天遙很是成功的轉移了話題,“我看明天我們就出發回去,我先送你們回去律心門,隨後回山莊催他們成親,八月前也就該去清源山了。”
“好。”水長歡乖巧點頭,“都聽你的。”
“那我去前面看看還有沒有可以幫上忙的。”楚天遙站了起來,走出了院子。
白昭月有些惋惜的嘆息了一下,“這般公子,沒想到情路這般坎坷。”夫妻變兄妹,應是錐心之痛吧。
水長歡眨了幾下眼睛,咧嘴笑了,連連擺了擺手,“不是不是,天遙對易姑娘只有兄妹之義,他們就是掛名夫妻。”
白昭月不太贊同,“他做了這麼多,又怎麼只會是兄妹之義呢?”
“所以我特別佩服他,君子高義,白玉無瑕。他修菩薩道,是不會動情的,可他不僅救了易姑娘一命,也救了易姑娘的一生,功成身退,不惜自身清譽。”提起這些,水長歡的眼中似乎閃著光,“就算知道娘之前的身份,他也待我如常,還盡心盡力的幫我,將娘送回了我的身邊。”
他很歡喜自己的娘平平安安的回來了,也很歡喜楚天遙在他身邊。
白昭月伸手摸了摸水長歡的頭,“那他還真是個好人,歡兒有個很好的朋友。”她心裡的一些顧忌也就稍放下了,雖然這位楚天遙修爲深厚,絕非是靈合境,如此隱藏修爲神秘莫測,她擔心他是心懷不軌,沒想到他品行如此好,確實是君子。
朱六的兩個兒子都平安回來了,一家團圓很是歡喜,漁民們一人出了一道菜,擺了一桌的酒菜宴請楚天遙三人,三人推辭不過只能吃了一些。心中喜悅,米酒醇甜,水長歡忍不住也多喝了幾杯,待著夜深散宴,他已經迷糊了。
朱六夫妻將兩人住的屋子讓出來給白昭月休息,而兩人就去大兒子家擠擠。朱家就剩下了楚天遙三人,白昭月身弱並未喝酒,她打了一盆水過來,便見水長歡雙手托腮靠在桌上,眼睛是時閉時睜,想睡又強撐著不睡。
忍不住笑了笑,擰了手帕上前擦了擦水長歡的臉,“喝多了吧?擦擦臉就去睡。”
水長歡瞇著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睡。”
“夜都深了,爲什麼不睡?”白昭月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問著。
水長歡擡眼看到楚天遙進來,他晃了晃腦袋,靠近白昭月,小聲的說道,“我要等天遙沐浴完,然後給他洗衣裳。”
“嗯?”白昭月錯愕,洗衣裳?就算是好朋友,也沒有幫對方洗衣裳的吧?
水長歡自認爲說得小聲,不過話語還是清晰的落入了楚天遙的耳朵裡,他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想起前幾天在客棧時,換下的衣裳都是由水長歡拿去洗衣房,難不成那些衣裳是水長歡自己洗的?
“爲什麼?”白昭月是在問水長歡也是在問楚天遙,該不會是楚天遙逼著長歡洗吧?
水長歡抿脣笑了笑,拽了下白昭月的袖子,“天遙的衣裳乾乾淨淨的,纔不能讓別人的手碰呢。”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我的手好看。”
“……”白昭月更疑惑了,這是什麼道理?
楚天遙也懵懂,“看來是醉得厲害,去房間休息吧。”他走上前來,伸手將水長歡拉起來,水長歡搖晃的站起,半靠在楚天遙身上,他看著楚天遙的臉,露出了笑容,“這麼有這麼多的天遙?一個兩個四個。”他伸手要去碰楚天遙的臉,楚天遙抓住了他的手,“只有一個。”
感受到楚天遙掌心的溫度,醉著的水長歡掙扎的抽回了手,握著拳放在心口上,低頭抿脣似乎想了一會,他伸手又握住了楚天遙的手,“你的手真的滑滑的,像暖玉。”
“……”這下,楚天遙也很無語,怎麼醉了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