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星派建派至今五百餘年,共經三位掌門,楊仁美執掌兩百年,如今可以說是一手掌控飛星上下了。掌門的生辰盛宴,底下人肯定是萬分精心準備,佳餚美酒是應有盡有,整個飛星派更是處處鮮花著錦,鋪陳得喜氣洋洋。
一大早便有各處仙使御劍而來,東陵城上空是劍光流竄,宛如白日焰火。午後時分大多的客人也就都會到齊,其後宴席開始,會持續到半夜時分。
楚天遙三人在客棧裡吃飽喝足後,在午後方不緊不慢的前往飛星。長街之上,杜驚弦脣微抿,臉色沉靜,整個人如一支弦上箭一樣,蓄勢待發。
“驚弦,你太緊張了?!背爝b伸手拍了下杜驚弦的肩膀,一股溫和的靈力隨之注入,匯進杜驚弦的經脈之中,緩和了他緊繃的情緒。
杜驚弦放鬆了下來,“多謝公子?!?
“平常心就好,賈成山不足爲道。”楚天遙安慰他,“萬事俱備,等他的終是死路一條?!?
“這是我自己的仇怨,卻勞公子爲我鋪排,還要借千塵宮的勢力?!比舴枪邮乔m宮的人,他想要報仇就要以一己之力對付飛星派,這太難了,除非他修成金仙,否則也動不了飛星派。
“驚弦,其實這件事,千塵宮有過?!背爝b輕聲一嘆,“處於其位,未行其政。”也是他之過。千塵宮不理俗事也不理仙門風雲,只管獨善其身,高高在上俯視衆生,唉,前世的劫難,有魔門的過,也有仙門的過,更有千塵宮的過,若千塵宮能秉公理事,將仙門管理好,也就不會有律心門之禍,又哪裡會有未來滅世的魔君水長歡呢。
“現在就不要說這些了?!彼L歡看向前面的飛星派大門,“該進去了?!?
楚天遙輕擺衣袖,“走吧。”
仰首闊步走進飛星派,進入的請帖早已準備好,並未用律心門的也未用藏劍山莊的名義,只是尋常一散仙的帖子,也足夠三人進去了。宴席是在偌大練武場上辦的,上面用紅綢搭建起綵棚,遮擋日光,底下襬開一圈圈的酒席,中間設舞臺,舞女歌姬輪番上臺。
三人只在角落裡坐下,水長歡四處一看,“來的人還真不少,凌空門、流雲派的人都到了。”
楚天遙也環視了一週,“仙門的人我大多隻知其名,不知其人,你幫我認認?!?
“好?!彼L歡點頭,從場上地位最高的說起,“凌空門來的是少主木榮宣,今年二十九歲,魂定上境,少仙榜十九?!蹦救菪谶h遠的貴賓之位上,深藍衣色,如海幽幽,奢貴華麗,面若敷粉,眉梢風流。
“坐在他身邊的黑衣男子,是凌空門的護法,李禾盛,上仙榜第七十名,靈合上境。再下一桌的就是流雲派的長老歐陽赭,大乘下境高手?!彼L歡撿著地位修爲比較高的人介紹了一遍,其他的仙人也略微提了提名字出身。
客人已到齊,主人家也就隆重登場了,楊仁美攜其夫人,加上兩個兒子楊奇勝與楊奇嵐,端坐首位之上,舉杯一番感謝後,吩咐開席,一時間歌舞起,佳餚紛紛端上,杯盞觥籌,越發熱鬧了。
酒過三巡,楊仁美兩個兒子獻上了禮物,隨後在場賓客也送上了禮品,奇珍仙丹靈物是輪番上場,漸到尾聲,杜驚弦站了起來,走到中間,“在下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楊掌門。”
楊仁美看著他,很是眼生,賈成山認得杜驚弦,他往杜驚弦這邊看了看,看到楚天遙和水長歡,賈成山站了出來,“掌門,這個是藏劍山莊楚天遙的護衛,那位就是楚天遙了?!?
衆人大多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遙,這山莊的前莊主雖不是仙門的,不過他讓妻成全有情人,將山莊拱手相讓的事蹟也是讓不少仙人是津津樂道??吹搅顺爝b也就看到了水長歡,這律心門和藏劍山莊的關係很是密切了,也不覺得奇怪。
杜驚弦依然直視著楊仁美,“在下杜驚弦,此次代表上臨觀而來?!?
上臨觀三字一出,勾起了不少人的記憶,賈成山楊仁美更是心中一驚,賈成山當下是臉色一變,“你是上臨觀餘孽,竟敢出現在這裡,快給我拿下?!?
立即有兩個飛星派弟子上前要抓人,他們朝著杜驚弦抓去,劍光一閃,楚天遙的淨世劍已出鞘,浮在杜驚弦身側,劍氣形成屏障將杜驚弦護著,楚天遙一理衣袖,“你繼續說。”
杜驚弦很是淡定的道,“上臨觀從未與魔門有過牽連,三年前你們誣陷家師,害得家師身負污名飲恨黃泉,更殘害上臨觀上下一十六人,斑斑血跡今猶在,杜驚弦今日就來討一個公道?!?
“你上臨觀勾結魔門,證據確鑿,凌空門親自緝拿,是爾等反抗拒捕,才被當場處決,飛星何過之有?楚天遙,你要和我飛星派作對嗎?”賈成山揮劍刺來,意圖破開楚天遙的劍氣。
“楚某行事,只循正理,當年賈護法可以一言殘殺無辜,怎麼今日還不許苦主討債了?”楚天遙閃身而來,右手一把握住劍,左手一揮袖,一股強大的靈力擋住了賈成山的攻勢,他的劍距楚天遙身前七尺遠就無法再進了。
眼眸是冰山上千年堆雪的寒,楚天遙左手一擺,賈成山疾步而退,直退出了七八步,知道不能再退了,他揮劍劈下,終於將這一掌風劈開,掌風散向左右,靈合境下的客人桌椅顫動,靈合境上的還能保持不動。
“楚天遙!”賈成山只覺得心血沸騰,那日花露樓交手,到如今還是心有餘悸,沒想到楚天遙修爲如此深厚。
杜驚弦道,“楊掌門,今日我是要一個事實。聽聞上臨觀一案,與飛星派多有牽連,你們如此氣急敗壞,莫非還真是飛星一手遮天,殘害同道?”
滿堂賓客皆是仙門中人,大庭廣衆之下楊仁美知道自己不能不說話了,“當年五音道長棄正道而入邪道,與魔門勾結,自毀聲名,我也是十分痛心,不過此事與我飛星並無關聯,杜公子,你要公道,怕是找錯地方了?!?
“往事歷歷在目,這位賈護法領著凌空門的人而來,布天羅地網,下迷藥,以我師兄弟的性命,威脅家師自鎖靈脈,家師被你們帶走,而賈護法,你下令殺我師兄弟,揮劍而下可曾有過猶豫?家師被押送千塵宮,半路而亡,楊掌門,家師是大乘修爲,如何能輕易死去?你說與你飛星無關聯,那告密書信,那個叫向善的魔門弟子,又是誰苦苦經營?”杜驚弦一連三問,眼中泛淚,聲音微顫。
賈成山沒有預料到杜驚弦竟然知道向善,“當年你們不肯認罪,我無奈纔將你們拿下的,何曾故意要害你們性命。五音道長羞愧自盡,與我飛星又有何關聯?”
杜驚弦滿腹悲憤,“有何關聯?當年我師父剿殺魔門弟子,本著仁慈之心,放過一襁褓嬰兒,將他送給農家養育,取名向善。沒想到你包藏禍心,竟然私下作亂,不僅讓那家人虐待向善,更告知他的身世,引得向善心生怨恨,要報家仇。向善墮入魔道,不過是魔門一尋常弟子,你卻教他偷走我師父印鑑,寫下一封莫須有的通魔書信,由你飛星告密通報了凌空門。凌空門不分事實真僞,便帶人上門捉拿。這般般件件,哪裡與你飛星派無關聯!便是凌空門也難逃干係!”
聽他說完這些,在場的人都坐不住了,這字字句句可不像是胡編亂造的,可若這是事實,那飛星派和凌空門謀害同道,殺人滅口那是天理難容啊。凌空門少主木榮宣見牽扯到了自己家門,也是立即皺起了眉頭。
“胡言亂語!你信口雌黃,竟敢污衊飛星,污衊凌空門!”賈成山往前兩步,想著擊殺了杜驚弦??沙爝b護在了杜驚弦前面,冷眼相對,看得他是心驚膽戰。
有和飛星派較爲親近的人也開口質問,“上臨觀勾結魔門,背棄仙門,當年是人盡皆知,你黃口小兒也敢質疑凌空門與飛星派?!?
有些人注意到了水長歡,不免聯想更多,“水少主,你與這兩人同行,莫非此事與你律心門也有關聯?”
水長歡站了起來,正要開口,有一飛星弟子匆匆而來,“稟告掌門,千塵宮仙使駕臨。”
“千塵宮?”不說楊仁美嚇了一跳,滿堂賓客無不驚詫。
“你可看清楚了?”楊仁美追問。
那弟子點頭,“白袍朱繡銀面具,沒有錯。”
楊仁美看了下場上的楚天遙和杜驚弦,“杜公子,楚公子,貴客來訪,還請兩位去後院休息,此事我們稍後再談?!?
“何須稍後談,此時非常好?!背爝b揮劍向天一劃,劍氣江海一般傾瀉而去,頂上紅綢屏蓋碎裂,宛若花瓣紛紛落下,如花雨翩然,白衣公子執劍,於這繁花之中臨風而立,風華絕世。
看楚天遙這一劍的氣勢,楊仁美知道想要悄悄將兩人拿下是不可能了,“楚公子身爲小輩,如此不懂禮儀,成心毀我宴會,本掌門倒想領教一下?!毕墒辜磳⒌絹?,也不顧什麼以大欺小的面子問題了,楊仁美飛身朝楚天遙抓來,並未出劍。
水長歡心中一驚,連忙往楚天遙這邊跑去,楚天遙護在杜驚弦前面,巍然不動,視楊仁美如無物般,忽的一道白影從天而降,衣袖一揚擋住了楊仁美的攻勢,來得是蕭鐸,他白袍隨風輕擺,冷眼看著楊仁美,“楊掌門好大的威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