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漫長而又深沉沒有一絲溫度的夢魘, 水長歡的魂魄像是落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進行著一場被扭曲的人生,屠殺、仇恨、陰暗, 身在最幽暗的地方, 心也沒有一絲的希望。世間的一切都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 他只想毀滅所有, 讓這天地讓蒼生一同陪葬。
直到最後的一刻, 那個破開黑暗帶來了光芒的白色身影出現,像是那個雨夜一樣,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朝著他走來, 原來不是什麼仙子不是什麼姮娥,而是一個比明月還要皎潔的男子。
他不想傷他, 可他說要與他一同歸去, 既然最後一程能有一個人相陪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至少不會寂寞了吧。緊緊的將他抱住,抱住這溫暖的光, 冰涼的心終於有了歸屬,若能有下輩子,讓我們早一點相遇吧。
渾身一抖,水長歡猛然睜開了雙眼,意識慢慢的歸來, 天微微的亮了, 帳中一片的朦朧, 讓他感覺到真實的唯有懷裡的楚天遙的, 他手臂更鎖緊了一些, 將楚天遙的腰緊緊的抱著,即使在夢裡他也是自己最需要的人。一夜未過, 已是在夢裡過完了一生,想起夢裡的一切,心與魂魄皆驚,這般的真實又怎麼會是夢呢?也許冥冥之中,那是發生過的事,只是他忘記了。
滅門之禍,深陷魔門,融合地元,成爲魔君,直到最後毀天滅地,那些日夜清晰得讓人絕望。這一些都是可能發生的,如果沒有楚天遙,那一切就會慢慢的發生下去。易文琴被逼自殺早亡,葉重雲傷好後回去得知事實後殺盡了那些逼迫她的人墮落成魔,杜驚弦遭受慘變也成爲了魔門的殺手,將飛星派屠滅,凌空門與律心門起了爭端,而後便是律心門被毀,水文柏慘死,而水長歡被魔君以白昭月要挾墮入魔門,徹底的成爲魔門弟子,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如果沒有楚天遙,那這一切都會發生。回想起與天遙相遇後的種種,他總是會若有意若無意的說起一些比較奇怪的話,像是勸解寬慰一般的話。他也說了,他沒有能攔住他落入魔門,所以他早就預料到他會入魔門的。從不插手仙門事的千塵宮,因爲天遙一再出手,甚至天遙還收了自己爲徒。
這個夢境也許天遙也是知曉的,也許他就是爲了自己踏足紅塵,也許他就是爲了自己纔會做這麼多。輕輕地親了親楚天遙的臉頰,謝謝你在夢裡是我的光,在這裡也是我最珍貴的溫暖。
大概是水長歡抱得太緊,楚天遙微皺了下眉有些迷糊的睜開了雙眼,他想要翻身可被緊緊的箍著腰,伸手推了推水長歡,“怎麼醒得這麼早?”聲音也是迷糊的,低沉的撩人,讓人聽著就心癢癢的。
水長歡稍微鬆了手,楚天遙側身躺著,緩緩有些痠軟的腰,水長歡將楚天遙拉到懷裡,貼著他的背,“做了個夢,有些害怕。”
怕?楚天遙意識還沒有很清醒,只覺得水長歡的呼吸落在後頸處有些癢,忍不住扭了扭脖子,“夢而已。”
“嗯,幸好只是夢。”他一定不會讓夢裡的一切發生的,他會保護好他的親人,也會保護好天遙,與他共同守護著這個天下。
細碎的昒落在了楚天遙的背上,早起的纏/綿興致似乎已經清醒了過來,更多的是內心深處渴望的溫/存親近,雙手四處遊移,勾起了身邊人的感覺,一場淋漓盡致的親熱再度席捲而來。
已經到了平日裡起牀的時間,可躺在牀上的楚天遙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感覺不想起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晚,這一清早又消耗了太多的力氣了。作爲始作俑者,水長歡還是很細心的,讓楚天遙多休息了一會,他就隨意穿了衣衫,然後不管楚天遙拒絕的,連著被子將楚天遙抱到了浴池裡,兩人一起清洗沐浴。雖然水裡的楚天遙更是秀色可餐,可這細水流長才是好,水長歡還是剋制住自己,沒有過分的再洗個鴛鴦/浴。
短短兩年,水長歡與地元已經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靈力盡去唯剩魔氣濃郁,他也不再學仙門之術,而是修煉起魔門之法,有地元加持,又與已是金仙的天遙雙修,進益更大,水長歡就直接踏入了金仙之鏡,楚天遙雖沒有長進得那麼快,不過一些陳年舊傷都痊癒了,靈力溫和如水更是助長他的修爲。
轉眼冬盡春來,幾度寒暑,又是一年陽春三月,忘塵峰上還是一樣的冰雪天氣,傍晚時分,水長歡下廚做了些飯菜,等著天遙回來吃飯。這千塵宮的長老們都還是挺通情達理的,知曉他身具地元已成魔身,卻還是容許了他在這裡修行,認可他是仙尊的徒弟,想來天遙必是費了不少的力氣來說服他們。
簡單三菜一湯,都是十分清淡的素菜,小火爐已燒了一壺青竹雪水,準備泡一壺清茶,一隻花靈輕飄飄飛了過來,示意楚天遙回來了,水長歡立即就往杯裡放了茶葉倒滿開水,茶香四溢。
楚天遙過來的時候,水長歡立即就笑盈盈的端上了茶,“喝茶。”
楚天遙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怎麼今天想吃飯了?”雖然水長歡還是不喜歡辟穀,不過也就實在忍不住纔會做飯吃,近幾月更是比較少見。
“無聊啊,你陪我吃點?”水長歡問道。
桌上的菜看著是水長歡自己做的,楚天遙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水長歡殷勤拿了碗筷過來,給他盛了半碗的湯,飯桌上總是比較安靜的,也不適合說話。楚天遙只喝半碗湯吃了幾口菜就沒吃了,水長歡便將剩下的都吃完了,很是滿足的摸了摸肚子,“其實偶爾還是該吃飯的,不然真的以爲自己不是人。”
楚天遙微微一笑,“你喜歡就好。”
收拾了碗筷,兩人一起到了正堂這邊,楚天涯坐在書案後,很是順手的拿起了昨日未看完的書,水長歡湊上前問道,“我這個徒弟來了這麼久,一次也沒有離開過忘塵峰,算是很乖巧了吧?”
“還行。”以水長歡原本的性子,能悶這麼久也算是挺不容易了,這五年來,他也是日漸穩重。
得到肯定,水長歡伸手捧住了楚天遙的臉,讓他直視自己,“那是不是該有獎勵?”
楚天遙略一思索,“什麼獎勵?”
水長歡抿著脣笑了笑,朝著楚天遙這邊更靠近了一些,像是要親過來一樣,楚天遙面不改色,連著眼神也沒有改變,就直勾勾的看著他,水長歡半路就停住了,“這幾年都沒有回去看看我爹孃,要不我們出去一趟吧?”
現在地元在水長歡身體裡已經很是穩定,水長歡能夠完全控制住地元,也就避免了他被地元反噬,出去也是沒有問題的,楚天遙相信如今的水長歡不會成爲前世的魔君了。
輕一點頭,“也好。”
水長歡立即湊近,往楚天遙脣上親了一下,隨即鬆開了手,“那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出去?”
楚天遙再次點頭,“好。”
“那我去準備行李,你慢慢看書。”水長歡腳步輕快的進了西暖閣,愉快的收拾起了行李,等著收完行李,他坐在牀邊看著房間,神色卻黯淡了下來。
按照夢境中的啓示,今年就是律心門被滅門的時候,如今他孃親已經安然回家,父親自然不會落入圈套被誣陷勾結魔門,可爲了徹底的斷絕可能,他必須去做一些事,他不能允許有一絲的偏差而導致他的親人們受到傷害。
要離開這裡,離開天遙,真是讓他太難捨了,他更想留在這裡一生一世和天遙過著這樣的生活,無憂無慮的平淡卻最是幸福。他喜歡這個終日冰雪的忘塵峰,喜歡這個偌大卻溫暖的九宸殿,更貪戀著這裡的主人,他愛著天遙的一切,心與魂魄都是屬於天遙的,一想到要離開又怎麼還開心得起來呢?
夜色漸濃,外面又下起了雪,今夜楚天遙在靜修並沒有到西暖閣,不過水長歡還是自己默默的過去了東暖閣,看楚天遙盤坐在小榻上他也沒有打擾,只是側躺在楚天遙的牀上,朝著天遙這邊看。大概是被他看煩了,楚天遙從冥思中歸來,睜開了雙眼,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水長歡展顏笑著,“天冷,一個人睡很冷的。”他往牀裡面躺了躺,拍了拍旁邊,“被窩都暖好了,過來睡吧。”
雖然平常的水長歡也是有點黏人,可今晚似乎是有點不同,想到他爹孃還不知道他已學了魔功,明日回去免不了要說清楚,心裡應該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楚天遙下了小榻,躺了下來,水長歡拉過被子將他蓋好,隨即順勢就抱住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滿心滿懷都是淺淺的竹香。
“現在再想起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如果當時我沒有把你劫走,你是不是就要去新房看小妾了?”水長歡輕聲的問著。
“我挺感謝你劫走我的。”這個是實話,當時他的處境實在是有些尷尬。
“嗯,你看我們第一次見就同睡一張牀了,是不是非常有緣分?”想起當時,水長歡忍不住笑了笑,當時的自己真的是太沖動了,想著懲奸除惡,卻不想楚天遙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算是。”
“真好,能夠遇見你是我最大的福氣和幸運。”水長歡微起身,親了一下楚天遙的眉心,“睡吧,我們明天見。”
“好。”楚天遙閉上了雙眼,長歡,我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