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雲(yún)臉色慘白,他有些顫抖了站了起來,彎腰朝著楚天遙深深一禮,“我沒有臉面再說什麼,更沒有資格說謝你,餘生但凡楚莊主有差遣,重雲(yún)以命相付。”
楚天遙心安理得的受了這一禮,“可惜我做得再好再多,文琴心裡惦記的卻還是你,她自覺愧對於我,便爲(wèi)我納妾,盈心就是這般進門的。”
這一句更是如一記重錘直接讓葉重雲(yún)的心稀碎成渣,楚天遙毫無過錯一片情深,而文琴情癡在心不曾相負(fù),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過錯,他有什麼臉面有什麼資格面對他們?此時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水長歡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葉重雲(yún),又看了看楚天遙,這情之一字,還真是累人啊,太苦了。
“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贏我,我就退出。”楚天遙拿出了淨(jìng)世劍,不再收斂氣息,展露出靈合之境的修爲(wèi)。
這是機會也不是機會,楚天遙是靈合下境,葉重雲(yún)是魂定中境,魂定又如何能越界贏過靈合,怎麼看都是輸。可若連比試的勇氣都沒有,那葉重雲(yún)又怎麼對得起易文琴的真心,怎麼比得上楚天遙的付出,怎麼應(yīng)對山莊以後的風(fēng)雨?
“好。”葉重雲(yún)應(yīng)下了,他不該爭也要爭,他輸不起卻又不能贏也贏不了。
夜色更深了,亭外楚天遙、葉重雲(yún)相對而立,一人白袍翩翩,明華皎如月,一人灰衣黯淡,面如死灰。葉重雲(yún)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正視著楚天遙,這一場比試,他會盡全力的,這是對楚天遙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交代。
劍出,身影動,葉重雲(yún)所習(xí)的是律心門的劍法心法,律心門講究輕靈飄逸,這一招一步皆是輕盈如風(fēng),招招如飛葉落花,而楚天遙的劍法身法卻更是靈動,是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劍招似凝霜飛雪,兩人比試,不說其中兇險,實在是賞心悅目。
水長歡和杜得安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對於楚天遙的劍招,更是暗自思量,如果站在楚天遙對面,他們要如何應(yīng)對?
楚天遙的劍招看似輕巧,可一來一往,竟然是毫無偏差的陸陸續(xù)續(xù)在葉重雲(yún)身上留下道道傷痕,肩膀上、手臂上、胸前、後背,四道傷,血侵染灰衣,呈現(xiàn)出墨色。
葉重雲(yún)手微顫,脣色早已發(fā)白,一招不慎,楚天遙的劍已抵住了他的心口,他頹然的放下劍,“我輸了。”臉上神情複雜,有愧有羞有不捨,卻是心甘情願的認(rèn)輸。他失血太多,早已暈眩,身形搖擺,勉強站了一會就思緒飄飛,徹底暈了過去。
水長歡連忙上前,扶住葉重雲(yún),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楚天遙,這一次比試他贏了,可也像是輸了,輸在了易文琴的心。
楚天遙收劍歸鞘,“得安,送葉公子去夫人院裡,讓夫人好生照料。”
杜得安上前,架起葉重雲(yún),水長歡有些不解,“楚莊主?”
“水公子若有空,不如坐下來,陪我喝茶吧。”楚天遙轉(zhuǎn)身走進亭子裡。
杜得安道,“水公子放心,不會傷了葉公子性命。”
水長歡鬆了手,讓杜得安送葉重雲(yún)下山,自己進了亭子裡,楚天遙給他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放鬆下來,細(xì)細(xì)的品著茶,水長歡看楚天遙神色如常,心裡疑惑更深,他不明白楚天遙爲(wèi)什麼這麼做?讓易文琴照料重雲(yún),這不是給他們機會嗎?
楚天遙看他一臉糾結(jié),微笑了下,“不懂?”
水長歡老實點頭,“嗯。”
楚天遙慢悠悠道,“我對文琴只有兄妹之義,這四年裡各居一院,謹(jǐn)守禮儀,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做到這樣子更是不容易了,這兄妹之義?“所以你對易姑娘並無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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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
水長歡抿了下脣,剛纔聽楚天遙說得這麼動情,哪裡像是無情了?
看他不信的樣子,楚天遙伸出左手,挽起了袖子,他膚色白皙,如霜似雪的,手臂上骨肉均勻略微偏瘦,而在手臂內(nèi)側(cè)關(guān)節(jié)下邊有一點紅豆大小的硃砂紅印,“我修菩薩道,不近女色。”
水長歡訝然,菩薩道是仙門裡最難最苦的一種修行,守心正道,不沾色/欲,修此道者都會在身上點下守身硃砂印,代表自己不近女色,無慾無求,除非修到金仙正果,否則此印隨身,若動念有意,就會有烈火灼身之痛。
可見得,楚天遙做了這麼多,真的是無一點私心,於私情更是無關(guān),水長歡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一禮,“我爲(wèi)之前的出言不遜道歉,請你莫要見怪。”
“坐吧。”楚天遙放下袖子,他顯露印記也是要告訴葉重雲(yún),他和易文琴是清清白白的,免得擔(dān)了虛名,若有芥蒂,對他們也不好。
水長歡現(xiàn)在是對楚天遙是滿心滿懷的敬佩,他不僅是姿容絕世,更是君子玉質(zhì),如此人物,識之有幸啊,“能認(rèn)識你,真是三生有幸,多謝你成全重雲(yún)。”
“沒什麼,有情人能成眷屬,也是好事。”楚天遙很是閒適的舒了口氣,藏劍山莊以後可以交給葉重雲(yún)了,而他的目標(biāo)也到了他的身邊,一切徐徐圖之即可。
易文琴一看到葉重雲(yún)傷痕累累的樣子就心疼得不得了,聽到杜得安說楚天遙要她好好照料,她也就不講究什麼,親自照顧,療傷喂藥是親力親爲(wèi),一夜守在榻邊是寸步不離。
葉重雲(yún)清晨醒來,一看到易文琴靠在一邊休息的模樣,心中是百味雜陳,與楚天遙相比,他真的沒有資格面對易文琴的情意,他已輸了,又哪裡能夠不守諾言,打擾他們的生活呢。
看到易文琴睫毛輕顫似乎要醒來了,葉重雲(yún)再次的閉上了雙眼。易文琴醒來,看了看窗外晨曦已至,她伸手摸了摸葉重雲(yún)的額頭,看沒有發(fā)熱也就比較安心。起身出了門,她吩咐侍女去煎藥再備些軟糯清淡的吃食,隨即去看望易菱,讓侍女照顧她起牀用早飯。
走到房門前,想再去看看葉重雲(yún),又停下了腳步,朝著楚天遙的院子走來,楚天遙正和杜得安吃早飯,易文琴微咬脣,一雙柔弱水潤的眼看了下楚天遙。
楚天遙很是理解,“心疼了?”
易文琴點頭,“嗯。”她不明白楚天遙爲(wèi)什麼要弄傷葉重雲(yún)。
楚天遙喝完碗裡的粥,擦了擦嘴,“若無一定的實力,又如何保護山莊保護你們母女?我只是在試探他而已,看著嚴(yán)重,又不傷筋骨,養(yǎng)幾日也就好了。”
易文琴輕嘆,“沒想到你也是修行人。”知道是楚天遙親自與葉重雲(yún)比試,葉重雲(yún)還比輸了,她還是很驚訝的,如此才貌無雙還文武兼?zhèn)涞墓樱篱g找不出幾個的。
“這一點瞞著你,算我的錯。”楚天遙話是這樣說,可惜一點歉意也沒有。
易文琴又哪裡能怪他了,她對他唯有無盡的感激,“這樣我也放心,不然之前總是擔(dān)心你在外邊會傷著。”她怕他文弱書生面對仙門對吃虧,如今知道他也是修行人,也就少了這一層擔(dān)憂了。
“多謝。”楚天遙微微一笑,“你我之間的約定也可以做個了結(jié),未免傷了你的名譽,就由你寫下休書,逐我出門,從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沒想到這最後一步,他還是爲(wèi)她考慮,易文琴深深一拜,有些熱淚盈眶,“多謝楚大哥。”
“既然喚我大哥,就不要這麼客氣了。”
易文琴擦了擦眼角,“那盈心呢?她對你確實是一片真心。”
“這個麻煩似乎是你惹的?”
易文琴暗暗低頭,這個確實是她的錯。
楚天遙無奈搖頭,“我會處理,讓她裝病假裝病逝,隨後安排她離開,讓她有一個新的開始。”
“嗯。”易文琴更覺得慚愧,幫不上忙就算了,還給他找麻煩,真是不該啊。
“回去照顧他吧,我去開會,對了,明日開始讓他跟在我身邊,好好看看這山莊的事務(wù)。”
“可他的傷?”易文琴還是擔(dān)心葉重雲(yún)。
楚天遙看了下她,“大男人這點小傷受得住的。”
“哦。”易文琴只好應(yīng)下,只能希望重雲(yún)能夠撐得住了,她可不敢反駁楚大哥的話。
看易文琴離開,杜得安忍不住笑了笑,“夫人很是怕莊主啊。”
“這般性子,隨便一個人也鎮(zhèn)得住,真是不讓人省心。”楚天遙也曾想讓易文琴堅決果斷心狠一點,可惜這本性難移,實在是沒辦法。
杜得安笑著反問他,“這些不也是莊主寵出來的?”
楚天遙想了想,“倒也是。”洛寧城外一見,一點憐憫,造就這四年緣分,雖無男女之情,卻有兄妹之義,易文琴心地善良,如清水的性子自是惹人憐惜,他這當(dāng)大哥的,也只能多加照顧了。
她癡心不悔的等候了這麼多年,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這樣就很好。
“莊主不惜名譽,成全這一段姻緣,難道不怕以後遇到心上人,對方誤會了嗎?”雖說他們都明白,可世間流言蜚語太多,攔不住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
楚天遙站了起來,“得安,你覺得,這世間可有與我並肩的女子?”他微微笑著,眸光勝過這晨曦朝陽,公子絕色,豈是庸脂俗粉能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