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珊也擡起了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驚訝地看著她,“你是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你還想追究下去?如果你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是安小姐對你動了手腳,那儘管拿出來,如果沒有,那就閉嘴。”
她一愣,“我當時根本沒想到她會算計我,當然沒證據,我也不知道監控會壞掉啊。”
“那你還是閉嘴吧,既然沒證據,我也可以說是你誣陷安小姐。這件事真正吃虧的人不是你,而是薄家,你還想追究下去,要不要薄家的面子了?是薄家的面子重要,還是你的事情重要?”
程依珊被她幾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葉徽寧又看著薄禹煒說,“五叔認同我的觀點嗎?”
“爲了薄家的面子,這事就算了,但我絕不會允許有人在薄家興風作浪,還算計到了我的頭上!”他沉著臉,陰冷的眼神卻落在了安冉的身上,“如果以後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不管是誰,我絕不姑息。”
說罷,他過去給老爺子鞠了一躬,“爸,對不起,今天在您的壽宴上發生這種事情。”
老爺子閉著眼睛擺擺手,“算了,你也不是自願的,以後行事小心一些。你之前的謹慎和穩重呢?”
“是我的錯,今天放鬆了。”他低著頭聽老爺子的教誨。
人這麼多,他又是一家之主,老爺子也想給他留點面子,就沒再說下去,“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爺爺,那我怎麼辦?”程依珊委屈地問。
老爺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他再度閉眼,擺了擺手,讓其他人都出去。
薄衍宸率先拉著安冉出來,他走得很快,臉色仍不好看。
“宸,”葉徽寧小跑追過來,氣喘著說,“爺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你也別生氣了,和他好好說,他會理解的。”
薄衍宸語氣冷淡,“他是我爺爺,我比你瞭解他。”
葉徽寧面色閃過一絲尷尬,“這麼說,是我多事了。”
“謝謝你剛纔幫我說話。”安冉跟她道謝。
她淺笑,“不客氣,爺爺只是口頭上說說,你別介意。”
安冉點頭,薄衍宸直接把她拉走了。
他們走樓梯去六十四樓,在樓道里,安冉也安慰他,“不生氣了,這種事很正常。”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老爺子不會信她。所以他的話,她根本不在意。
就算今天不發生這樣的事,老爺子就能同意讓她進家門了嗎?
薄衍宸突然轉身抱住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我只是覺得,我應該變得更強大。”
自打回來之後,每次發生這種事情,他都無能爲力,這種挫敗感,讓他覺得自己非常失敗。
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
看著他自責,安冉覺得心疼,“從今往後,我們也別管他們說什麼,誣陷我們什麼了。我只在意你對我的看法,其他人的,我一概不管。就像今天,只要你相信我就足夠了。他們怎麼想的,關我們什麼事?橫豎他們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只要你還在這個家裡,他們也沒辦法把我趕出去。”
“你越是這麼激動,和老爺子頂撞,越是中他們的下懷。”
薄衍宸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以後這種事不會少。”
“我一早就做好了準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可以慢慢等。
想到今晚的事,安冉還是覺得有些地方沒弄明白,看這附近沒人,她問薄衍宸,“你覺得今天的事,到底是誰在算計誰?”
他抿著薄脣,眼睛微瞇,一股殺氣頓時瀰漫了出來,“還能有誰?程依珊自導自演!”
他當時生氣,也不是因爲別的,程依珊這麼拙劣的手法,老爺子一眼就能看出來,卻還是故意將罪名安在了安冉的頭上。
安冉卻覺得不可思議,“你是說,程依珊算計薄禹煒?”
薄衍宸點頭,“她知道,如果她今晚不找個可靠的靠山,一定沒命回薄家。”
明顯,薄家最穩固的靠山,除了老爺子就是薄禹煒,老爺子年紀太大,她不算計薄禹煒,還能算計誰?
至於薄禹煒,他到底是被算計了,還是將計就計,就值得商榷了。
“程依珊是豁出去了。”安冉多少有些惋惜,當初在婚禮上初見,她還覺得程依珊很清純,現在居然爲了報復薄衍宸,變成了這樣。
薄衍宸冷淡地說,“她不豁出去就得死,不過,就算她找薄禹煒做靠山,結果也一樣。”
他不會放任程依珊留在薄家,禍害他們。
“不管這些了,我們回去吧?”
他點頭,放開她牽著她下樓,然而,剛進入六十四樓,突然聽到走廊裡傳來一聲尖叫。
“小憐的聲音!”安冉臉色大變,“肯定是孩子出事了。”
兩人立刻朝房間那邊狂奔,薄衍宸比她快一步過去,等她過去的時候,只看到許小憐抱著滿身是血的小逸,哭成了淚人。
隔壁的房間門陸續打開,不過他們都比較漠然,看熱鬧似的瞅了一眼,就飛快地關上了門。
走廊上只有許小憐和小逸,沒看到薄衍宸和安安,安冉心急如焚。
但她知道,有薄衍宸在,安安肯定不會出事,便立刻過去幫許小憐的忙,“小逸傷到哪兒了?快送醫院!”
許小憐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安冉見她捂著小逸的脖子,手指間有鮮血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嚇得臉都變了色。
肯定傷到大動脈了!
“你等我!”她迅速回房間,卻看到客廳的地毯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安冉不忍直視,找了條絲巾,剛出來就和抱著安安的薄衍宸,還有沈奕然撞了。
安安沒事!
安冉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立刻和他們一起將小逸送到了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安安抽搭著將之前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薄衍宸和安冉的房間是一室一廳的,當時安安和小逸還在牀上打鬧,根本沒留意兩個大人都出去了。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的男人走進來了,站在牀邊問他們:“誰是薄三少的兒子?”
兩個孩子當時就警惕起來了,挪到了牀的另一邊,沒回答他。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安安練過一個多月的跆拳道,他比小逸結實多了,就擋在小逸的前面,然而,這一舉動卻被那人誤認爲小逸就是薄衍宸的兒子。
他突然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匕首,撲向他們,安安讓小逸先跑,自己擋著那人。
小逸連鞋子都沒穿,邊大叫救命,邊朝外面跑,可誰知道那人認定了小逸,直接繞過去追小逸。
孩子自然跑不贏大人,沒幾下小逸就被他追上了,那人抓著小逸的後衣領,將他轉過來,預備一刀封喉,是安安從後面衝過來,撞開了那人。
然而,刀雖然偏了,卻還是割傷了小逸的大動脈。
那人原本想再多補一刀,然而,小逸之前的喊聲驚動了在樓道里接電話的沈奕然,也驚動了在觀景窗前吹風的許小憐,兩人的腳步聲過來了,那人急匆匆補刀,卻被安安一腳踢開,就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逃了。
沈奕然看到有人從房間裡逃出去,當即追過去了,許小憐進門一看,小逸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當即就失去了理智,抱起兒子朝外衝。
安安也想跟過去的,但是薄衍宸來了,問他怎麼了,他立刻給薄衍宸指了方向,父子倆追過去,卻遇上了折返回來的沈奕然。
那人十分熟悉酒店的地形,幾下就跑沒影了,沈奕然擔心小逸的安全,沒追上就回來了。
安安被安冉抱在懷裡,眼淚婆娑地看著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地小逸,哭著安冉,“媽媽,小逸會不會死?”
“當然不會,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醫生會救他。”安冉也十分痛心,小逸和安安一起長大,兩個孩子在她們眼裡已經不分彼此。
她不停地在心裡祈禱他不會出事。
薄衍宸也安慰了她們一兩句,然後沉著臉打電話,一定要酒店負責人找到兇手。
沈奕然親自開車,一路上連闖好幾個紅燈,終於將小逸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都是我的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怎麼能讓兩個孩子單獨待在房間裡面呢?”急救室的門口,許小憐的眼淚就沒停過,“我居然還忘了關門,我真是個豬腦袋!”
她急得要錘自己,安冉抱著她不讓她做傻事,紅著眼睛勸她,“小逸沒事的,你別自責。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連累了你們,我不該讓你們上來幫我照顧安安。”
那人就是衝著安安來的,如果小逸不在,受傷的就是安安了吧?
儘管不願意這麼想,但看到許小憐悲痛萬分的樣子,安冉的心裡也難過得跟針扎似的。
安安也跟著哭了,“是我沒保護好小逸,阿姨你罵我吧。”
許小憐拼命地搖頭,她怎麼會怪安冉和安安,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問題啊。
正自責著,急救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白大褂上染血的醫生急匆匆出來問,“誰是傷患的家屬?”
許小憐剛反應過來,還沒站起來應聲,前面一道沉穩的背影先站了出來,擲地有聲,“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