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薄衍宸所料,老爺子在得知他去醫院找安冉的時候,反應很平靜,“隨他去吧,過幾天他會回來的。”
薄衍宸越發肆無忌憚地留在醫院陪著他們母子。
安冉趕他幾次,他不肯走,最後也只能隨他去了。他在這兒也不錯,至少安安挺高興的。
只是,她沒想到,顧雲牧還是來送早餐了。
看了看薄衍宸微沉的臉色,她還有點擔心兩人會不會打起來,準備趕緊把顧雲牧送走,結果薄衍宸先她一步出門,望著顧雲牧手裡的早餐勾了勾嘴角,“送上癮了?”
“你也在啊。”顧雲牧瞇著眼睛跟他打了個招呼,“不過這愛心早餐沒你的份哦。”
薄衍宸伸手去拿,他不給,非送到安冉面前。
安冉有些無奈,“你昨天不是答應不送了嗎?”
“我先答應送一個月的,等這個月的期限過去再說。”他笑瞇瞇的。
薄衍宸毫不客氣地將早餐盒拿了過來,又喊了句老李。
老李會意,從皮夾裡拿出五張紅色的毛爺爺塞給顧雲牧,“謝了,這幾天的早餐錢,不用找,明天記得多送一份,我們老闆不吃甜。”
顧雲牧:“……”
還真把他當送外賣的了?
見顧雲牧走的時候嘴角都氣歪了,安冉覺得薄衍宸這招還是挺不錯的。
擡頭朝他看過去的時候,他剛好也瞥過來,於是他伸手在她頭頂摸了一下,囑咐道:“不用給他留面子,以後就該這麼做。”
安冉笑了笑。
但這之後,打發顧雲牧的事情都是薄衍宸做的,別看他每次都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總能氣得對方差點跳腳,然後冷著臉揚長而去。
他走之後,薄熙妍也來過,但只要有外人在這兒,安冉都會剋制情緒,故意和薄衍宸生疏起來。
爲此,薄熙妍看得有些憂心,私下又拉著安冉勸了好幾回。
看著這丫頭全心全意爲他們好的樣子,安冉心裡越發感動,只是這個時候,半個字都不能跟她吐露。
除去這些,這幾天的日子倒也平靜,但安冉知道,這種平靜並不長久,只是,她沒曾想到,率先打破這份平靜的,竟然會是許小憐那邊。
這幾天裡,許小憐也來醫院看過安冉和安安,因爲薄衍宸也在,她沒發現他們之前的問題,所以不曾聽說過什麼。
只是,隔一天早上,她和小逸從樓上下來準備吃早餐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到父親和伯父各拿了一份報紙,在說公司的事情。
以往兩人也會在家聊聊公事,許小憐因爲聽不懂,也沒太注意。
但這一次,因爲他們提到了“安氏”,她就注意了一下,和他們打了招呼之後,坐在餐桌前靜靜地聽著。
結果他們又什麼都不說了,連報紙都收起來,叫大家吃飯。
許小憐心裡疑惑,但因爲要送小逸去學校,也沒問什麼。
雖然有司機和保鏢,但她還是堅持送孩子去學校,然後接他回來,沈家人也習慣了。
和以往一樣,她送小逸去了學校,看著小逸進了校門之後,她讓司機幫忙買了一份報紙。
和安氏有關的,肯定是財經版面,她直接找過去,看到消息的時候,卻被震驚到了。
安氏董事長換人了!!!
更讓她震驚的是,現任董事長是沈奕然!
她看著黑色加粗的大標題,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但上面的字還是一個沒變。
她沒有看錯!
原本冗長枯燥的內容,硬是被她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憑著自己的理解,她把這篇文章翻譯成自己的話,也弄懂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因爲薄衍宸這段時間很少在安氏露面,大小事情都交給了沈奕然處理,而且前段時間,y.e拿下了國際財團msu的招標,沈奕然將其中的一小部分項目分給了安氏,股東們覺得有利可圖,而且能讓安氏更加國際化,就想討好沈奕然,於是有人牽頭提出罷免薄衍宸這個董事長。
董事會超過一半人投票表示同意,在昨天,他們又投票選舉出新的董事長來。
許小憐看到最後的時候,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安氏對安冉的意義,不用多說,這是她父親留給她的。當初她爲了奪回安氏,是打算跟薄衍宸拼命的,現在董事長的位置易主,她一定很傷心吧?
許小憐以爲沈奕然搶了msu的招標就已經夠無恥的了,卻沒想到,現在他連安氏都搶了。
“去公司!”她突然發號施令,讓司機改變路線去y.e,她要當面質問他,問他怎麼心安理得做這個董事長。
她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公司的大樓,但沒想到,沈奕然不在,他昨天就飛去南市了,現在正在返航的飛機上。
許小憐越想越生氣,在心裡把他咒了個遍。
助理讓她在總裁辦公事等著,她試著給沈奕然打好幾通電話都沒打通,氣得她把他桌上的東西都給砸了,然後看著一地的狼藉默默地掉眼淚。
爲什麼他會是這種人?
當初他的股份,還是從她手裡買的,是不是她害了安冉和薄衍宸?
他們當初還想撮合她和沈奕然,纔會相信沈奕然的,可沒想到,現在變成了這樣。
原本想給安冉打個電話安慰她,可一想到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就忍住了。
這個時候,她怎麼有臉跟冉冉說話?
每一次,都是她拖累了她。
一想到這些,許小憐就無比難過,蹲在地上,抱著雙膝哭了起來。
直到,有人進來。
地面上的紙片和碎瓷片混了一地,讓沈奕然皺了皺眉,聽到嗚咽的聲音,更是讓他眉頭跳了兩下,下飛機就聽助理說她在辦公室等他,看上去很著急的樣子,所以他急匆匆趕回來了,卻不想,看到這幅情景。
迅速放下行李箱,他立刻朝著許小憐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怎麼了?家裡有人欺負你了?”
她一擡頭,雙眼已經腫了,有幾根頭髮沾了眼淚貼在蒼白的臉上,讓她看上去特別憔悴。
他心裡驀地一疼,又把剛問的話重新問了一遍,但連他都沒有發現,語氣比之前更重了幾分。
許小憐猛地推開了他,因爲他也是蹲的,沒有防備,人突然朝後仰。
雙手下意識朝後一撐,恰好按在了一塊碎瓷片上,血立即涌出來了。
他輕輕嘶了一聲,穩住身子,擡手一看,手上全是血,不規則的碎瓷片扎進去了一小半,留了一大半在外面。
拔出來,血流得更兇了,他還沒用手按住,就有一隻手比他更快,按在了他的傷口上。
許小憐沒想到會傷了他,一看到這麼多,就嚇得驚慌失措了,不住地跟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深吸一口氣,問她,“我不要緊,你剛怎麼了,爲什麼哭?”
她身子一僵,那點內疚感也因爲這句話而消失了,猛地將手縮了回來,既難過又糾結地看著她。
沈奕然無奈,只得單手把領帶解了下來,捂在傷口上,他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說,“不說的話,我就叫人過來了。”
咬了咬下脣,許小憐沒有底氣地質問他,“你爲什麼要搶安氏的董事長這個位置?”
他微瞇著眼睛看她,“你怎麼知道?”
許小憐笑了一下,眼淚又掉下來了,“我就知道報紙不會亂寫,沈奕然,真的是我看錯你了嗎?爲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們?冉冉是我最好的姐妹你不知道嗎?你這麼做,讓我以後怎麼面對她?”
“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他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你來找我,就是爲了這個?”
“我也好希望我來找你,是因爲別的事情。”兩次了,兩次過來,都是因爲他在背後捅薄衍宸刀子,許小憐都覺得難以啓齒,“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瞭解我之前是什麼樣子?”他莫不在乎地哼了一聲,捂著受傷的手,踏過地上的文件和瓷片,站在了辦公桌前,冷漠地說:“商場就是這樣,詭譎多變,弱肉強食,誰不適應規則,只能被淘汰!”
桌上什麼都沒有了,連他喝咖啡的杯子都被砸了,看來她是很在乎這件事。
沈奕然瞇了瞇眼睛,心裡有點煩悶。
還好上次沒把音樂盒帶回來,不然,恐怕也會被她砸了。
許小憐對著他的背影說,“我是不瞭解你以前的樣子,可至少,我覺得你長得正派,應該會是個好人。”
只是,現實一次又一次讓她失望。
“好人?”他冷笑了一聲。
後面突然安靜了一陣,他以爲人走了,卻聽到她用力吸鼻子的聲音,然後她說,“沈奕然,當我求你好不好?你把安氏還給冉冉,那是她爸留給她的,她不能丟。你要錢好說,我卡里還有不少,你要的話我全都給你,我只求你別打安氏的主意的好不好?”
他輕呵了一聲,“你能有多少錢?”
許小憐當然知道,她的錢還不夠買安氏百分之一的股份,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求他,“你就一點情分都不念嗎?就是我不是你妹妹,我也是小逸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