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都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她用手掩著嘴又打了個哈欠,低聲問他,“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边@個時候能睡著就奇怪了,好不容易把人拐回來了,別說碰一下,連話都沒多說幾句。
在外面等了大半個晚上,好不容易聽到裡面有點動靜,他纔敢過來。
薄衍宸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想跟她說幾句話,還得偷偷摸摸的。
這種憋屈,真是生平第一次。
然而,讓他這麼憋屈的人,此刻正閉著眼睛,躺在他媳婦兒的牀上,兀自睡得安穩。
要不是看在這小子身上流著是他的血的份上,他真要將他扔出去了。
安冉瞧他面色不善地盯著安安,頓時明白了幾分,不過,今天這種場面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能怪得了誰?
困得不行,又打了個哈欠,她催促,“你快回去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我想你?!彼堑蛔?,還輕輕走過來,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睡衣的料子極好,摸上去的手感像直接觸到了她的肌膚,手心的熱度又增了一分,連眼神都跟著火熱起來。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看得她覺得自己臉上的絨毛都要自燃起來,睡意頓時就散去了,心撲通撲通地跳。腰上的手太熱,她朝旁邊躲了躲,他緊跟著貼上去來,順勢將她壓在牆壁上。
他緩緩低頭,安冉緊張得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卻聽見他低聲問,“你就穿著這樣?”
眼睛豁然睜開,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卻一直盯著她的胸口看。
安冉也低頭看過去,睡衣是圓領的,短袖,樣式有些保守,不過略顯寬鬆,低頭的時候可以看見內衣以及中間的溝壑。
她忙一把捂住胸口,“你今晚怎麼了?”
薄衍宸往後退了一步,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對她的短褲也十分不滿,“下次換條長的!”
安冉:“……”
剛想說話,又聽見他像在自言自語,“不對,沒下次了。今晚便宜這小子了!”
最後一句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說什麼呢!安安還是個孩子!”
“六歲了還小?”薄衍宸臉色發沉,看這小子是他兒子的份上,他才忍他一晚上。
安冉賞給他一個大白眼,“別耽誤我睡覺,快出去?!?
他深吸了口氣,算了,良宵苦短,沒必要跟一個小破孩爭風吃醋。
手撐在牆壁上,將她禁錮在懷裡,他湊過去咬她的耳朵,“一起睡,你陪我?!?
溫熱的氣息吹進去,又麻又癢,安冉當時有些站不住腳,靠著牆壁推了他一把,“你別這樣……”
“方凌楚說得很對,冉冉,咱們分開六年了。”他語氣溫柔得不像話,讓她有種眼前這人不是薄衍宸的錯覺。
脖子上麻癢交替,是他在親吻她,這種感覺讓她無所適從。
“薄衍宸……”她低聲喊,聲音裡透著點緊張。
“嗯?”嘶啞的聲線更像是誘惑。
她聽見自己心跳越來越快,整個人像被蠱惑了一樣,希望他靠近。趁著腦海裡還有清明,她忙說出口,“我、我不習慣……”
“嗯?”這回,聲音正常了點,但還是該死的性感。
安冉伸手推了推他,和他保持著一點距離,然後緊緊貼在牆壁上,用那點冰涼給自己的身體降溫。深吸了口氣,她說,“突然間和你的關係變成這樣,我不太習慣?!?
讓她不習慣的,還有他的態度。
從下了飛機之後,她一直沒時間去定位他們現在的關係,也沒時間思考,以後該怎麼面對他。
以往兩個人,要麼你恨我,要麼我恨你,互相恨來恨去。
或者他強迫她,或者她帶著虛情假意敷衍他,相處的時候,中間總隔著一層。
可一旦將那層隔閡拿開了,她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了。
太不真實了!
“以前是我不好,我改。”
就是改了纔不習慣,她習慣了那個粗暴對她的薄衍宸,也習慣了反抗他,現在……
“要不再等等吧,等安安能接受你,我也習慣現在的相處方式……”
毋庸置疑,他的臉又黑了。
“可我等不了?!彼踔哪?,不由分說地湊過去。
然而,剛觸到那片溫軟的脣,還沒領略到她的美好,後面突然響起安安驚恐的聲音,“媽媽,我怕!”
聲音不大,卻如同在房間投了個炸雷。
安冉猛地推開他,過去將安安抱在懷裡,“媽媽在這兒,乖,不怕?!?
安安窩在安冉懷裡,小手掛在她的脖子上,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擡頭,眸中還閃著淚,直勾勾地盯著薄衍宸,跟安冉指了指他,聲音裡帶著哭腔,“媽媽……”
“你回去吧。”她不敢看他的臉色。
“哭什麼哭?我薄衍宸的兒子沒這麼慫,不許哭!”他大步走過來,在牀邊坐下,冷冷地看著安安,“快睡覺!”
安安不幹了,越發在安冉懷裡扭了起來,“媽媽……”
薄衍宸火氣更大,想將他拎出來,偏偏安冉護著兒子,還兇他,“你幹嘛?你嚇到他了,出去!”
他渾身散發著陰沉的氣息,就是賴著不走。
安冉說了幾次,最後眼不見爲淨。
他不走,安安就不肯睡,父子倆折騰了大半個晚上,誰都不讓著對方。
安冉起先還耐心哄著,後來發現安安確實不是被嚇到了,自己也實在熬不住了,就誰都懶得理,倒頭睡下了,任由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去。
她誰都不慣著,反而睡了個好覺。
醒來的時候頭有點痛,側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兩人還睡得正香。
安安睡在中間,睡相不怎麼好看,小手緊緊地拽著她的衣服,雙腿抵著薄衍宸。
而薄衍宸是朝她這邊側睡,一條手臂橫在她的腰上,將安安也圈在了其中。
安冉突然笑了。
等他們都起來,安冉說想去墓園。
薄衍宸開車帶他們過去了。
路上的時候,老李打來電話,說薄禹煒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大發雷霆,但聯繫不到薄衍宸本人,所以特意打電話給老李興師問罪。
薄衍宸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後不用接?!?
安冉說出了心裡的疑問,“他爲什麼一定要讓薄熙妍回到薄家?”
這讓她有種,薄熙妍並不是薄家的小姐,而是用來牽制薄衍宸的人質的感覺。
薄衍宸肯定了她的說法,“這就是事實,他怕我威脅到他?!?
安冉不明白,“你們之間有其他過節?”
薄衍宸對這些事一向諱莫如深,只說,“以後你會明白?!?
對於薄家的事,安冉知道得不多,薄衍宸也很少跟她提過。既然他不願意讓她知道,她也不去打聽。
但她心裡清楚,昨天突然出現在飛機上的唐柏生,肯定和薄禹煒有些關係。
那夥突然想帶走薄熙妍的人,恐怕就是知道計劃失敗,才冒險行事。
“以後?你會帶我回薄家嗎?”她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車子突然剎住,停在路上。
安冉死死地抱住了安安,纔沒讓他磕碰到。
她皺了皺眉,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冉冉,我們一家三口,在南市生活,不好嗎?”他似乎有些煩躁,一直在按眉尾的太陽穴。
“哦,那我以後不問了?!彼α诵?,“你看去不太舒服,要不我開車吧。”
“沒睡好而已?!彼痪湓拵н^,又繼續開著車。
墓園裡沒風,有些燥熱,她雙手捧著菊花放在墓碑前面,說,“爸,我和薄衍宸還有安安一起過來看你了。我不走了,以後就留在南市,你知道了,會高興嗎?”
薄衍宸全程站在她身邊,身形挺拔沉穩如山,一直不曾開口。
他們來的時候時間不早,天氣悶熱,在這兒沒呆一會兒,就回去了。
下山的時候,薄衍宸抱著安安,雖然小傢伙不太樂意,但也只是嘟著嘴表示不滿。
回到車上,安冉突然記起了以前的事,問薄衍宸,“你結婚……我回來那天,我來這兒看過我爸,他墓碑前面有束新鮮的花,我問過清北哥,他說不是他,他還說每次節日,都會有人比他早一步來看我爸,那人是你?”
他沒有否認,“嗯?!?
“你不怪他了?”
他淡淡地說,“你不是經常說,他畢竟是你爸?!?
更何況,人都已經沒了,再計較那麼多,也沒什麼意思。
許小憐跟他說了那些話之後,他也反思過。雖然他們之間大多是誤會導致,但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如果他有女兒,也一定不會讓她跟一個常常傷害她的人在一起。
或許,他會比安振國做得更狠。
“謝謝你?!边@話是替安振國說的。
薄衍宸回頭笑了笑,“其實那時候我也抱著別的心思,並不是單純去看他?!?
更多的,是想過去碰碰運氣。
他找她那麼多年,她從不曾出現過。那時候他就想,她那麼孝順的一個人,知道自己父親去世了,總該去看看他吧?
可是,儘管他每個節日都去安振國的墳前守了,她也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