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道長突然翻身下牀,雙手結印,一道藍光從他手間亮起,瞬間擴散,似乎是把整個道觀罩住了。
而那聲巨雷和閃電似乎就你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跑到門前往著外面,一烏雲都沒有,太陽已經落山,在樹梢與天色相接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掛著晚霞。
山林中靜悄悄的,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我身上的金光,不知所措在晃著腦袋搖搖欲倒的小吉,還有雙手結印的玄一大師,以及道觀外面的藍色光幕,還有切換了狀態,全身戒備的張鈺,都在提醒著我,剛剛確實發生了事情。
玄一道長轉過身看著我,嚴肅地說:“無論你知道什麼,不要說出來,不要對天不敬,天命是維穩,而不是惡趣味。”
說完他撤下了外面的光幕,而老八的昱兒也跑到了大堂裡,神情激動地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
玄一道長看了他倆一眼,也看到了門外的張鈺,他也沒說什麼。
衝老八擺擺手,說什麼事也沒有,讓他趕緊做飯去。
小吉也搖晃著來到我身邊,眨巴著眼睛看著我,我蹲下把它抱了起來,這孩子又透支體力,現在又恢復了虛弱狀態。
昱兒之前沒見過小吉,現在看到小吉這可愛的樣子,也不管老八了,而是跑到我身邊,像當初的譚加加一樣逗著小吉。
可是小吉連眼睛都不睜,就是一隻布偶娃娃的樣子,讓她覺得無趣,我也懶得解釋,於是她又去幫老八做飯去了。
玄一道長似乎從牀上下來了就不願意再回去,在小悅悅的攙扶下一步步地走到三清像前,盤腿坐下。
接著他又叫我過去,讓我給三清祖師磕個頭,哪怕我不是三清門下,但我已經得了三清指點,他們會保佑我心想事成的。
我一聽這話,保佑我心想事成,這跟外面那些騙錢貨色有什麼區別。
不過我還是恭恭敬敬地磕頭,上香。
完事了玄一大師才問我剛纔在祖師金像那裡,是不是聽到了兩句話。
我說是的,“一陰一陽謂之道”,“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
玄一大師思索片刻,便說:“萬物背陰而向陽,陰陽二氣相交衝而形成和氣。”
道是萬事萬物。
陰陽是統一於事物內的兩個方面,因其無休止變化的緣故,它們之間的和諧是有條件的,暫時的,過渡的,因而是相對的。
不和諧是絕對的。
但是不和諧的程度,可以表明事物惡化的程度。
衝氣,就是對萬物重要的調控作用。
和,是陰陽消長平衡的結果。
"衝氣爲和",就是說客觀規律作用於事物內部矛盾的兩方面,通過其變化使之在新的層次上達到新的和諧。
祖師的意思就是,我體內的一聖一鬼,意爲一陽一陰,他們已經取代了我的靈魂原本的陰陽屬性,只要我能找到陰陽變化的規律,便可以使用它。
三清祖師之所以沒有一個願意收我,是因爲沒有必要,同時也是因爲我是被天道選中的人,即便是三清也不能插手我和尊主的事。
所以,這是一場遊戲,一場以人間爲棋盤,蒼生爲賭注的遊戲,棋子便是我和尊
主,我們是兩方的“將”,茅山二十四弟子,惡鬼三千,苗疆巫術,湘西趕屍,以及還有一些沒有出現的命定的人們,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
這一系列的事,看似並非偶然形成,實際還是偶然。
天道之下,萬事萬物的發展,自有他的規律,我們不能說這套規律要讓人間陷入混亂,但也不能說就跟這套規律沒有關係,最後還是要歸究於偶然。
天只是執行著這一套規律,而不是真正的策劃者。
……
茅山以符行天下,術法是根本,符是手段。
陰陽之道,則不必拘泥手段,心念之處,觸手所及,皆爲手段。
……
玄一道長說完這話,似乎費盡了力氣,單手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小悅悅跪在他身邊按摸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而我已經被他剛說的一番震驚得,不知如何自處。
我得在腦海裡把剛纔的話梳理一下。
所以,三清祖師一句話,告訴了我兩件事。
第一件是我在天道輪迴中,扮演了一顆棋子,但是作用很大,我不但不能輸,我還要利用我能運用的一切關係去贏。
第二件就是,我不需要學別的東西,我已經擁有的就是最好的,而我要做的,還是跟以前一樣,繼續發掘,直到我能完全掌握。
總結一下就是,我要找盟友,同時使自己變強。
看到玄一道長順過氣了,我趕緊問他,那麼我要如何才能更好更快掌握我靈魂的力量呢?而且,這人間還有什麼勢力或者高人是我可以尋求幫助,讓他們跟我一起對戰尊主的?
玄一道長擡著看著我,嘆了口氣,說他有些累了,剛纔那一下防禦,又耗損了一下修爲,他需要休息一下,等我吃過飯以後,他再給我說。
說完他便讓小悅悅扶他去休息,恰好這時候老八也過來了,說是飯做好了,但是不能在這裡吃,我們得去後廚。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悅悅讓我先去,他過會兒就來。
我正要轉身離開,玄一道長突然叫住我,說:“對了,趁你吃飯這會兒,送你句話,你好好琢磨一下吧。”
“見素抱樸,少私寡慾,絕巧棄利,絕學無憂。”
我在心裡默唸了一遍,記下了,便離開了無漏室,張鈺也跟著我到了廚房。
在廚房旁邊有一間屋子,看起來就是他們平時吃飯的地方,桌子上三個炒菜一個湯,吃飯的時候老八問我們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我說待不了多久,還得回儘快回常德,可能明天,也可能後天。
看他一臉懵逼的樣子,就知道他還不知道常德發生了什麼事,昱兒也問我爲什麼這麼急,既然來了就多待幾天唄,反正這裡清靜,像我們這樣的修道之人,在清淨之所多待幾天也算是清修。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常德的情況給老八說一下,畢竟他也有責任知道。
當我說到大師兄修爲耗盡昏迷,石秋虹身死,小悅悅命懸一線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喊叫。
張鈺警覺地說了一句:“是小劉先生。”
我們趕緊放下碗筷跑出去,就看到小悅悅倒在地上,抱著頭滿地打滾,等我們跑到他身邊,他又
不痛了。
而是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
我把他翻過身來,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的時候,我們三個都嚇了一跳。
他整張臉扭曲到我們幾乎不敢認他,還有眼淚和鼻涕不住地流。
昱兒趕緊轉身去拿包,拿出一些紙巾來給我,我已經把小悅悅抱著坐了起來,給他擦乾淨臉上的穢物。
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臂,對我說道:“長夏,等師父處理完你的事,你就走吧,不要留下來了,不要留下……”
我輕聲安慰著他,說我不急的,常德有韓鳴嶽在,他的辦事能力的修爲都是出類拔萃的,我不急的,你別擔心我,別想太多,你就像正常的時候那樣,該吃吃,該睡睡。
他搖了搖頭,想要說什麼,卻又沒說,然後點點頭,讓我扶他起來,他要吃飯。
老八也趕緊幫著我把小悅悅扶起來。
剛纔他痛成那個樣子,現在全身都是灰塵,他卻又跟沒事人一樣端起碗就開吃,一點都不像剛發過狂的樣子。
我們也只得配合他,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昱兒作爲一個女孩子,這種時候作用就顯示出來了,她邊吃邊逗小悅悅,不一會兒就把小悅悅逗得笑了起來。
氣氛纔不至於一直尷尬。
老八考慮到張鈺的存在,還體貼地準備了一些供品在一邊,張鈺就算不需要吃東西,看到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道士就能這麼盛情,他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估計看到小悅悅這樣,老八也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再問我常德的事,不再留我,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
老八說明天就是中元節前夜了,山下的村子要唱大戲,到時候我若還在的話,就一起去看看吧,感受一下別樣的鬼節氣氛。
說到這,張鈺突然開口了,一路上因爲昱兒的存在,他也一直沒主動說過話。
張鈺說:“那個村子,有些古怪。”
爲了不讓昱兒誤會,所以張鈺每說一句話,我就“翻譯”一遍,也讓她能聽明白,她的注意力倒也集中到了我這裡。
張鈺說,今天我們見到那個村子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他說的同類並不是地仙,而是鬼,而且是很厲害的鬼。
那個氣息只是一閃而過,等他察覺想要追蹤的時候,又找不到了,然後就看到村子裡當時正好是一幫人出現,這些人都帶著戲臺上的東西。
後來他也知道那些人就是我們說的戲班子。
從張鈺作爲一鬼的判斷,鬼氣的波動跟當時出現的東西必然有關。
所以,如果明天那些人就要登臺,只怕明晚會有事發生。
張鈺說完,他面前的供品也具都不見,我們三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昱兒卻是小聲地問我,“你的意思是說,明天晚上,村子裡會鬧鬼咯?那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吧。”
我正欲接話,小悅悅卻說:“對,長夏,你跟昱兒別去,明天你們就離開,村子的事由我和師兄來處理,這裡怎麼說也是茅山,還沒有鬼能在這裡翻浪。”
昱兒又說:“可是,難道不正是因爲這裡是茅山,一隻敢在茅山出現的鬼,一定不尋常麼?”
此言一出,我們又是一驚,連張鈺都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