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我不行這種可能性的確不存在。我羞愧地說,由於暮淵非說要湊個整,於是這天我總共來了十次……
到了最後, 我趴在他身上, 完全成了一灘泥, 有氣無力地說:“暮淵, 你要把我折騰死了?!?
他還是笑得精神抖擻:“怎麼會?你又長了上千年的壽數, 正是死的反面呢!”
少兒不宜了這麼半天,我這個沒良心的才終於想起大事來:“要死了!你剛纔有沒有把蒲家那幫人都殺了呀?他們會不會找到家裡去爲難大姐和胖丫呀?”
暮淵點點我的鼻子,眼底一片戲謔, 毫不客氣地彷彿在說:嗬!你爽夠了哈?總算想起要緊事來了哈?
不過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倒還給我留了面子:“放心,已經沒這回事了。”
說罷, 他又咬牙切齒地加了一句:“再說了, 就算有事我也懶得管了, 胖丫那小東西,我還真巴不得讓她吃點苦頭呢, 她那會兒那樣打你的主意!”
他後面這句話把我的注意力一帶開,我就沒想起來該先問問怎麼就沒這回事了,愣了好一會兒,我噗的一聲又笑噴了:“哈哈!我說嘛,當時就覺得韶琤臉色好不對哦!不過當初是誰教唆胖丫喊我‘舅媽’來著?我看你該表揚人家小盆友纔對吧?”
暮淵一愣, 撓撓頭笑起來:“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教她的?”
我戳了戳他的額頭:“就算當時不知道, 後來你都那樣了, 我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我!”
說到這裡, 我又想起剛纔的疑問來了:“對了, 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怎麼就會變成韶琤的?你怎麼能忍得住這麼久都不告訴我真相?。亢ψ约鹤肺易返媚屈N辛苦, 你不累呀你!”
他笑了,用挺直的鼻尖頂了頂我的小圓鼻頭:“小傻瓜!我不告訴你,是因爲我還是韶琤的時候,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暮淵啊,我就以爲我是韶琤來著!”
——
幾乎就是整整一年以前,暮淵取得了父母親對我倆婚事的首肯,歡天喜地地返回天庭,打算報奏給掌姻天神。
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回到家卻只見茫茫四壁,推開每一扇房門叫“可心”,都沒有聽到我的回答。
然後,他發現了我留給他的那封信。
捏著那封信,他面色鐵青腳步踉蹌地又奔回天庭大門,正待下至凡界追趕,卻被翩鴻攔住了:“媳婦兒跑了?我說,小夥子,你先別忙著著急呀,你不是要去見掌姻天神麼?那就還是先去見他,聽聽他怎麼說了再作打算也不遲啊?!?
暮淵滿眼血絲,豹子一樣地瞪著他:“現下無人與我成親,我還去見掌姻天神作甚?”
翩鴻笑了笑:“看看看看!翅膀硬了是吧?過來人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便是了,這該是你的呀,她還是你的,這麼一時半刻跑不了!”
暮淵想想也是,我纔有多大能耐呀,就聽翩鴻的,等見過了掌姻天神,下凡一追就把我給提溜回來了!
於是他轉去見了掌姻天神,沒精打采地說了父母已經同意我倆的親事。要不是他早幾天精神狀態還好的時候就來過一趟,掌姻天神準該以爲他要娶我是被我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婚來著,不然怎麼會把一句父母應允說得那麼垂頭喪氣?
掌姻天神聽了之後,點點頭道:“既然你父母親都已準許,那麼便到下一步吧,你得先化作凡人,同你那未婚娘子在人間歷一番情劫,若你二人能將平凡夫妻也做得恩愛情濃,仍願來世相守,那天庭便給你們天長地久廝守的機會,令她在你身邊常伴左右。”
暮淵愕然:“還有這一步?”
掌姻天神嘆了口氣:“暮淵啊,你年紀尚輕,有所不知。自從天庭允許每位天神嫁娶一名凡人之後,便往往有些風流天神,輕率許諾將凡人帶上天庭,卻又不能給她一段長久幸福的婚姻。你說這天庭之上,就連神仙也時常覺得寂寞無聊,何況那失了寵的凡人?這一來,便總少不得鬧出許多事來。
另有一些天神,則索性居於凡間,對那凡人卻又始亂終棄??煞踩艘坏┑谜聪蓾桑銜L生不死,如此情恨綿綿,永無盡期,更是難免惹下許多怨恨來。
故此,自五十年前起,天庭立下了新規矩,若天神果真要嫁娶凡人,須得自己也先以凡人之身與這凡人歷一番情劫。暮淵,不是我自貶啊,天神間的男女歡愛,往往來得簡單便宜,風平浪靜之中,有些睚眥齷齪便是大得很的事了,哪裡比得上凡間男女的情愛糾葛,往往傷筋動骨驚天動地?若能在凡間歷一場情劫也仍生死相許,那你倆便是真心相愛,天庭也就當你們將來能熬得過這漫漫無盡的兩相廝守,更當得起一份天長地久的金玉良緣了。”
暮淵聽掌姻天神這番話,只覺十分在理,也全不懷疑自己能經得起這一番劫難。更重要的是,天神下凡歷情劫,便會換作另一副模樣,雖然忘卻真身往事,卻定能來到他想要嫁娶的那人身邊,同對方有一段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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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用下力氣去找我了,掌姻天神直接就會把我送到他跟前去。
當然,這情劫只是婚前的一項考驗,不需要像人君太子下凡歷人劫那樣,從出生開始慢慢熬,否則還得要求那待嫁的凡人苦苦守上一二十年,這對俺們的要求也太高了。所以歷情劫的天神直接就會化作成年凡人,至於他所進入的那個家庭,乃至周遭所有有過交集的親友熟人,則會同時接收到相關信息,他一出現,大家腦子裡就都有了這個人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已經生活了這麼多年的記憶和認知,所以也不會出任何岔子。
我、我……我好感動啊……
也就是說,他之前爲了保護我而死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天神對不對?可他還是不假思索地就選擇了奮不顧身。雖然我知道暮淵就是這麼愛子冉的,可當真著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當真就發生在眼前的時候,我還是受寵若驚得都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
既然對這件事不知該說什麼纔好,那我還是說點別的吧:“那韶琤現在死了,我們跟大姐該怎麼交待呢?她一個孤寡女子,還拖著個孩子,沒有了弟弟幫忙照料,以後的日子會不會過不下去呀?”
暮淵捏了捏我的臉蛋:“就你會操心!放心吧,韶大姐助天神渡劫,有功於天庭,天庭自不會虧待於她。韶琤一死,她和其他人便會徹徹底底忘掉他——還有你——存在過這件事情,一絲痕跡也不會留下,自然也不會影響到她們母女的生活。而且她的下一段好姻緣馬上就要來臨,她很快就會有一個更好的幫手在身邊照料了?!?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一下子踏實下來,同時又有些空空落落的傷感。
畢竟在韶家生活了近一年,我和她們感情還挺深的,大姐一直都對我很好,胖丫又是生平第一個對我那麼青眼有加的小朋友。
可她們現在都已經不記得我了,就算再見面,我也只能假裝不認識,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滄桑炎涼的感覺?。?
可是我和她們的緣份註定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伴君千日,終須一別,感慨感慨也就完了,沒必要一直糾纏下去,給自己徒增煩惱。
況且,我現在跟暮淵團圓了嘛,天大的問題砸在眼前都會被我們倆在一起這件喜事的光芒給淹沒得一乾二淨。唉,我就是這麼有異性沒人性,不承認也沒用,乾脆豁出去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不過,說到大姐和胖丫都不會記得我們,我又想起一件事來:“那就是說,蒲家的人也不會記得我了對吧?唉,看樣子蒲二又要把巫師請回來繼續幫他找解藥了,也不知道下一個倒黴的會是誰家大閨女。”
我這番話提醒了暮淵。他皺著眉頭,一臉既神往又入定的回想狀,然後說:“蒲家這事,他們是找錯了人,以爲是普通中邪,便去尋巫師來胡亂下藥。其實他們家是中了詛咒,關竅就在那個素茗的身上?!?
“詛咒?!”難道真是情魅咒?不過聽起來也不像啊,情魅咒只對個體的男子發生作用,暮淵說的可是“他們家”中了詛咒哦!
我當下雙目圓睜,興趣刺啦啦一下全上來了。
“正是,至於具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得去問過素茗才知道了?!蹦簻Y看看我,無奈地笑了一下,“若非你提醒他們還可能再去害別人,我還真不想管這件事了,誰讓他家的兒子敢那樣對待我娘子的!”
他又心疼又獨佔欲旺盛地摟緊我,就好像蒲二正站在他面前要跟他搶我似的。
他不說我都忘了,一想起蒲二對我做過什麼我就噁心得要命!
我這人可比暮淵還記仇呢,要我說呀,讓他們家斷子絕孫算什麼?滿門抄斬纔好哩!
可問題是我的仇恨已經被和暮淵團聚的幸福感沖淡了不少了,於是現在最旺盛的又變成好奇心了。
所以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去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