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一位大臣不想回京嗎?”楚千言淡然地問著,眼底的鋒芒毫不遮掩,不耐煩地看著還不想離開的大臣說:“既然不想回京,那就等秋獵比試結束再獨自回京!”
“太子,您這麼做,是否僭越了!歷來的秋獵皆是有半個月的比試,皇上未指明回京,您這麼做……”御史大夫急忙從衆人身後擠了出來,緊皺眉頭看著楚千言,目光又在他懷中的梨妃身上轉了一圈,才又落回了楚千言的面上。
見太子的眸色更深,並不答話,御史大夫更懇切道:“刺客來襲,的確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可若是我們太早回京,不是讓旁人以爲我大楚的重要君臣,全都是膽怯之人麼?不如,留下來觀察幾日,瞭解了局勢後再做決定?”
走近婉容身旁時,御史大夫垂首避過了她深究的目光,伸手就要接過楚千言手中的梨妃。梨妃渾身浴血,刺滿全身的箭矢看著觸目驚心,但咬咬牙,他還是走近了楚千言。
在御史大夫快要接過梨妃的那一瞬,婉容快步走過去,擋住他的手,眼中是濃濃的戒備,恨不得將他叱退:“梨妃身爲皇上的妃子,豈是你們能碰的!太子殿下會處理好一切事宜,你們有什麼質疑,就是對未來的儲君不滿,也就是對皇上的眼光深感懷疑!”
用皇上的名義來壓御史大夫,讓他一下子黑了臉,耳中傳來的也都是衆人對婉容的讚賞。
婉容轉頭看了一眼梨妃,示意楚千言將屍體處理好。她要將梨妃送到嵩山,和她的堂哥合葬,誰都不能阻攔。任何想要接近梨妃屍體的人,都值得懷疑,不能讓他們偷換了屍體以作他用!
在抵達京城之前,她要李代桃僵,將梨妃的屍體與其他人換了,以防萬一!
訝異地退後了幾步,御史大夫不甘地看了一眼婉容,她也太愛多管閒事了吧!他不過是想幫太子減輕壓力,並且不讓他的名譽受損,這纔上去幫忙。也好爲他減少被太子懷疑的可能,否則反對回京這回事,一定會讓太子對他少了信任!
“都回去拿上重要物品,到獵場外圍等候回京!”冷淡地說完後,楚千言就將梨妃交給葉桉:“拜託你了!具體事宜,婉容也許要同你說。”
葉桉橫抱著梨妃,與目光一刻未從梨妃身上離開的婉容向婉容的帳篷裡走,走到沒有人的路上,葉桉騰出一隻手,撫摸著婉容的頭說:“先前決定讓你一直躲在帳篷中,一直到可以活捉的敵人出現。怎麼突然走出了梨妃,而且還是和你換了衣裳的?”
“這個計劃,並沒有告訴梨妃。而梨妃是我派去宮裡,並潛伏在皇上身邊的人,自然事事爲我考慮。以她的聰慧,很快擦出這寫黑衣人是衝著我殺過來的,所以纔想代我一死。”婉容的神情恍惚,停步看著葉桉,雙目無神地來回遊移。
她與梨妃並沒有過久的接觸,而且是都是爲了各自的利益才願意合作,她從未料到梨妃會爲了她的生命安全
而死。
在這次計劃中,千算萬算,都未料到梨妃會挺身而出,毫不畏死。她與自己的年齡是那樣相近,這輩子也沒有享受過多少幸福時光。親人包括愛人全部因皇上而死,梨妃又因爲復仇而在皇上身邊犧牲了自己最美好的年華!怎麼算,她都虧欠了梨妃!
“梨妃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爲相信你能幫她完成夢想。而且,若是沒有她挺身而出,你也會身處險境,我們一開始就是在鋌而走險!那些死士,許是夜國的,個個出招凌厲沒有章法。夜國的死士是不會說出任何秘密的,只有那些後出現的弓箭手還有清醒的神智,可能審問出一些我們想知曉的事情!”葉桉抱著梨妃,對婉容仔細分析者利弊關係。
其實他更想說:這些弓箭手隱藏的隱秘性,連夜闌生手下的禁軍都無法發現,我們等人更不能打草驚蛇,以免驚走了他們!但,他們守在暗中一時,你就危險一分。
可,婉容還沒有完全從梨妃代她死去的事情中覺醒。若是這樣說了,她還不知道要自責到何時!
溫柔地撫摸婉容的頭髮,又輕輕爲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葉桉才拉著婉容的右手回了婉容的帳篷,動作非常自然。
將婉容扶著坐在牀邊,葉桉又將梨妃放在牀上,在她們身邊拿出一根玉笛。一支美妙清幽的曲子溢出沒多久,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子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葉桉指著牀上的梨妃道:“找一個身形與她一樣的女子,並且是要恰好死亡不久的,然後就立即帶到我身邊!”
見男子點了頭,葉桉又回頭看了眼婉容:“梨妃要葬在哪裡?我相信她不會願意葬在皇陵,多年後與皇上葬在一處。”
婉容回過神來,來不及打量陌生男子就說:“將她葬在嵩山的一棵樹下,哪裡有她的堂哥的墓,將兩人合葬吧!請極爲大師,爲兩人進行冥婚,一切都要保密!”
梨妃一輩子太苦,即使沒有下輩子,她也希望梨妃能在九泉之下遇到她的堂哥,此生無憾。與梨妃不同的是,自己與楚千言都活得很安穩,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愛的人不受傷,而且親人也都活著!在這麼一瞬間,她又希望楚千言能時刻陪在自己身邊。
陌生男子已經將梨妃打橫抱在懷中,領命而去。葉桉收回目光,坐在了婉容身邊。
“我們到獵場外去吧?現下許是有不少大臣都在那裡等著回京了。明年的秋獵,我會親自部署安排,定然不會讓任何人混進來,鬧出這麼多是非!”葉桉坐在婉容身邊,放輕了聲音勸慰。
婉容的臉色越發清冷,但嘴角卻噙了一絲笑意:“這次的秋獵,是誰部署的?”
夜國的死士再厲害,也最多能與大楚皇室的暗衛媲美!皇上帶來圍場的暗衛全部被誅,定然是誰在從中作梗!每年的秋獵都戒備森嚴,能動手且不讓別人懷疑的,也只有受皇上器重而組織安排秋獵事宜的人!
凝視著婉容凝重的面龐半響,葉桉垂眸道:“是三皇子。這秋獵期間的一切事宜,都是他一個人在安排。”他也在懷疑,楚之煦是與夜國之人勾結,要對大楚皇上的皇位動手。可是事發突然,他來不及查證一切是不是如他所想。
“我們先回京,其他的事情先交給暗衛去查。”婉容眉頭微蹙,銳利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霾,雙足輕點,就要起身。
葉桉連忙將她攔下,晶亮的眸底閃過一絲暗芒:“不要因爲一時衝動而對三皇子動手,否則會打草驚蛇。”
又是打草驚蛇!
婉容忍了怒氣,抱胸站在葉桉面前,搖頭道:“我只是想要討回公道,但也會顧忌大局。今日就是因爲我們考慮不周,又畏手畏腳,才導致了一個朋友的死!若是再不採取卓有成效的法子,現在的撲朔迷離的狀況指不定還要再害死第二個人朋友!”
她婉容什麼都不怕,但絕對不能容忍親朋好友一個個死去,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爲了復仇犧牲這麼多,太不值得!她要爲了親朋的幸福復仇,而不是爲了復仇犧牲重要的愛自己的人!
葉桉一直溫柔笑著,站在婉容身邊一聲不吭,輕輕她按壓她的肩膀。婉容的神經太緊繃,不易思考太多的事情。
婉容也漸漸冷靜下來,柳眉微挑,她方纔竟然對葉桉發脾氣!葉桉從未做錯什麼,又是事事爲她著想,她怎麼就那麼肆無忌憚地……
“走吧。”葉桉清秀的容顏一反平日的柔和,透出了男性特有的沉穩優雅,古井般的眼眸幽深一片。
似有似無的安心感在婉容心思蔓延,她快步跟上葉桉,與他一起走到了獵場門口。
無數的大臣帶著家眷守在獵場,他們的周身是無數的禁軍,正戒備森嚴地四周盯著風吹草動。有說有笑的人非常的少,婉容一眼就看見劉巖在於曲飛揚笑談著什麼,他們的臉上是數不清的得意。
楚千言迅速從人羣中走出,輕輕抱住婉容,雙臂越收越緊,低聲道:“皇上中的確爲蠱毒,而且是一種能控制人的蠱毒!據神醫的話來說,這種蠱毒是專人針對某個人培養的,也可以稱作子母蠱。蠱毒的母體不知在誰的身上,而子蠱已經被引到了皇上體內,一時半會兒找不出!”
子母蠱?婉容的記憶瞬間定格在前世書中看到的那裡,這種蠱毒的母體主導一切,中了子蠱的人已經沒了自己的意識。一舉一動,只要母體想要他做什麼,他就不得不去做!
中了這種蠱毒,皇上不就是成了傀儡皇上麼!
“我會盡快查出真相,容兒不許輕舉妄動。”楚千言下意識地將婉容纖細的腰身抱得更緊,俊顏貼著她的小臉,嘴角帶著一抹冰涼的笑意。
葉桉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就快步走到了姜和身邊,低聲討論起最近要注意的事情。輕笑之間,葉桉的眼底有了一抹他都未發現的凝重,一顆心似乎墮進了冰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