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時一聲驚呼刺入耳中,楚之煦皺起了眉。
曲娉婷小步跑了上來,親密道,“嫡姐,你怎麼在這兒?今個我出門時,倒是沒見著你。讓妹妹好生擔心,以爲你病重又來不了。”曲婉容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過來參加宮宴,真是不安分。
曲婉容輕輕冷笑一聲,不作聲。
沒待曲婉容說話,楚之煦便問,“你是何人?”
看這三皇子明顯是記不起自己,曲娉婷的眼圈微紅,“小女曲娉婷,參見三皇子!”
看三皇子沒說話,曲娉婷低低地說,“回三皇子,小女是相府二小姐,曲娉婷。”
一聽她稱自己爲相府二小姐,楚之煦的眉很快便是舒展了開。相府二小姐,衆所周知,最爲丞相寵愛。
上輩子,曲婉容怎麼都不理解,楚之煦怎麼就看上了這庶妹。如今一目瞭然,不過是爲了名利而已。
“庶妹,你的眼睛怎麼紅了?”曲婉容似是不經意地一句,立即拉回了面前“惺惺相惜”的兩人的思緒。
一聽這在大庭廣衆之下,曲婉容直接說她是庶出,曲娉婷氣得憋紅了臉。賤人就是賤人,仗著身份高她一等就想壓她一頭麼。
方纔的邪火一下子竄了上來,“嫡姐,你這會兒不在家中好好養病,來這兒做什麼,要是將並傳染給別人,可如何是好?”
曲婉容但笑不語,他們暗中給她下的藥,被白芷暗暗換了。不然今天恐怕真如他們所願。
她身爲相府嫡女,卻年年不參加宮宴。那這身份,豈非拱手相讓了?
見曲婉容不理睬自己,曲娉婷恨恨說,“你還說要給自己親孃守靈一年,怎麼今個倒是出門來了?難不成,你這孝女的名頭,是騙人的!”
“庶妹,你這說的哪裡的話?我何來的病?反而是,你的病養好了麼?前些日子,御醫不是給你診斷了重病纏身麼?”曲婉容輕笑。
“哼!嫡姐你如何解釋,這些年你從未參加宮宴的事?不是重病纏身,又是有何理由?”
見周圍人慢慢聚集了過來,曲婉容垂著頭道,“我的孃親,我自然該守靈一年。可是,若我爲此就不參加宮宴,那是對皇上的不尊。”
看曲娉婷滿依舊不依不饒的樣子,曲婉容終於冷下了聲音,“難道庶妹是想陷我於不忠不義?”她臉上認真的表情,不容反駁。
曲娉婷那塗著鮮紅水油的指甲,幾乎將帕子給劃破。一個小雜種,第一次參加宮宴就妄想爬到她的頭上,笑話!
“臣參見皇上!”不知誰說了一句,周身的人齊齊跪了下來。
皇帝雖是穿著雍容華貴,看著也不失威儀。可是,已經老態龍鍾,黃色宮裝上的兩條精神抖擻的龍,此刻看起來倒像是個諷刺。
“平身。”皇帝簡單說了一句,威嚴得目光在衆人臉上掃了掃。突然眼中眼中露出精光,但很快便是很好地掩飾了下去。
“煦
兒,你怎麼這麼早來了,也不去朕宮裡請安?”
楚之煦稍微楞了會兒,便恭敬笑道,“兒臣今早是想向您請安,可是到了您宮裡,就看您在批奏摺,便是沒打擾。”
“也好,朕近來確實事務繁忙。”皇帝說完,便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曲婉容。
“你,走近些,讓朕仔細瞧瞧。”皇帝笑得一臉慈愛,伸手一指。
看曲婉容走了過來,他又道,“你便是相府嫡女,曲婉容?”和藹的問話聲,都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他們嚴肅的皇帝。
一下子,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了曲婉容。見她尚顯青澀,左不過十三四大。她那三千青絲綰成了雲髻,發上戴著鑲玉挽帶,一張笑臉明媚動人。腰間的青色流蘇華麗卻也雅緻,貼身的衣裳顯得她更是身段不可方物。真是年少,便有了長成傾城之姿的態勢。
上次喜宴上見過曲婉容的還好,沒有驚訝到心神難平。沒見過的,現在的臉色也極爲精彩。
“回皇上的話,臣女確是相府嫡女。”不知道這皇帝葫蘆裡賣的是何藥,曲婉容只好接下他的話。
曲娉婷一聽,心中不甘更加難平。憑什麼她曲婉容,只是佔了個嫡女的身份,這才第一回參加宮宴,便是被皇帝注意到了。
剛準備也開口說些什麼,曲娉婷就感到她的袖口被誰一扯。轉眼想怒斥一聲,不料竟是丞相爹爹。
“皇上在場,哪裡是你能隨意開口的。曲婉容,一會兒我自然會讓她難堪!”丞相輕聲相勸,他的那道安慰神色,讓曲娉婷瞬間放鬆了下來。
他們這互動,曲婉容看得一清二楚。原來,這丞相的心從來就是偏的。可是爲什麼,她的心沒有麻木到無謂,反而酸澀難忍。
皇帝輕咳了一聲,“丞相,傳言說你這嫡女,長相難看,還病得不輕?可是,今日一見,哪裡看得出來?”分明一句問話,卻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丞相迎著皇帝質疑的目光,“兒臣也不知這顛倒是非話,怎麼傳出去。微臣想著,也許是臣的女兒,以往出門玩時,沒能給別人留下好印象,所以這不好的名聲也就自然被捏造了出來。”
皇帝不做聲,曲婉容低著頭,“小女不知,可是小女素來極少外出遊玩,不料會被誤會至此。”
看了曲婉容的落寞神色,皇帝聲音一冷,“丞相,你說的可是實話?”
皇帝這只是出於對臣子不忠的懷疑,和維護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這些,曲婉容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她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她總不能讓他們一言一語,將她詆譭得她爲世人笑話。
何況這帝王的懷疑一直以來,都是懸在臣子脖間的一把利刃。只要這疑慮一點一點積累下來,日後爆發,對整個相府來說,就是不容小覷的災難。
在場之人也是悄悄看著。這相府之人,除了楚婉容,短短時間裡,似乎個個都是沒了面子。
“丞相!朕
在問你的話!”見自己的臣子久久不回話,皇帝一張臉越發冷了下來。
“回皇上的話,臣所說句句屬實。臣的這嫡女,實在不是個懂得分寸的!”丞相話語鏗鏘。
“父皇,這兒好熱鬧。”儒雅清冷的話音傳了過來,御花園中方纔還有的森嚴氣氛,轉眼間煙消雲散。
曲婉容也是下意識看了過去,今天的楚千言穿了玄色袍子,上面繡的三爪蟒尤爲逼真,竟將他一張蒼白的臉也襯得有了活力。
儒雅的姿態,他似是從畫中走出,可惜沒有多少表情的臉,看著就生了疏遠之心。
“千言,快來朕身邊坐下。”皇帝的臉上,終於又出現了一絲笑意。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上前幾步,還不忘了先請安。走到皇帝面前,他的笑容平依舊禮貌而疏遠。
這太子,這麼多年,一直以病體難愈來推脫邀請。今天的到來讓不少人心下不安。
曲婉容看了,不免擔心起來。這太子若是不順著點皇帝,這太子之位還能不能保住?
而一旦楚千言保不住自己的太子之位,那楚之煦那渣男,一定會更蠢蠢欲動,到時候她恐怕無力報仇。
但是,皇帝沒有生氣,還是很和善道,“千言,你今日怎麼都不來宮中走動?朕甚是想念。”這太子即使是再疏遠,也廢不得,這一點他心裡還是明白的。
楚千言卻是看向了楚之煦,“兒臣聽說,三弟近日來常去父皇宮中請安。兒臣以爲,您事務繁忙,要是兒臣也去請安,父皇就沒有時間休息。”滿是體貼的話,卻讓皇帝瞇了瞇眼。這太子,平日可沒有這麼關心過他這個父皇。
楚之煦沒有皇帝的許可,不敢打斷他們的談話。都是父皇的孩子,怎麼差別就這麼大!他不甘,心裡的狠厲也涌動了起來。
在場的不是當朝權臣,就是皇親國戚,各個心裡明鏡一樣。原本皇帝只是想關懷一下太子,可是太子幾句話就將這談話的焦點,投到了三皇子楚之煦的身上。
“三皇子。”皇帝直接喊了楚之煦的身份,聲音冷硬的似乎對楚之煦毫不在意,他說,“你以後,不用日日來朕宮裡請安,朕知道你的孝心就好。你也正是年少的大好時期,也該學著挑起一些重擔!明日,朕讓吏部給你記名,你也準備著上朝!”
太子卻是又擡眼道,“父皇,您是不知那日兒臣奉你旨意,去相府一趟。可是,長了不少見識。”
見皇帝點了點頭,他直接看著曲丞相說,“這丞相是個情深義重之人,爲了祭祀亡妻,將忌日說成喜宴,那麼大臣也就隨他去祭拜了。此事,兒臣甚覺新鮮。”說完,太子的眼神還是不容懷疑的誠懇,好像說的是真心的一般。
可是皇帝偏偏皺起了眉,擺了擺手道,“這事,朕也有耳聞。”
隨後他便瞇起眼,“丞相,你爲祭亡妻而說謊,這事朕能理解。可是,你這嫡女與傳言完全相異,你又作何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