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椅子放好後,他心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不免悶聲道,“你還不知道你孃親的故事吧?”姜玲瓏也稱得上是一代奇女子,可惜知道她的人太少了。
一聽見自己的孃親,婉容就打起精神,安靜等著楚千言說。
楚千言將椅子往自己跟前靠了靠,繼續幫婉容捏肩揉腿,讓她放鬆神經。一直等到婉容美目如常輕鬆,楚千言才掐了一把自己的眉心。
“你的孃親姜玲瓏,剛出生時,姜府來了一個陌生人。闖過姜府的層層阻撓,差點兒就將當年還是嬰兒的姜玲瓏抱走。”楚千言的一直緊繃著神經,眉宇間一直藏著疲倦,“可是,一個名爲畫皮的組織阻攔了這個陌生人。”
這個陌生人就是曾經名聲顯赫的術士,萬扇,可惜浪跡天涯的他,沒有誰能找出來。他占卜出來的事,與國師的準確性差不多。
“術士最後丟下一句話,就是說你的孃親是天命凰女,非後即帝。說完後,就不見了蹤影。”這些事情,是他從五歲那年就已經著手調查的,這麼多年,才理出了一點兒眉目,“名爲畫皮的組織,也隨之消失了。這些人是誰,也許連你的祖父也不知道。”
婉容也是天命凰女,而且命數比她的孃親還要波折,這是謙衣算出來的卦象,不會有假。只是,這些事情太過隱秘,連姜老將軍都不知道。
婉容離開了椅子,挨著楚千言坐下,恍惚地不斷搖頭。
她的孃親是天命凰女,又有組織與她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的祖父怎麼不知道?
“這位術士難尋,我派人找了十幾年都未發現他的蹤跡。但,畫皮組織卻在最近幾年裡再現江湖,在短短幾年裡把持了九國的經濟命脈。”提起這一點,他就頭疼欲裂。一旦九國紛爭,定然名不聊生,可是他還沒有尋找到妥善解決的法子。
“方纔的那個神秘男子,是畫皮裡的成員麼?”既然有本事作亂天下,不把持經濟發展,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個看似年僅二十左右的男子,能將所有人算計進他的陰謀,也太讓她無法接受了。她自動忽略了楚千言,忘記了他五歲就已經靠自己的力量,在皇宮裡站穩東宮之主的腳跟。
“他定然是畫皮裡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只可惜,我們對畫皮這個組織的瞭解,僅限於它的名字。對這個陌生的男子,也只知道他在半月前住在了皇宮裡的後山上。這些消息,似乎還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但這些事情足以證明了他的猜想,這麼多年來,都不曾有錯。
婉容頭腦昏沉,實在不願意再聽這些,直接埋在楚千言腰間,小憩一會兒。她近來好累,連吃一頓飯,都趕著批閱一些來自鹿樓的文件。還有京城裡那條街上的店鋪要打理,還有數不清的瑣事,都等著她處理。
遇上被劫持、蠱毒發作,都耽誤了她的睡眠時間,讓胃口很好的她,食慾不振。
楚千言也很瞭解婉容的情況,便撫著她的頭,將她送到太子府
。將瞌睡的婉容一路抱回臥房,看著她呼吸平穩之後,他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主子!賢王遣人來訪,只說他已經沒了耐心。要您立即將皇上與皇后放出乾坤宮,才肯將姜府外的守衛全撤掉。”御史大夫很是著急,似乎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迴轉餘地。
“姜府外的守衛裡,不是有我們的大半人麼?怎麼讓撤兵這麼多日,還是沒動靜?”楚千言腳步不停地往前廳走,對御史大夫的話很是上心。
這姜府就是婉容最大的弱點,姜府衆人的安全直接關係到,婉容能否安心靜養。
“傳來消息,我們的人已經被賢王一一檢出,沒有一個活口。”不忍地抓緊前襟,御史大夫猜測道,“許是太子府有奸細!”
太子府裡除了奸細,在婉容與姜府別院裡受傷時,楚千言就知道了。可,太子府裡的人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查誰誰都是清白的。
“賢王在太子府前廳吧?”這個三皇弟,優秀睿智,可惜做事風風火火的,成不了大事。
抖動著老臉,御史大夫應了一聲,“傍晚時分纔來,等得不算久。”近來,求見太子的人,幾乎要將太子府的門檻踏破。等上個幾天,那都是短的。
正說著話,兩人已經到了前廳。御史大夫趕忙躬身退下,楚千言看著他的背影,勾出冷漠的笑。
楚之煦悠然自得地嘗著瓜果,見楚千言到了也不行李,僅僅不鹹不淡地打了聲招呼。
“將姜府外的守衛撤了!”這是命令,而非商量,楚千言的口吻向來這樣嚴厲。
楚之煦不置可否地嘖嘖道,“二皇兄,你不是素來無慾無求,天大的事兒都不會讓你皺半分眉麼?如今爲了一個小女人,竟然變得這樣急躁。”爲了婉容,竟然將父皇和母后囚禁在宮裡,讓他措手不及。
若是他直接逼宮,現在就要替代父皇,登基成爲新皇,那也是人心所向的結局。那他,能有好果子吃麼?
坐在楚之煦面前,楚千言淡漠地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說書的人。任由他巧舌如簧,上下蹦躂,他都提不起半分興趣。
被楚千言冷漠的樣子激怒,楚之煦冷嘲道,“作爲權勢滔天的太子,你是什麼都不擔心,只可惜算錯了一步。沒料到我掌控了把守姜府的人,而且,我之前向父皇呈報姜府的‘惡行’也是你始料不及的。”你還裝,裝得比誰都要淡定!
他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掌握了那麼多大臣的弱點。還未利用這些人,就被楚千言輕鬆毀了他的計劃。登基,哼,只能是他!
楚千言把玩著手心的雕鳳玉佩,嘴角上揚,也不去答楚之煦的話。
埋頭說了許久,楚之煦鼓起勇氣擡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他遍體生寒。
楚千言手裡的玉佩,不是他送給秋若扇的麼!即使是他送給她的一個草環,她都會將它視作寶貝。這塊玉佩,她不可能不收好。
何況,秋若扇已經去了鄉
下,還是他親自派人暗中護送的。不會出事!楚千言不可能發現她就是奸細!
不自然地笑了笑,楚之煦起身就要走,他要親眼去看,秋若扇是否安全。
剛一起身,就聽見有人在敲門,像極了若扇敲門的手法。不,不會!他驚得跌回了座椅。
楚千言像是沒有發現他的失態,依舊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淡言道,“進來!”
門房“吱呀”一聲被打開,秋若扇捧著一卷醫術邁入,將醫術放到門後的櫃子上,她到屋子正中央給楚千言行了個禮,“太子,婉容的身子調養得很好,只需少思考少動怒,就無大礙了。”
聽著她的交代,楚千言脣角壓了壓,伸手將秋若扇的下巴挑著,拉到了楚之煦面前,“縣主的事先放一邊,我們算算這些年的帳。”
秋若扇上前給楚之煦行禮,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笑問,“有什麼算不清,非要現在說?婉容還在病榻上躺著呢!太子,您最近的脾性怎麼這樣暴躁?”偷偷瞥了楚之煦幾眼,她的心裡直打鼓。他不避嫌,還來太子府做什麼!
門外傳來敲門聲,秋若扇趁楚千言分神時,拍開了他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沒等他們應聲,門就被推開,臉色蒼白的婉容慢慢走了進來。環視一圈後,她欲言又止,“人都到齊了……”說著,一口血竟抑制不住地衝上喉嚨,讓她走路都不穩當。
“容兒怎麼不休息,這麼晚了還勞心勞力?”雖說是斥責,但楚千言的話語很輕,起身拉住婉容的手,動作更輕柔。
婉容雖是動作不利索,但一雙彷彿能看透前世今生的耀眼水眸,笑起來盈盈瀲灩,也含了七分寒意,凌厲逼人。
對上她的眼睛,秋若扇迅速的低下了頭,想要躲過她的審視。卻被楚之煦掐得叫出了聲,她不免看了一眼坐在身旁他。
透過昏暗的燭火,婉容觸及到楚之煦那似笑非笑地眼神,微微一笑,“恆王不如將姜府外的守衛撤了,我們就讓你抱得美人歸。”
原來,前世的楚之煦不愛她也不愛曲娉婷,真正的愛人是眼前這位剛毅癡心的女子。不,也許只是一種難以割捨的感情。楚之煦那狠辣的心腸,是爲了權勢就不擇手段的。
秋若扇的性子本就柔和,經婉容這一說,一張清麗雅緻的臉就紅透了。甚至忘記了自己正處在危險中,仍嬌嗔,“婉容,你莫要取消姐姐。”兩人認了乾姐妹,嬉鬧是常有的事兒,她就沒敢往深處想。
婉容靠在舒適的杉木椅上,循著秋若扇的目光看過去,視線最終落在了一臉鐵青的楚之煦面上,她冷漠一笑,“賢王莫非嫌棄美人不溫潤,配不上你!那麼,這麼多年,她爲你在太子府傳遞情報的情誼,你可怎麼報答?”
事到如今,楚之煦都內心糾結,連愛她護她的女人都不顧。這種男人,雖然已經與她不再有關。可,由於前世的記憶太過清晰,婉容的心,還是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