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馨雅也不急，淺淺一笑道，“娉婷，你方纔說了什麼話衝撞了你姐姐麼？”一邊不著痕跡地掐了曲娉婷一把，一邊使眼色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曲娉婷委屈地鼓著小嘴，狠狠瞪了曲婉容一眼。
“你們有誰聽見二小姐說了什麼造次的話麼？如實說來，我絕不包庇！”劉馨雅冷冷地朝他們一個個看過去，她纔不信這些奴才會護著一個沒有實權的曲婉容。
院子裡的奴才一個勁兒地搖頭，他們纔不會認可一個沒用的嫡女。她好不容易保住了命，現在還要回到府裡來，他們打心眼裡瞧不起她。
曲婉容悄然笑道，“我這個做嫡姐的，對庶妹自然不會苛刻。但是庶妹犯了錯，也當和下人一般要受罰！”慢慢說著，眼底的嘲諷一絲不減地落進了曲娉婷的眼中。
“賤人！你憑什麼拿我和下人對比！你還是狗雜種呢！”即便孃親再攔著，她也不能任由這個小賤人再壓著自己。
劉馨雅臉色一沉，動動紅脣就要插嘴，卻被曲婉容阻止了。
果然沉不住氣啊，可惜年輕了些，不然哪裡處處都要劉馨雅提點。
“趙福，你方纔還沒有領板子，有不想得到這將功贖罪的機會，那便按著府裡的規矩處置了，否則讓人評判我不公正！”曲婉容冷眼打量著一直跪在地上的趙福，話音一轉，“二小姐方纔的無禮胡鬧，你究竟看見沒有。知道什麼就都說出來！”
“小人，小人……”趙福剛想否認二小姐的過錯，就被曲婉容一個眼神驚得不敢胡說。大小姐什麼時候這樣凌厲，這眼神，分明就像煉獄裡的冤魂，嗜血的可怖讓他嚇得面無血色。
“說。”曲婉容並沒有悄然移開眼神道，“來人，這個奴才做事太粗心，帶下去受罰！”
“大小姐，我說，我說！二小姐方纔罵您賤人，還伸手想要打您，這麼多丫鬟婆子全看在眼裡。”既然曲娉婷方纔當著夫人的面，辱罵大小姐，他也不必多做隱瞞。他是老爺的手下，不是很怕夫人。
“夫人，您看此時如何處理？若是不處置了二小姐，就怕府裡上上下下都要說您的不公了！這事兒要是再不小心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再傳到什麼權貴耳中，還指不定要對相府有什麼看法！到時候，爹都要發火吧？”
這死丫頭果然伶俐了不少，這話說得好聽，似乎將決定權交予了她。但是這不是明擺著提醒，若是她不處置了寶貝女兒，老爺就會發火麼？
“容兒，瞧你這說的，夫人自然最疼愛你了！二小姐犯了錯，自當處罰，否則壞了規矩就嚴重了！”當著曲婉容的面，還要口口聲聲叫自己女兒二小姐，這口氣她咽不下。讓她親口下令處置她寶貝女兒，這比帳日後慢慢算來。
“孃親！您怎麼能處罰女兒呢！”曲娉婷咬著下脣，楚楚可憐。
“庶妹，你這規矩和哪個學的？太失體統了，實在是要丟盡相府的面子！”曲婉容
決定給她沉痛一擊，也算是對已經死去的那個善良的自己的補償。
“你！”小賤人，給臉不要臉。
“夠了，你休要再無禮取鬧！”劉馨雅也不再做拖延，這娉婷的脾氣的確在她的寵愛下越發張狂。“來人，將二小姐帶下去！目無尊長，無視規矩，罰禁閉一個月，不得有人探視。一旦發現出門，就關在柴房關一個月！”
曲娉婷氣得跺腳，轉身便氣呼呼地跑開了。紅玉也追了上去，眨眼消失在了院子裡。
“夫人，這院子的外觀變得可真是不少！”曲婉容似笑非笑，含住了也想離開的劉雅馨。
劉雅馨步子一頓，“容兒，二小姐見你不在府裡，尤爲思念不捨。這才住到了你的院子裡，但是住不習慣，她才命人將這個院子翻新了一番。”
“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不知你們有多麼思念容兒啊。”似是感慨，曲婉容攤了攤手，表示沒有什麼格外的感動。
“姨娘，那便請您請工匠來，將二小姐擅自改動之處全部改回去。”曲婉容甜甜一笑。
劉馨雅黑著一張臉，不答話。
曲婉容這纔好像做錯了什麼似的反應過來，“抱歉，容兒見到這個院子就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親，便忘了您現在是相府夫人了！”滿臉的歉意，說得合情合理，愣是讓劉馨雅挑不出錯誤來。
“容兒今日忙得累壞了吧，早些歇下。我自然會給找來技藝高超的工匠，將你這院子復原的和先前一般。”死丫頭，院子富麗堂皇些都看不順眼，真是天生賤名一條。
天色半陰沉，月亮也露出了一角。曲婉容福身過後，便走進了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
淡紫色的美人榻被換成了金絲縫製的布料，那盆難得一睹的墨蘭也不見了蹤影，整個屋子裡繚繞著濃烈的牡丹花香。
雖是早已料到自己的院子會被他們改制，但是曲婉容怎麼也想不到曲娉婷的品味，還是這般。
參觀完自己的屋子，曲婉容快步走出屋子，“你們都杵在那兒做什麼？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若是再犯了方纔的錯，挨罰誰能保住你們！”究竟誰是劉馨雅安插的得力眼線，她要慢慢觀察。
“是。”當著夫人的面，大小姐都敢懲處二小姐，何況他們。
看著想借機腳底抹油的趙福，曲婉容聲音一緊，“趙福，方纔二小姐被懲處，你也脫不了干係！”
趙福聞言一驚，也沒注意腳下的門檻，一把絆倒了自己。再次轉身時，一張臉腫的更加厲害。
“二小姐辱罵我，你聽得一清二楚；二小姐想動手打我，我看得仔仔細細。”事到如今，他還想保全自己，顯然癡心妄想。
“大小姐，是您讓奴才說的啊！”他可不願意與老爺掌上明珠受罰扯上關係，一切推給大小姐就是。雖然不知爲何老爺討厭這麼一個女兒，但是正好讓他有機可乘。
曲婉容笑了，像是聽了一個
天大的笑話。
“我爹的脾氣，你最瞭解不過。只要夫人和二小姐在老爺面前告你一狀，你不死也是得脫層皮。”現在纔想和她脫開關係，晚了！
趙福眼神躲閃，他了解二小姐的脾氣，睚眥必報。剛纔二小姐那啐了毒一般的眼睛落在他身上時，他就已經猶豫。
曲婉容居高臨下地看著趙福，冷聲道，“回覆我爹今日之事，該如何說，你自己掂量著！”
說完，看也不看趙福一眼，便是飄然離開。
暗二站在高樹上方，淡然看著下方一切，紋絲不動。
曲婉容坐在梳妝鏡前，一遍遍撫摸著盛裝點染的臉龐。額頭上的梅花金箔不見蹤影，只剩下一圈淡淡的桃紅在額心，越看她越發難以掩飾眼角的黯然。
她再次回到了相府，要在這個沒有一位親人友人的宅院生存，她必須扼殺曾經那個癡傻的自己。
“誰站在那裡！”正想著明日如何應對丞相這個“爹”的責難，一聲細微聲音入耳。
“回小姐的話，奴婢是大丫鬟玉珠。晚飯時辰將至，奴婢是來將您的飯菜送過來。”響亮的回答聲，震盪地曲婉容指尖一顫。
曲婉容撩開簾帳走出去，“將飯菜放在桌上，你也坐下一起吃。”
玉珠瞪大眼睛，“大小姐，這哪裡使得！我一個小奴婢，哪裡能和您坐在一張桌子上？”難不成她發現了飯菜出了問題？
曲婉容溫婉道，“你這個丫鬟伺候了我不少年，我自然格外看重你。不僅要你坐下，還要與你共同進餐。”隨意撥弄額前的碎髮，坐在凳子上的曲婉容平心靜氣。
大小姐之前的確分外寵信她，否則夫人也不會花大價錢收買。除了前些日子，小姐突然更喜愛白芷伺候。
難不成白芷失蹤了，所以小姐又想起自己了？想著，玉珠在曲婉容溫柔鼓勵的眼光中，一把坐到了曲婉容身邊。
“來，嚐嚐這道水晶豬蹄！沒有半天做不出來，這道菜我是百吃不膩，想必你也會愛吃。”曲婉容欣慰地看著坐在一旁的玉珠，親自爲她佈菜。
“怎麼不動口？難不成，你嫌棄我的食物麼？”曲婉容將筷子猛然放下，“啪”的一聲讓玉珠抓緊筷子就夾起了豬蹄。
顫抖地手將水晶豬蹄靠近自己的嘴，玉珠的臉色煞白。她可不想吃下被動了手腳的東西，可是她又無法當面衝撞，如今坐實嫡女之名的大小姐。
曲婉容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異樣，熱情說道，“還有這道翡翠豆腐，皮薄又嫩，我一直愛這口感。”
玉珠聞言看了曲婉容陰冷的臉色一眼，就嚇得放下筷子跪倒在地。
曲婉容臉色絲毫不改，拿著筷子善意說著，“你這是做什麼，我又未曾責備過你。”
玉珠遲疑一會兒，便不斷磕頭求饒，“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看在奴婢照顧您這麼多年的份上，求您好心放過奴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