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任我殺,樑百兆終於明白,米高對這個殺手的評價爲什麼竟會如此之高了。他凝視著任我殺,緩緩道:“你知不知道我爲了什麼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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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在職業殺手的生命中,除了殺人,他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殺人是殺手的職業,死在別人的手裡,是殺手的宿命。他別無選擇,因爲這就是生活,悲哀的生活。
“不錯,我要你爲我去殺一個人。不過,想和你做朋友,纔是我請你來的主要原因。”樑百兆眼中露出種讚賞之色,滿意地瞧著這個冷漠的少年。傳說中江湖上當今最可怕的殺手,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任我殺緊抿著嘴,臉色依然冰冷。
“米先生說,你是一個很有原則的殺手,這讓我想起了昔年的‘白衣殺手’冷落?!?
任我殺目光灼灼,緩緩道:“據說當年的‘白衣殺手’冷落是一個感情豐富、滿腔熱血的殺手。這人一生正義、嫉惡如仇,一支鐵劍所向披糜。雖然沒有人承認他是一個真正的殺手,卻也沒有人能否認他不是殺手。他畢竟的確是個憤怒的殺手。”
“這是一種值得敬佩和尊重的殺手,只因他們殺人,並不是爲了達到一己私慾,而是爲了維護和平,伸張正義?!?
“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要拿我和他相提並論。”
“我聽說你殺了‘索命刀’,這人刀法自成一家,道德品行卻令人不敢恭維,所做之事令人髮指,像這等十惡不赦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任我殺默然不語,他並非不知道“索命刀”的爲人?!八髅丁保瑏須v不詳,性情古怪,極少朋友,殺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最讓人痛恨的是,這人嗜武如命,自出道以來,一直是非不斷,專向江湖各大門派及高手挑戰,出手毫不留情,敗在他刀下之人,俱都成爲他刀下亡魂?!八髅丁敝灿纱硕鴣?,因爲他本來就是地獄使者,專門索命的鬼魂。
“其實做殺手也沒什麼不好,一樣也可以成爲英雄。”樑百兆的眼中充滿了尊敬之色。
任我殺完全怔住,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卻已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這樣的話。英雄?何謂英雄?誰不想成爲英雄?他知道自己不是英雄,更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成爲英雄。
樑百兆緩緩移開目光,望著窗外無邊的黑暗,道:“小兄弟,你我雖是初次見面,但我覺得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假以時日,你必能成爲一個真正的成功的殺手?!?
“我不喜歡出名。太出名了,就會變成一種負擔。一個名人,他的麻煩總比別人要多得多?!?
這是千百年來一直顛撲不破的真理。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爲名所累,爲名而死?
任我殺輕輕地咬著牙,說道:“殺手除了殺人,還是殺人,其它的事情並不重要,尤其是不該知道的最好還是別知道。所以,你不必告訴我你的恩怨,我只需要了解那個人的情況?!?
“這就是殺手的原則?”樑百兆微笑著點頭,似乎對這個“殺手的原則”很滿意,“你的確是一個稱職的殺手,我現在才明白米先生爲什麼如此對你充滿信心。”
任我殺忍不住瞧了米高一眼,眼神誠懇而真摯,臉色嚴肅而感動。
米高的目光也望了過來,四道目光交織在一起,竟似有一種火花在燃燒——這就是朋友,這就是友情。
樑百兆的臉色卻突然變得凝重而沉痛,緩緩道:“我的仇人,只怕小兄弟也略有所聞?!?
“他是誰?”
“‘玉面魔鬼’龍少雲?!睒虐僬滓蛔忠痪涞?。提起這個人,他竟似相當激動,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仇恨和憤怒,好像恨不得生啖這人的肉,豪飲這人的血。只有仇大恨深的人,纔會發出這種可怕的詛咒。
任我殺並沒有追問爲什麼,他是殺手,除了殺人,其它事情都與他無關——這是殺手的原則。
樑百兆居然也沒有解釋什麼,緩緩道:“此人老奸巨滑,簡直比狼還狡猾,比狐貍還精明,比獅子更兇殘,比毒蛇更狠毒。當他對你說那些大仁大義、道貌岸然的話時,也許他的心裡正在盤算著要如何把你置於死地。有的人嘴裡說給你的是糖,但當你吃下去的時候,他就會告訴你,這是毒藥。笑裡藏刀,口蜜腹劍,這種人纔是真正可怕的人?!?
任我殺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自古以來,真小人總比僞君子可愛,至少,真小人害人之時總有先兆,卻沒有哪一個僞君子會把“壞”字寫在臉上,讓你提防。人心不古,江湖險惡。這道理他並非不懂。行走江湖,光是明白這些道理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還是經驗。他太年輕,江湖經驗並不是一年半載就能磨練出來的。
過了半晌,任我殺才問道:“他住在哪裡?”
“此人本是金陵城裡最顯赫的人物,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後來我超越了他,取代了他的名望和地位,他就再也不願與我同居金陵。早在五年前,他就搬遷到了郊外的苦水鎮。出太平門,往南二十里,就是苦水鎮??嗨傊皇莻€小集市,唯一的長街盡頭,就是龍府。龍府的正中央,有座叫‘聽濤軒’的小樓,就是龍少雲的起居之處?!睒虐僬缀鋈恍α诵?,“小兄弟,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立即奉上五萬兩白銀作爲報酬?!?
五萬兩白銀已不是一筆小數目,在尋常平民百姓眼中,更是幾輩人都花不完的財富。在殺手行業中,五萬兩白銀作爲殺一個人的傭金,也已是不菲的價格。
任我殺竟似一點也不在乎,淡淡道:“也許,這個人的命並不值這麼多銀子。”
“只要能讓這個人永遠消失,再加上十個五萬兩也是值得的?!睒虐僬走t疑著問道,“你這一去,需要幾個時辰?”
“若無意外,兩個更次應該足夠了?!边@句話還未說完,任我殺的人已飛身穿門而去,聲音渺渺,遙遙傳來。
樑百兆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苦笑道:“小兄弟的確是個有故事的人,來既匆匆,去也匆匆,好像生怕被別人看穿他的心事。”
米高淡淡地“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目光落在窗外。
窗外,飛雪飄揚,黑色的夜裡究竟蘊藏著多少邪惡?在任我殺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樣不願被別人勘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