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黎趙戰(zhàn)爭中,青鬼曾說過:暗魔的目的不僅僅是北玄域,而是整個玄天大陸。
青鬼說的是實話,除開北玄域被暗魔深度侵蝕之外,其餘三片大陸亦逐步被暗魔所吞噬著。在北方大陸,看似已經(jīng)強大到無法企及的暗魔,其實僅僅是整個暗魔勢力的四分之一力量而已。
東方大陸,暗魔是由門主木魑統(tǒng)領(lǐng)。而木魑之上,還有一名天階強者。其下,亦有數(shù)十名帝星高階武者。因爲一些原因,暗魔的天階強者不能隨意出手,似受到某些強大外力的限制。但饒是如此,在整個東方大陸,暗魔會微微忌憚一點的勢力,也就僅有劍宗而已。
記憶中,暗魔就若同貪婪的狼,一口接一口不斷吞噬東方大陸的血肉。數(shù)之不盡的勢力被暗魔輕描淡寫地抹去,東方大陸千千萬萬的城市,大半早已輕輕然落入了暗魔手心。
大概是近千年前的事了。當時,東方大陸靠北方向有一個名爲輕雲(yún)城的城市,是一個被諸多繁雜勢力交錯割據(jù)的紛亂之地。
某一天,暗魔大軍如若嗜血狼羣,呼嘯著涌入了輕雲(yún)城。
這個城市勢力繁雜,其中不缺乏帝星高階武者鎮(zhèn)守。尋常一丁點力量,在輕雲(yún)城是翻不出浪花的。爲此,這一次領(lǐng)隊暗魔的是門主木魑。
血色天光下,輕雲(yún)城內(nèi)慘然一片。征戰(zhàn)中,大量武者隕落,不甘慘叫聲中,輕雲(yún)城新的霸主應(yīng)運而生——暗魔。
佔領(lǐng)輕雲(yún)城後,暗魔強者亦隕落不少,甚至於木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創(chuàng)傷。當然,這無關(guān)緊要。暗魔強者無論死去多少,木魑都不會心疼半分。這等征戰(zhàn),本身就伴隨著滔天的血腥。有強者隕落,自然就需要新鮮的血液注入,推陳出新,如此纔可保暗魔經(jīng)久不衰。
暗魔內(nèi)有一式武學,名爲幻眼。是一種能看透心靈顏色的奇特武學。而幻眼武學,便是暗魔挑選新人的一大手段。
凡是心靈呈現(xiàn)灰黑與血紅之人,均是內(nèi)心深沉孕育著殺戮,黑暗,披著人皮的動物。而這類人,正是暗魔所需要的血液。
那一天,木魑在輕雲(yún)城萬丈雲(yún)層上空施展了幻眼。透過雲(yún)層,能看到輕雲(yún)城內(nèi)色彩繽紛的心靈色調(diào)。其中充斥昏暗與血紅的色調(diào)佔據(jù)了一半以上。
果真,殺戮是可以創(chuàng)造罪惡的。輕雲(yún)城內(nèi)連天征戰(zhàn),在凡俗之中,亦是刻下了血腥的印記。
就在木魑滿意冷笑之時,他目光猛然一凝。在繁雜色調(diào)中,他瞧見了一粒顯眼的白。
那是如同冰山雪蓮一般的純白,纖塵不染,潔淨透徹。所謂舉世混濁我獨清,或許正可形容當時木魑所見。
猛地,一分說不清的苦澀罪惡之感席捲了木魑的心。心靈純白透徹之人,在屢屢施展幻眼之法的木魑眼中,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在他眼中,這個世界本就沒有淨潔的白,只有血腥的紅與壓抑的黑。這一抹醒目的白,如若一道撕裂黑夜的光,陡然刺痛了木魑的心。
在一株需多人才可環(huán)抱的古樹下,一個身著青衫的女孩正是仰著頭盯著古樹上繁茂的
枝葉。陽光灑在古樹,仿若艱澀爭鬥後,才勉強透過古樹,落下星星點點的斑斕,將青衫女孩妝點得撲朔迷離。
青衫女孩走近樹樁,用一隻比之的木棍抵著頭頂,平平地劃動在樹樁上,在粗壯大樹上留下一道淺淡的劃痕。
她盯著樹上的劃痕,臉上忽然露出了潔淨觸人的笑顏,“這一年,我又長高了。”
虛空斷層中,木魑靜靜地看著笑顏如花的女孩。木魑眼中,這個十來歲小女孩的笑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地插著自己的心。
他不由得自語:我一直不肯用幻眼直視自己,或許是早已料到,自己的心是灰黑黯淡的吧。
靜默中,木魑想安靜離去。可剛剛轉(zhuǎn)身,他不由得想到輕雲(yún)城內(nèi)正血腥滔天的畫面。他身子猛然一顫,忽然想到青衫女孩渾身染血,奄奄一息的可怖場景。
不行,不能走。暗魔剛剛佔領(lǐng)輕雲(yún)城,眼下豎壁清野,大肆屠戮之中,難保不牽連到輕雲(yún)城邊沿的此處。
輕輕嘆息一聲,虛空蕩出漣漪,木魑至扭曲的空間中緩緩走出。
或許是感覺到身後有動靜,青衫女孩忽地回頭,正見木魑陰柔的臉。她嚇了一跳,直直後退數(shù)步,小小的身子撞在身後的樹樁,才停下來。
“你不要過來,你是壞人!”
對於這個突兀出現(xiàn)之人,青衫女孩表現(xiàn)得很警惕,似乎有些害怕。
木魑盯著女孩,如沐春風般一笑:“哥哥不是壞人,哥哥是來這裡接你走的。”
青衫女孩背靠著老樹,卻是不容置喙地搖頭:“我纔不跟你走。姐姐說過,不能相信陌生人。”
姐姐?
木魑微微一怔,問:“那你姐姐現(xiàn)在在哪裡?”
青衫女孩忽然展顏一笑:“姐姐去城裡幫我買新衣服了。她還說今天要給我做最好吃的糯米糕。”
木魑心頭猛然一沉。心頭大概已經(jīng)猜到女孩姐姐的結(jié)局了。輕雲(yún)城內(nèi)血腥滔天,但暫時還沒蔓延到城市邊沿。她姐姐自己進城,恐怕此時已經(jīng)倒在血泊之中了。
木魑靜靜地盯著女孩黑白分明的透徹大眼,輕聲道:“哥哥帶你去找姐姐好不好?”
女孩警惕地搖頭:“姐姐叫我在這裡等她,不能亂走。而且更不能跟陌生人走。”
木魑勉強笑了笑,“哥哥給你變個魔術(shù)好不好?”盯著女孩新奇的雙目,木魑輕輕擡手,手心中能量化作實質(zhì),交織中勾勒成了一朵純淨蓮花。輕輕遞到女孩手心,“哥哥厲害嗎?”
雙手捧著手中的蓮花,女孩眼中滿是驚奇,忽然驚喜地說道:“哥哥你是神仙?姐姐說,這個世界是有神仙的,神仙可以在天上飛翔。紫魅也好想在天上飛,就像自由自在的鳥兒一樣。”
木魑笑:“那麼哥哥帶你飛好不好?”
女孩有些猶豫,似乎心裡還記著姐姐的話,一時不知所措。半響後,心頭的憧憬終於打敗了姐姐的教誨。怯生生地走近木魑,“哥哥,你帶我飛翔吧。”
木魑柔
和地握住女孩精巧的小手,輕聲道:“你要抓緊哥哥哦,不然會掉下來的。”
女孩認真地點頭,便見自己的腳輕輕離開了地面,一分分升騰,向著廣袤的天宇靠近。女孩驚呼,抓住木魑的手緊了緊,是真怕沒握穩(wěn)而從天上掉下來。
“哈……原來哥哥不是壞人。哥哥是神仙,是好人!”
這一天,興許算是木魑生命中最爲輕快舒坦的一天。他帶著紫魅在雲(yún)層中穿梭,追逐雁陣,來回翱翔。女孩歡快清脆的驚呼聲,在空蕩蕩的天宇迴旋不散。若同一汪透徹清泉,一分分漫溼木魑逐步乾枯的心。
“嗚嗚嗚……姐姐,你怎麼不要紫魅了?”女孩抱著倒在血泊中的年輕女子,晶瑩淚水不斷滴落:“姐姐,你說過會一直陪著紫魅。會看著紫魅長高,看著紫魅嫁人的……”
木魑最終是帶著紫魅找到了她的姐姐,然而她姐姐早已經(jīng)死於禍亂。對此,木魑心頭有說不出的難受。
紫魅最終暈了過去,木魑溫柔地將她抱起,吩咐手下將女子埋葬,便頭也不回地帶走了紫魅。
他心頭有些彷徨。他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安置紫魅。無依無靠的紫魅,在這骯髒的世界裡獨步行走,必然會受欺負。可如若將她帶回暗魔,她那顆透徹純潔的心,會否又因此而逐步昏暗?
最終木魑還是做了自私的選擇。他將紫魅帶回了暗魔。因爲他喜歡紫魅那透徹明淨的大眼,那純潔清醒的笑顏。
“木魑哥哥,你是神仙,你教我法術(shù)吧。等紫魅變強了,我要爲姐姐報仇,我要懲罰那些壞人。”
醒來的紫魅拉著木魑的衣角,不依不撓地嘟嚷著。
木魑心情沉重。這麼快,仇恨的影子就已經(jīng)根種在了紫魅的心頭嗎?這顆透徹的心又能堅持到幾時?
好在,她僅僅是想懲罰“那些壞人”,還未想到更爲血腥的殺戮。
最終木魑是拗不過紫魅,開始教導他武學與修煉。
木魑是帶著私心的。他知道,凡人百歲已是極限。而他的壽星,卻是漫長到令人絕望。他不想紫魅過早地離去,希望紫魅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即使這個選擇會讓紫魅的心逐步黑化,他仍舊悉心教導她,讓她一步步掌握力量。
讓木魑驚訝的是——紫魅的修煉天賦驚世駭俗!
短短幾百年,紫魅竟能達到自己這等高度。甚至於,隱隱有了凌駕於自己之上的姿勢。自然而然的,紫魅成爲了暗魔的副門主。
一百多年前的某一天,暗魔開始侵蝕劍宗。
那是一場慘烈大戰(zhàn)。劍神的強大,超乎木魑想象。在整個暗魔內(nèi),除了那位天階強者,根本就無人能夠壓制劍神。
那一戰(zhàn),木魑受了重創(chuàng),。而被諸多強者圍攻的劍神亦漸顯頹態(tài)。紫魅不顧木魑的阻攔,選擇追擊劍神。
再往後,木魑再也沒有見過紫魅。可不久後,東方大陸卻有了一個傳言——劍宗新立了第三王,魅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