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繼一行人地從容離去,流螢界一役也漸近尾聲。觀客們意猶未盡地低聲議論間,也漸漸散去。剩下的,便是陸峰一行人。
到了此時,激烈交手的段朋與張合自然也停了下來。這兩個曾在星辰通緝榜上的狠人在戰力上也算是半斤八兩,鬥了一陣,誰也麼奈何誰。
天,微亮。深邃的黑中攪著絲絲縷縷的天光,模糊一片。
段朋目光復雜地掃過陸峰一行人,終是不動聲色地離去。事態發展到現在,說什麼也是多餘。段朋清楚,往後他與這些人,也將陌路異途。縱有交集,也不會是站在同一側的戰友。
慕雨沒有同王繼一行人走,此時跟在段朋身後。美目中吃驚之色更勝感觸。這個總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之事的痞子,在經年累積下,似在她心裡也漸漸刻下了烙印。
清晨的流螢界似比黑夜更爲冷寂。陸峰盯著逐步明亮的天,濃厚的疲憊之感瘋狂席捲而來。接踵而來的是源自骨骼血肉傳來的劇烈痛處。
身體往往是不會騙人的,高強度的爭鬥結束後,稍稍放鬆一分的陸峰,便已然感受到了身體的不支。他勉強露出笑意,目光掃過衆人,最後在這個名爲舒龍的陌生男子身上停留片刻。
“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落下,陸峰的身體便輕輕搖曳著側倒而下。上官貞慌忙擡手將其攙扶,卻發現陸峰已經沉睡了過去。
當陸峰醒來之時,已經是三天之後。
睜開眼,映入眼簾地依舊是早已習慣靜守在自己身側的上官貞。陸峰看著她,她亦眨巴著欣喜的大眼瞧著陸峰。
經過幾天的沉睡,陸峰體內的創傷算了好了個七七八八,原本趨於枯竭的元力也漸漸恢復了過來。就是體內還有一些頑固暗傷,是不是傳來一陣陣此痛。不過,這些許痛處對於武者而言也算不上什麼事,恢復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陸峰翻身而起,舒展了一下雙臂腰肢,活絡筋骨一番。便環顧一週,精木所制的梳妝檯,案幾桌凳,刻著精巧紋路的四壁,以及自己列在自己身側的香榻。這裡分明就是上官貞的洞府。
陸峰笑了笑:“挺熟悉的場景。”
上官貞抿嘴:“是挺熟悉的。”
算起來,陸峰曾閉關於聖靈殿之時,也算是在這方洞府待了二十年之久。睜開眼便看見上官貞,以及房屋熟悉的擺設,這確乎不是第一次了。
陸峰伸手攬過上官貞,笑吟吟地說:“聖潔的上官仙子家裡老藏著一個莫名其妙的男子,這傳出去似乎也不是多好聽的事。”
上官貞搖頭:“你又不是所謂莫名其妙的男子。”
陸峰笑容斂去,化作了莊重之色,認真道:“貞兒,記得大概五年前那一晚我
對你說過的話嗎?”
盯著陸峰認真的眸子,上官貞芳心亂顫,顯然是亂了方寸。
陸峰說的話,她當然是不可能全部記住。但有些話,她卻也絕對不可能忘記。那一晚,陸峰睜著蒼老的眸子對上官貞說:貞兒,如果我能熬過這一劫,我們結婚。
上官貞咬了咬嘴脣,臉頰已經透紅:“就在星辰閣?”
陸峰點頭:“我能感覺到,現在我所擁有的正在緩緩消逝。楊誠走了,去天涯海角尋找賀梓香,四十年未歸。吳瀟走了,聽聞瀟灑的他留下一襲彩虹光調,拂袖而去,現在也已經過去數十年。段朋爲慕雨而義無反顧,最終走到我的對立面。至於張合與舒龍,於我而言,算朋友,卻還不到交心的地步。現今,我所認定的摯友,除卻白林,唐興,陳小帥,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陸峰沒有提及瑤雪,在上官貞面前也不該去說瑤雪。陸峰微微沉默了一陣:“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們有著屬於自己的人生軌跡。終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分道揚鑣。而且,我能感覺到,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太遠。
陸戰大哥離家歷練,至今不知所蹤。父親在塵丘大戰中潰敗,與母親遠離。老師遭受劉俊的排斥,歸於凡塵。大師兄柳劍橫隱於暗魔,身不由己。二師兄賀祥,堅守自己的執念,踏入不知持續多少歲月的漫長試練。
我的至親,至友之人,到了現在,也就這麼寥寥幾人還在身邊。
至少,在他們離去之前。我想他們爲我們兩做個永恆地見證。”
上官貞沉默,陸峰繼續說:“其實,在我凝聚王座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想好了。我們就在悼凰城成親,邀請白林他們參加喜宴,再請一笑前輩爲我們主持。”
見上官貞依舊不語,表情有些恍惚,就是不知有沒有認真聽陸峰說話。陸峰感覺好氣又好笑,便擡手輕輕戳了一下她的光潔額頭,便說:“我這麼認真地說這般重要之事,你就這麼心不在焉地無視我?”
興許是聽出了陸峰語氣中的憤懣,不知在想什麼的上官貞回過神來,正對著陸峰不善的臉,上官貞說:“我在想,如果父親能參加我們的喜宴就好了。”
哪怕再倔強的女子,內心深處都是柔軟的。上官貞做不到陸峰這般闊達。對她而言,生命中最爲重要之人,除開陸峰,還有她的父親,北斗宮之主,上官謙仁。
父親是上官貞眼中最了不起的人。在北斗宮的日子,上官謙仁在上官貞眼中充當的不僅僅是父親,連母親的角色也被他扮演。一個主宰一州的大人物,在上官貞眼中,很多時候只是一個傷心之人。
上官貞知道,父親無時無刻都思念著母親。正是如此,他把他能傾注的一切感情都給了上官貞。他對上官貞的愛是無微不至
。
上官貞看來,自己結婚這等大事,無論如何都要有父親在場,這纔是完美的婚宴。
陸峰讀出了上官貞的心緒,便笑:“其實婚禮對於我們而言,並非凡俗中那般重要。如果你期盼能由上官伯父來主持,那麼以後我們去北斗宮結婚。”
上官貞抿嘴,盯著這個男子,她就有點頭答應他所說的一切。片刻後,她咬了咬牙:“陸峰,能讓我考慮幾天?至少,讓我把這個消息傳達給父親。”
陸峰輕揉她的烏黑秀髮,柔和地點頭。
此事算是陸峰心中眼下最爲重要之事,現在算是暫時擱下了。進而,陸峰開始思考另一件事。
關於在流螢界王繼對陸峰說的最後一句話,這句話讓陸峰的心情沉重下墜。
陸峰可以肯定,王繼不是無的放矢。陸峰也算與王繼打了不少交道,算是一定程度上地瞭解此人。王繼是個高傲之人,他高傲的心,不會刻意說些子虛烏有的話。換句話說,當時若陸峰執意繼續戰鬥,那麼王繼便有著令陸峰死死跌倒的底牌。
想到那時候王繼體內爆發的驚人之力,陸峰現在都感到發悚。若非慕瑩至王繼背後刺穿的一劍,恐怕陸峰早已經潰敗了。當然,不至於隕落,因爲有魂涯在。
陸峰內心苦澀,因爲自己與王繼之間的差距還是太大太大。其實與王繼最開始的戰鬥中,陸峰就已經輸了。或者說,陸峰與白林輸了。因爲,他們終究是以二敵一。甚至是手段齊出,還加上慕瑩這個優勢變數,都未能打敗王繼。
武道一途,從來都不缺乏驚豔之輩。現在想來,就算王繼在與陸峰同一個年齡段之時,戰力也不會比陸峰差。
王繼,不單單是陸峰的生死仇敵,更是陸峰武道一途中的絕大阻礙!
越想王繼的事,陸峰眉頭就皺得越緊,心裡也就越加酸澀。
心裡越酸越澀,陸峰就越想找點事做,然後陸峰就想到該做什麼。
陸峰大手一擺,就把身旁呆呆靜坐著的上官貞推倒在了香榻之上……
纏綿一日,次日天光初明,陸峰找到了牧軒的洞府。
因爲多年前陸峰來過牧軒的住處,現在還記得。陸峰的目的當然不是找牧軒,而是找譚宏。但陸峰不知道譚宏的住所,就直接找到長期與譚宏狼狽爲奸的牧軒住處。
顯然,陸峰是很不招牧軒待見的。牧軒看陸峰的眼神雖然不像以前那般如視生死仇敵,卻也不會給陸峰好臉色。
陸峰簡單說明來意。原以爲牧軒會很無所謂地回答。
怎知,當陸峰提及譚宏之時,牧軒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牧軒說:“譚宏已經失蹤數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