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

精神世界之中，八千年時間似如彈指一瞬，瑤寧與青宣的故事被刻畫得栩栩如生。沉默之中，瑤寧忽然一揮玉手，整個精神世界驟然靜止。她側頭，看向青宣，問：“僅僅是因爲，獸神的魂墜詛咒？”

青宣不語，算是默認。銀血卻是森然一笑：“瑤寧，我已如你所願，重塑了我們的過往。現在，解除水晶月白的術法！”

瑤寧無視銀血，依舊盯著青宣，忽然慘笑，再問：“僅僅是因爲這所謂的詛咒，你忘記了青恆，忘記了青揚。所以，你害怕你最後把我也忘記？”

“是的。”青宣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道：“是我的怯弱，而辜負了你。”

“我不敢見你。眷念越深，則詛咒越濃。我不敢想象，當你的身影至我記憶中消散之時，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儘管痛苦，我依舊要守護這最後一分美好。這是我能堅持到最後的唯一支柱啊！”

“若有來生，我定不負你。”

瑤寧哭了，眼淚滾動幾下，輕輕滑落。她搖頭，咬著銀牙：“我不要來世，我也不相信來世！青宣，你好狠的心。”

“你果然還是不懂。你可知道，所謂忘記，從來都不代表失去。即使你陌生了我，我也會生生世世守在你的身側。即使你不斷忘記我，我也會讓你不斷愛上我！”

“那樣，又有何不可？”

啪！

一聲清響，瑤寧一耳光打在了青宣側臉，瑤寧含淚：“可你卻做出了我最爲失望與痛苦的選擇。這……真是你想要的？”

青宣沉默，銀血亦皺眉不語。就連陷入水晶月白朮法中的一羣年輕武者亦靜默。整個世界，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可是，我終究是等到了你。縱使，我們都已死去。我……已無傷。”

瑤寧抱住了青宣，淚如雨下。她說：“青宣，你不會再離開我了？”

“當我隕落之時，獸神的魂墜詛咒便已消散。我，不會再離開你。我必須償還我所虧欠你的一切。”

他輕撫瑤寧的烏黑秀髮，闊別已久的眼淚，終究滑落。他顫抖著身子，“可是，我們丟失了太多太多。現在，我們都沒了時間。”

“對不起，阿寧。我終究是負了你。”

濃濃的哀傷於靜默中格外透徹，讓人悽神傷骨，潸然淚下。

“若是時間，我可以給你們！”

忽然，一個明朗之音若同寂靜之中的天籟，陡然而起。世界顫抖，空間扭曲，一個身影至空間裂隙中闊步而出。

衆人一驚，銀血虎目更是猛然一凝，他盯著突兀出現的陌生之人，緩緩說道：“很熟悉的氣息，我們曾經見過？”

青宣與瑤寧亦是如此，感知到來人身上的熟悉之感，卻想不起此人是誰。

這三人不知，可在場的一衆年輕武者中，卻有幾人露出驚駭滔天之色。他們，認識此人。

陸峰！

銀血，瑤古，青羽，乃至是賀梓香等等認識陸峰之人，這一刻均窒息。

“我想起來了。你是……傅再生！”銀血虎目陡然一凝：“錯不了，這感覺就是當年化生滅世之箭的傅再生。玄天之中，最爲神秘的第七大聖器！”

此人，就是陸峰。或者說，玄天本源。與淚寒一戰之後，便徹底沉睡於陸峰體內的玄天本源。現在甦醒過來，出現在了此處。

“我現在叫陸峰。傅再生，已經隕落。”陸峰輕笑而語。

銀血微瞇雙眼，緩緩說道：“你爲何會出現在此？”

陸峰淡淡回答：“本已沉睡，被你們的意志影響，暫時甦醒。”頓了一頓，陸峰看向瑤寧與青宣，“你們的故事很感人，我不忍你們如此結束。所以，我想幫你們。時間的話，我可以給你們。”

青宣一怔，瑤寧更是露出激動。瑤寧問：“你所說爲真？你怎麼做到？”

陸峰默了一會兒，道：“曾有一世，我的河洛是爲夢我。因此，我會一式術法，名爲曉夢迷蝶。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生生世世都不會完結的美夢，讓你們相守至海枯石爛

。”

陸峰有些失神，他想起了荀雨夢，那個於夢境中等待自己無盡歲月的女子。或許是瑤寧與她太過相似，陸峰纔會選擇幫助他們。

“你是說夢？”

陸峰點點頭，說道：“永不破滅的夢。僅屬於你們兩個人的世界。”

“笑話！”

這是銀血的聲音，他陡然一怒，“你既是傅再生，就該知道，瑤寧做了怎樣的事。她是一個罪人，滅殺掉數百年輕武者的罪人啊！這樣之人，如你要幫，我銀血定會阻止！”

陸峰輕輕搖頭，道：“若她真的滅殺了那些武者，我不會幫她。那看似湮滅的森林以及數百武者，只是被瑤寧以大神通強行放逐到了空間斷層之中，他們並未死去。”

銀血皺眉，遲疑道：“若是空間之力，我怎可能察覺不到？”

“因爲瑤寧在空間之術的造詣上遠超你等。所謂驚虹劍氣，其中本就孕育了恐怖滔天的空間之力。若你還未隕落，或許可以察覺。可以你現在的狀態，被她迷惑也算正常。”陸峰笑笑，輕聲解釋。

“真是這樣？”青宣盯著瑤寧問。對於瑤寧滅殺年輕武者之事，即使是青宣也極爲在意。

瑤寧點點頭，輕聲說道：“是的，他們很快就會毫髮無傷地回來。”

銀血冷哼一聲，不作言語。而陸峰的聲音卻再度響起：“銀血，你太過高傲。若你當初果斷一點，或許不會有瑤寧與青宣的悲劇。又或者，藍炎真會在你與風一笑之間選擇你。”

“或許你真的不欠瑤寧什麼。可在我看來，毀了瑤寧的不是青宣，而是你。高傲的你，是很難理解的。”

銀血冷冷一笑，“我不知你說的是對是錯，可我不認爲我錯了。現在我已是已死之人，許多東西都已不在意。我現在只想送出我的傳承，我要讓我的力量繼續流淌，終有一天，粉碎囚籠！”

陸峰點點頭，有的人，果然是至死都不會有半分改變，銀血便是這類人。

“先離開這精神世界吧。這世界的持續對瑤寧你而言，本就是恐怖的消耗，你的意志，已經趨於消散了。”

瑤寧點點頭，玉手輕輕捏動，精神世界步步崩潰。幾個呼吸之後，衆人回到了森林帶。瑤寧等三人依舊凌空而立，森林下方了一衆武者亦是醒來。

“讓他們回來！”銀血冷眼盯著瑤寧，緩緩說道。

瑤寧不語，玉手再度於虛空之中一抓，空間劇烈扭曲，那消失了一半森木林以及其上的數百武者盡數歸來。

“你等，不要說話！”

剛剛回歸的一衆武者正處於慌亂之中，似有不少疑惑想說。可伴隨銀血冷冷一句話落下之後，衆人不敢言語。

“那麼，送出你等傳承吧。我想這亦是你們所在意之事。”

青宣點點頭，他目光掃視森林中的一羣武者，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青羽身上。他微微遲疑片刻後，道：“天賦只能算好，卻不算驚豔。比之你傑出的武者不計其數。我帶著私心將我之力量傳承於你，願你不要將其埋沒。”

青羽內心苦澀，他知道青宣所說的是實話。若非自己是真龍族人，或許青宣根本就不會認真看自己一眼。青羽對著青宣一拜，咬牙而語：“我青羽定不負老祖期望！”

青宣淡淡一笑，有了瑤寧，其實許多事情他都不是太過在意。若是他心頭唯一的一根刺，便只有獸神了。他個，殺死青恆以及青揚的強者。青宣目露幽光，凝視青羽半響，說：“若有可能，我希望我與獸神的恩怨，由你來終結！”話罷，青宣大手輕輕一揮，一道幽光掠動，沒入了青羽體內。

青羽身子猛然一顫，卻是露出堅定，狠狠點頭。

“你呢？”陸峰看向銀血，輕聲問。

銀血笑笑，亦是大手輕輕一抓，一團血色光球被銀血捏在手中。他輕踏一步，便出現在了賀梓香身前，將這團光球放到賀梓香手心。

“他叫楊誠是吧。將這個送給他，憑他的天資，足以讓我的力量震驚大陸。”

賀梓香點點頭，正欲再說什麼。卻是再銀血大手

一揮之下，直接消失了蹤影。

“其實，這個女孩跟我也有一分因果，我會幫她，不會讓她手中的傳承落入別人之手。”陸峰見銀血的舉動，卻並未阻止。片刻後才微笑著說道。

最後便是瑤寧，她美目掃視整個森林，卻也只見瑤古一個天狐族人。整個結界世界之內，唯一一個王座武者。可，瑤古在瑤寧眼中，並不出衆。在瑤寧看來，比之瑤古驚豔的武者大有人在。就僅僅是那名紫袍年輕武者，驚豔的天賦足以讓瑤寧心驚。

瑤寧終是抿了抿嘴，目光從瑤古身上移開，盯著那紫袍武者，問：“你叫什麼名字？”

“張合！”

他微微一笑，目光中有著自信，沉聲回答。

“你願意繼承我的力量？”瑤寧露出笑顏，繼續說道：“不要以爲我是女子就比他們弱，我的驚虹，可戰任何河洛！”

張合啞然，這送上門的力量張合怎可能嫌棄他的弱小。可是，張合竟沒有點頭，他忽然笑笑地捏了捏手，一股若海水翻騰的力量驟然而起。這一幕，讓瑤寧大吃一驚。

“這是，海神帝雲的力量！”

“碧海……鎮乾坤！”

張合點點頭，輕聲說道：“老師偶爾會與我說一些關於他的往事，儘管很少，我亦能猜到其中一二。我已繼承老師的力量，對於前輩的傳承，我並非不想，可我不認爲我能同時掌握這兩股驚世力量。”

“我只想，在我的領域，超越老師。驚虹，在某種程度上會成爲我的阻礙。”

瑤寧美目凝了凝，越加吃驚。她是沒想到自己的傳承力量竟會有人如此無視。不由得多看了張合幾眼，少年面目堅毅，資質更是遠超同輩，出類拔萃，更有這樣的執著，以及平靜的心性。此人未來的成就不可估量。

“將你的傳承送給我吧。我認識一個女孩，是你們一族的。她的天賦很高，或許可以繼承你的驚虹劍氣。”

這是陸峰的話語，他心裡總歸還是惦記這瑤雪。先前瑤寧選擇繼承者之時，陸峰沒有出聲。畢竟，這是瑤寧自己的事情。現在既然受到了張合的拒絕，陸峰當然不介意爲瑤雪多一分造化。至於瑤古，說實話，陸峰不認爲瑤古能在驚虹劍氣上的造詣超過瑤寧。而瑤雪，卻存在了超越瑤寧的可能。

瑤寧微微遲疑，看了看瑤古，明顯能見其眼中火熱的期待。瑤寧輕輕一嘆，道：“爲什麼要幫那女孩？”

“咳咳……就現在而言，她是我女友。”陸峰感覺尬尷，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出自己的私心。

瑤寧啞然失笑，道：“那女孩還真夠榮幸，能得你傅再生的青睞。就是不知，你已經忘記墨雪了？”

陸峰搖頭，道：“我欠墨雪以太多。我會償還她。而且，這一世，她也已經回來了。現在的她，叫上官貞。依舊是一個害羞的女孩。甚至，昔日的念君都已經回來。可是，念君所在意的並非我陸峰。”

“既如此，那你又怎有了女友？”瑤寧皺著秀眉，輕聲問。

陸峰尷尬一笑，“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的記憶僅僅是暫時甦醒。更多的，我是以一個弱小武者而存在。那樣的我，依舊有著自己的想法與選擇。我儘管甦醒，亦不想做任何改變。我相信，一切都會好的。”

瑤寧捂嘴一笑，便不再多說。她玉手輕捏，一柄光華絢爛的劍氣凝聚，掠向陸峰，被陸峰捏在手心。

“謝謝。”陸峰笑笑，將劍氣融入體內。

瑤寧莞爾一笑，“其實要說謝謝的是我們。”

陸峰點點頭，道：“準備好了？”

青宣捏著瑤寧的手，兩人相視而笑，轉而看向陸峰，認真點頭。

陸峰手中印訣變化，幾個呼吸後，滔天法則符文流淌，玄奧無比。

“曉夢迷蝶！”

瑤寧與青宣的身軀漸漸扭曲虛幻，而兩人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他們，很幸福！

“阿寧，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鬆開你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嗯，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