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你錯過了擊殺我的最佳時機，將僅存的一線生機埋葬，轉而將希望寄託於你那不敗的信念。可惜，你的信念已經動搖，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有顧忌，你時刻都在念想著那個女子。這隻能模糊的你的雙眼，讓你的劍變得遲鈍。你……還在堅持什麼？”
顧念生依舊涌動著不可力敵的神威，與那尊千萬丈龐大的天神激鬥。光影極速交錯，在天邊勾勒著絢爛光華，而黑袍少年的聲音就這樣在其耳畔響起。顧念生狠狠一咬牙，爆發出最強神威，斬天力量凝聚到極致，狠狠一劍，將天神一隻手臂切割成碎末。
“你對她做了什麼！”
全身籠罩神輝的顧念生，無法直視其面貌，不知其表情，可僅僅露出的那雙眸子，已然猩紅，猙獰無比。他大吼的同時，一道驚天劍氣已經劈向黑袍少年。空間嗚咽不斷，天地震動，要將黑袍少年劈成碎片。
可惜，黑袍少年輕搖手腕上的銅鈴，混沌魔靈再度涌現，將其守護。即使是顧念生足以摧毀一切的一劍，亦是被這強大的混沌之氣盡數阻擋，黑袍少年僅僅是後退了一小步而已，沒有受到半分創傷。
“你慌亂了。”他顯得稚嫩的臉頰上露出和煦笑意，“你太過在意她，而迷失了太多。一如你的輪迴之法，若非因爲她，意志與本源的融合不會這樣困難，導致失敗。霜花雪女與藍炎主宰的時代，你的法則不會暴露出如此缺憾。若非如此，混沌不會輕易招惹你的。”
顧念生笑了，那笑聲，森冷而猙獰。
“什麼是輪迴？”
他死死盯著黑袍少年，一字一頓地說道：“所謂輪迴，便是彌補曾經缺憾的往生！只有她，可以讓我甘心放棄一切，包括力量，包括靈魂，包括……人性！因爲，只要有她，我就擁有一切！她是我……可以用所有血與淚去填補的缺憾！”
顧念生掠過，出現在葉思思身側，盯著其美麗面頰，他輕吻她光潔的額頭。可是，他只是一抹殘存的意志，觸碰不到她。他的輪迴法則中，所有與其有因果的人，他都無法觸及半分。包括帝雲，包括寧飛，包括韓瑾，包括……千惜月！
顧念生身軀輕輕一顫，籠罩著他的神輝散去，露出其堅毅而冷峻的面孔。他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很深情地盯著她。
“我知道你在恐懼什麼，是混沌種子的牽引吧。我早該想到的，你在輪迴海岸所施展過的天神訣，便是混沌留在玄天的某種法則。你已經與混沌有了一絲難以切割的因果。”
黑袍少年依舊淡漠，手提畫筆，在其畫框上輕輕勾勒著線條。隨著他的刻畫，天神那隻被顧念生達成粉末的手臂再度恢復原狀。他盯著凌於天際的二人，喃喃輕語：“你的信念太過虛妄，自身的
存在根本就不可能寄託於他人。或許有人可以讓你心甘情願地捨棄一切，但那個人卻也絕對無法替代獨一無二的你。至一開始，你的路就已經錯了。”
他沒有再度出手，仿若已經知道顧念生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你的力量的確可以切斷她與我之混沌的因果。可是，你一定會消散，不留半分痕跡。她是……混沌的僕人！”
顧念生輕笑不語，卻有柔和的力量涌動，將葉思思包裹。她臉頰上不曾退去的恐懼之色居然淡了一分，可她卻仍舊沒有恢復神智。
“不知道你們混沌星域是否有一個詞語，名爲溫柔。不知道你們這羣自稱淨世者之人是否懂得一種情感，名爲感動。不知道你們妄圖征服無盡星域的野心家是否明白一種恐懼，名爲未知！洪荒一戰，我懂得什麼叫做感動，我看見寧飛身死道消，我會流淚。我看到惜月蒼白麪頰，我會心痛。我看到韓瑾指天怒罵，我會欣慰。我看到的一切，匯聚成一個簡單的詞語，名爲感動！同時，我在洪荒一戰中看到了無限的恐怖。執掌玄天的，鎮壓玄天的，並非是你們這羣無知的淨世者，亦不是洪荒與藍河。那是一雙冥冥中的雙手，他可以任意捏弄玄天，乃至是自認尊貴的藍河，混沌與洪荒。這都不算，他可以任意玩弄整個蒼茫宇宙，一念間便可覆滅一切。那雙手，潛藏在蒼茫宇宙所無法窺探到的地方，卻又無處不在。那恐懼，名爲……未知！”
顧念生露出溫柔的笑意，很認真地盯著近在眼前卻又無法觸及的葉思思。
“罪惡平原，我看到那個少年。他嫉惡如仇，憐憫輪迴海岸的怨念靈魂體。他揮劍切斷我與他的因果，他亦可以用自己血液洗刷這無盡的罪孽。他有一顆溫柔的心，可以消融一切罪惡的溫柔。他教給了我以前不曾體會過的理念，或者意志，或者力量。那是……名爲溫柔的力量！”
“這力量，足以填補我滿是瑕疵的法則！”
他那樣柔情地盯著葉思思，嘴裡滿是溫柔的笑意。
他的身體開始氤氳，有些扭曲，化作了溫和的力量，將身墜無盡恐懼之中的葉思思層層包裹。那一瞬，表情依舊麻木恐懼的葉思思竟有了一絲清明，轉瞬即逝，可她眼角，分明滑落了一滴晶瑩淚珠。
“或許我會徹底消散。可是，我不能容忍任何玩弄你的力量。我要將其驅逐，粉碎，切斷你與混沌的那一絲因果。從此，你就是你，混沌無法再幹涉到你半分。你不是任何人的僕人，你只是你自己的主人！”
“那分恐懼，我將你驅逐！”
“然後……珍重！”
他話語越來越輕，最終已經徹底消散了。他就那樣溫柔的笑著，全身氤氳，扭曲著淡去。化作了絲絲縷縷的流光，剎
那的光華，絢爛了陰沉似海的罪惡平原。
與此同時，葉思思眼中徹底恢復了清明，她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一幕。她花容失色，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哽咽著，淚水忍不住留下來，模糊了其美麗的臉頰。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剛纔的苦痛記憶無法磨滅，她剛纔所看到的畫面。那是地獄，那是修羅，那是無底的深淵。而自己最爲無助，最爲絕望之時，是一抹柔和的力量將自己拉扯了回來。
那名爲溫柔的力量……
“你走吧，我尊重他最後的選擇。”
沉默許久的黑袍少年此時淡然地說道，卻並未看向葉思思，而是微微側頭，盯著身後漸漸清晰的兩個身影……賀祥，柳銘恨！
葉思思咬著銀牙，梨花帶雨。她很慌亂，她很害怕，她不知所措。顧念生消失了，是徹徹底底地消失了。他所剩的那一抹殘存意志化作了最後一抹溫柔力量，將自己從無盡煉獄中拯救了回來。
可是……
葉思思揮動月華，身化流光，一劍劈向黑袍少年。恐怖力量涌動，混沌魔靈直接將葉思思反震倒飛。力量相差太過懸殊，儘管黑袍少年沒有殺意，她亦被震得口吐鮮血，浸染白色衣裙，鮮豔觸目。
“走吧，你殺不了我。”
黑袍少年再度輕語，滿是淡然。恍惚，他殺死葉思思也僅僅是翻手覆手間的事情。
葉思思面色蒼白，卻冷冽無比，再度揮動月華掠進。可是，根本就無法傷到少年哪怕半分，再度被反震倒飛，殷紅鮮血不停滴淌。
“你執意尋死，我會成全你。”
這一次，少年有些怒了，雖然依舊是那樣淡然地說著，可已經有淡淡的殺意涌動。
可是，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便有一抹偉力涌動。那力量，似曾相識，與剛纔顧念生所爆發的力量一般無二，名爲……溫柔！
“你殺不了她的。”
不知何時，黑袍少年的身後多出了一個身影。他淡淡地輕語著，“對吧……淚寒！”
葉思思微微一怔，那黑袍少年身後的身影，竟然是……陸峰！
此時的他與以前的他有些不同，不對，說是不同也沒有什麼外貌上的變化。只是，感覺上沒有了半分青澀，有一種威嚴，還有一種柔和。
可是……陸峰終究不是顧念生，即使是擁有著相似的力量，那名爲溫柔的力量。顧念生終歸是消散了啊。
“等你很久了……玄天本源！”
他輕輕呢喃著，卻並未回頭，手提畫筆，在畫紙上認真描撰著。
“我叫陸峰。”
陸峰輕笑著說道，“那麼……另一個我未曾完成的一戰，由我來終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