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凰城四面環山,而靠北的方向,橫亙著萬古不動的綿延山脈。此山常年蔥鬱,生長著不少罕見藥材。因魔獸橫行,故人煙稀少。當然,爲了足夠利益而涉險之人也不會少。這類人往往是僱用大批傭兵更乃至是整個傭兵團,纔會作足此地。
吳瀟一行三人降臨悼凰之後便一路向北,穿過扭曲殘破的土石小道,數個時辰的行程後,三人立於巍峨山脈之下。
盯著蔥鬱蒼勁,即使是在凋零清冷的季節亦蕩著澎湃生機的綿延山脈,三人的心緒格外輕鬆。
“兩位師弟,這片山脈內魔獸橫行,若太過深入,或有高階魔獸出沒。不知兩位的目的地是在何處?”
顯然,沈路對於這方山脈有些瞭解,此時出聲提醒。
唐興笑了一下,道:“不會太過深入,即使有魔獸出沒,也就三階四階的樣子,對我們構不成太大威脅。”
話是這樣說,要知道四階魔獸便相當於人類武者中的王座實力了。所謂構不成太大威脅,恐怕是有沈路以及吳瀟壓陣的情況下。唐興一個人可不會貿然涉足的。之前唐興數次作足此地,均是有著唐國高手同行。
沈路倒也明白唐興的意思,若出現四階魔獸,恐怕就需他出手才行。沈路點點頭,道:“四階魔獸卻乎不算太大威脅,只要不是四階巔峰的魔獸,都可橫掃而過。”
說罷,兩人也就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將目光落在一語不發的吳瀟身上。或許是吳瀟那種生來便擁有的王者之氣的影響下,一路同行中,唐興乃至是沈路都隱隱將吳瀟當作了三人的核心。
吳瀟淡漠地盯著眼前巍峨綿延的山脈,似有所思。沉吟了一陣,才說:“這山脈似乎並不簡單,我們小心一些便好。”
說著,吳瀟便率先擡步,深入山脈。唐興與沈路兩人對視,便不再言語,直接跟上。
雖然先前吳瀟話語有些凝重,而這行程卻是出奇的暢通。一路上,三人倒也沒遇到什麼阻礙,偶有一兩隻不知死活的低階魔獸跳出,也就被沈路順手一拍下化做了肉泥。
行程相對輕鬆的情況下,三人對於周遭環境卻是顯得上心了許多。三人發現,這片山脈的生機格外濃郁。在這凋零的季節,本該呈現枯黃之色的山林異常茂盛。雖說有不少灌木本就是四季常翠,可仍有不少本該凋零的灌木淌漾著綠意。
“有些古怪。”
吳瀟喃喃著輕聲自語了一聲。
他的話語雖說輕微,卻依舊是被唐興與沈路聽見了。經吳瀟這麼一說,沈路亦感到了古怪。因爲,隨著深入,沈路也發現了端倪。似乎,這片山脈靜得出奇,甚至是靜得詭異。若說這裡的灌木能經久不衰,那麼棲息此處的各類生靈也該有旺盛生命力纔對。可到了此處,卻是連一隻蟲鳴之音都難以耳聞。
對於這古怪之事,吳瀟沒有頭緒,而沈路心中卻有一個猜想。他沉吟著,便說:“吳瀟師弟,可有什麼見解?”
吳瀟搖頭,淡雅地笑了笑:“無所謂的,無論前方有什麼驚變,只要力量足夠,便沒有什麼可怕的。”
吳瀟自信之語讓沈路詫異,不由得多看了吳瀟幾眼。似
乎這位默默無聞的師弟心中有著不小的底氣。
沈路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吳瀟師弟,我感覺這古怪現象應該是源自一道幻陣。我不僅僅是武者,更是一名煉陣師。我們大姜沈家,亦是一大陣法大家族。對於陣法之力的感悟,我也算是小有成就。我能感知到,這片天地流淌著極爲隱晦的力量。這力量被有序的符文紋路引導,才衍生出眼前這古怪異象。若我所想不錯,就在這附近不遠處的某處,必然有著久遠歲月之前,某位強大煉陣師所刻畫的陣圖。”
吳瀟略感吃驚,倒不是驚訝於沈路的稱述。他吃驚的是沈路竟能感知到這抹隱晦的力量,要知道吳瀟也是經由莫師提醒才得以知道此事的。這樣看來,沈路此人對於陣法的理解感悟並不簡單。恐怕,當初他與王繼的一戰中,他的血藤蘿並未發揮出最強力量。當然,這原因有一半可能是沈路做不到,還有一半是沈路不想這樣做。至於其中究竟,吳瀟也懶得去想。
他看著沈路,忽地笑了一下:“沈師兄,或許我們還真算是陌路同途了。我想,我們的目的地很可能是一致的。”
吳瀟想到,唐興曾說的那口山洞洞口,便有著出奇詭異的結界。現在這麼一推論,很容易想到,那道結界,很可能便是一道幻陣。沈路是煉陣師,顯然對於此幻陣是極爲垂涎的。而唐興是一名刀客,他在意的是山洞內的刀技。所以,兩者目的不同,可目的地卻在同一處。
若是陸峰在此,定能瞬間想到。所謂幻陣,定然是昔日隕落於封州的煉陣大師,韓尋所留傳承。而山洞內存在的刀技,亦極可能是當初最強刀客司徒驀然所留遺澤。
“那口山洞就在前方。”
此時,唐興出聲。經過近三個時辰的趕路,唐興看到那口炙手可熱的山洞。
沈路目中露出驚奇之色,快步而前,很快到了洞口三丈處的位置。站在此處,沈路感知到了濃厚至讓人呼吸都感壓抑的陣法之力。
沈路有些激動,正想繼續向前,卻被唐興一口喝止。
“請止步,沈師兄!”
沈路聞言一頓,他身後的唐興與吳瀟很快跟來。見沈路目中疑惑之色,唐興才鄭重說道:“沈師兄,這山洞很是詭異。我昔日來過此處,只要是境界高於破魂境的武者,無一例外,均是瞬間成爲齏粉。”
見唐興目中的凝重之色,沈路知道唐興沒有說謊,感知著僅有作爲煉陣師的自己才能感到的陣法紋路,沈路忽有種後怕的感覺。他知道,若剛纔自己真的貿然前進,真的會成爲粉末的。
吳瀟淡淡地盯著黑漆漆的洞口,他能看到,山洞內有一雙隱隱泛紅的瞳孔。想來,這便是唐興曾提及的守護山洞的地冥蟒。
“沈師兄,你可確定,這山洞外充斥的是幻陣之力?”吳瀟輕皺眉頭,問了一句。
沈路對於陣法的造詣不低,對於陣法的類型還是不難分辨的。雖說也存在著其他可能,沈路還是輕輕點了一下頭,道:“十之八九。”
吳瀟露出思索之色,若是幻陣,那麼就連吳瀟都感到棘手。因爲破解幻陣,往往是很難以力破之
,需要確認陣法紋路,找到陣法符文中最爲脆弱的部分,纔可一擊粉碎。
“幻陣……”吳瀟喃喃著,眉頭鎖得更緊。他輕輕合上雙眼,頃刻後雙目開闔,他的雙瞳,已然化作了深藍之色。他輕輕擡頭,盯著空曠曠的天際,目中卻能見繁瑣深奧的符文流淌,交錯著晦澀圖案。
吳瀟輕笑了一下,他知道,這便是陣圖。
吳瀟在藍河星域便是一名幻想師。在那個由魔法支配的世界,幻想師的力量往往出奇詭異。而這詭異的背後,卻時常有著魔陣圖的支撐。所以,吳瀟雖說不懂這世界的煉陣圖,卻懂得藍河的魔陣圖。
雖說兩種圖案上有著極大的反差,甚至可以說是迥乎不同,可亦有著根本之處的相似。既然是陣圖,那麼就必須穩定運轉,不可滯澀,否則,陣法必破。所以,只要阻止陣法符文的流淌,這道幻陣便可破除。
吳瀟沉吟了一下,便側頭看向沈路,輕聲問:“沈師兄,如果給你一個陣圖,你可能找到陣圖的突破口?”
沈路驚訝,事實上抵達此處之後,沈路就已經仔細徹底地掃視了一遍,希望能找到陣圖所在。可惜,這陣圖憑肉眼是無法發現的,所以沈路沒能找到。而今聽到吳瀟的話語,竟頗顯激動,答非所問:“吳瀟師弟,你找到陣圖了?”
吳瀟輕笑了一下:“沈師兄,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沈路乾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剛纔有些失態了。便壓下心中激盪的心緒,道:“吳瀟師弟,若能給我陣圖,無論怎樣繁瑣複雜的陣法,我都能找到突破口。”
吳瀟笑了一下,輕輕指了指天際,道:“陣圖就在那裡。”
沈路順著吳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空曠曠的天際。心中忽有一分惱怒,他知道吳瀟沒有戲耍他。關於陣法,沈路理解很深。所謂陣圖,並不是一定要刻畫在實物之上,即使是在虛空之中,亦可憑精純澎湃的能量勾勒。可正是如此,沈路纔看不見。他知道,吳瀟是故意在賣他關子,好讓自己求助於他。
沈路沉聲道:“吳瀟師弟,刻畫在虛空的隱晦陣圖,憑我現在的能力,無法看到。”
吳瀟淡笑:“我說過,若有可能,我願意幫你。”
話罷,吳瀟大手輕輕一揮,有著湛藍的光華流溢。吳瀟將自己所見的陣法紋路絲毫不差地刻畫在了虛空之中。淡藍光華淌漾,格外耀眼奪目。
這過程很是緩慢,因爲陣法隨時都在運轉流動,吳瀟必須刻畫出完全一致的動態陣圖,這需要不少時間。
隨著陣圖的越漸完整,沈路的眼中露出的激動之色越加濃郁。可到了後面,沈路眼中的激動之色漸漸化作了凝重。
直到最後,吳瀟將陣圖的最後一筆勾勒而出之時,沈路已然色變。
他看到,刻畫在天際上的純白陣圖,分明是一道深奧至無法窺探的大陣。而幻陣之難,古往今來,沒幾個人能在幻陣中能有如此造詣。沈路所能想到的,僅有自己家中古書所記載的一道幻陣。
那是久遠歲月中,一位煉陣大師所刻的至高陣法。
此陣名爲:千羽幻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