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沉寂著的廣場,驟然盪出了微微漣漪。數萬人目光帶著期待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巨大的結界光幕處。可,毫無疑問的是,終究是失望。他們不可能期待到逝去的後輩子孫歸來。
十一人並肩,至結界處而出,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
“興兒?”
唐悟一眼便看見了唐興,顯得蒼老的容顏有了生氣.顫抖著身子,嘴角掛著激動的笑顏。
出來的十一人,自然是陸峰一夥。葉瑩瑩、紫月兒、上官貞、慕瑩、雷天、羅啓、唐興、楊誠、莫雨蕙、凌子靈,這些人都在,唯獨少了吳瀟與白林二人。
“白林呢?”一名中年男子輕聲呢喃。
他身披戰袍,眸光若電,容顏上刻著數道傷痕,若同刻畫著一場馳騁疆場的畫面。商國鎮山侯,白晉!
他至始至終都不相信白林會隕落在結界世界,即使是現在,他依舊不信。死死盯著結界光幕之處,等待著白林的歸來。
葉思思看見了陸峰,美麗容顏若冰雪消融般,有了一抹陽光。她輕輕抽回月華,卻依舊是很冷淡地看了星辰閣主一眼,轉身便身化流光,帶著璀璨的白虹,向天際方向掠去,不帶半分留戀之色。只是,心中莫名的思緒,久久無法平息。
直到掠出很遠之後,天際間根本就無法再看到她的身影之時。葉思思身影一頓,盯著前方突然出現的黑袍男子。微微沉默,輕聲說道,“謝謝。”
他知道葉思思是感謝他剛纔出手震懾住星辰閣主,沒有在意,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在剛纔,陸峰走出結界,眼前的畫面讓她震驚。他看見葉思思劍指星辰閣主,震懾數萬人。可當自己出來,她一眼掃過自己,便身化流光消失了,根本就沒來得及說些什麼。
陸峰沒由得一聲苦笑,在結界世界之內,因爲一些突發的事情,讓這堆人稍微耽擱了一些時間。陸峰不笨,想來應該是葉思思以爲自己掛在結界世界裡了,纔會含怒出手。那位白髮老者應該就是星辰閣的主人,雖說高階位的武者對陸峰而言,都是深不可測,但他也知道,葉思思絕對沒有這麼強大的實力,對抗整個星辰閣。一定是有人出手幫助她。會是誰?師傅?陸峰不這麼認爲。
看著葉思思遠去,陸峰也根本沒有辦法挽留,現在的他,真的太弱了。
葉思思走了,那恐怖駭人的壓迫感亦若同潮水般的退去,讓星辰閣主長舒一口氣來。目光掃過這十一人,微微皺著眉頭,當他掃過陸峰之時,瞳孔皺縮。或許,正是這個極爲不凡的少年引來了那位強者。
“興兒,你果然還活著。”唐悟已經掠至唐興身前,看起來非常高興。
唐興會心一笑,迴應唐悟說:“是的,皇叔。”
此時,楊誠、凌子靈等人的長輩亦在此刻出現,相當激動的看著還活著的後輩子孫。
廣場之上,氣氛依舊沉悶。出現的十一人根本就不是這數萬人所期待之人,也根本不可能是。濃重的悲憤卻只能化作無比的失落,星辰閣終究是一個無法撼動的龐
然大物。剛纔那數百人現在的狀況,便是最好的證明。
久久是沉默之後,雖說不甘,不少人依舊是帶著蕭條的背影離去。包括戰王武穹以及李冠,亦是帶著重創離去。而那些被星辰閣主一喝整暈過去的強者,便是被一些熟識之人帶走。也就那麼一炷香不到的時間,羣蟻排衙般的偌大廣場,包括陸峰一行在內,現在所剩的也僅有百來號人。不知道的是,那些含恨離開之人,又會在往後的時間裡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至始至終,星辰閣都沒有向死者家屬澄清什麼,從一定意義上說,這事與星辰閣是沒有半分關係的。參試者均是自願進入結界,死與生也就跟星辰閣無關。可是,星辰閣依舊沒有解釋與澄清,也沒有必要進行澄清,甚至連話都沒說一句。當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很多事情也就不再是事情了。
不過,這場禍亂也算是接近尾聲了。
陸峰手心裡多出了一塊刻畫著“星辰閣”三個字的精緻玉牌。星辰閣主的聲音亦響動在陸峰的耳畔,與之前告訴胥赤巖等人的話語一致。
陸峰死死捏著這塊玉牌,心裡是感慨萬千。
“三天之內回星辰閣嗎?”
他呢喃著,似乎捏在手心的東西有著撼動心魂的脈動。多少年輕武者爲了這塊牌子葬送掉了自己啊?
此時,九天垂下的純白光幕已經漸漸虛幻了起來,星辰結界開啓的時間已經接近終結,讓少有的一些還期盼最後時刻子孫能歸來的武者絕望。而其中,商國鎮山侯白晉震怒無比,一雙虎目死死瞪著石臺上的幾人,恐怖氣息漸漸肆掠而開。
“白晉!”唐悟知道白晉想做什麼,兩人也打了不少交道,畢竟商唐兩國世代交好,高層之間也算是熟人。也因此,唐悟出聲,想喝止白晉,可惜,遲了!
墨炎輕輕搖頭,手中印法變幻,虛空扭曲,白晉恐怖滔天的力量根本就沒能做出點什麼,如同地裂獸一般,消失在了一片虛無之中。
“有些過了。”星辰閣主皺了皺眉,出聲提醒墨炎,他知道,墨炎還不能完美的掌控虛空古術,被其丟入空間裂縫中的武者,是很難再回來的。
墨炎輕輕點頭,黑色的眸子不起半分波瀾,似乎即使是星辰閣主也並不能很好的壓制此人。
唐悟眉頭狠皺,奈何沒有任何辦法,看著石臺上強悍不已的幾人,唐悟深感無力。即使與白晉有著一定程度的友誼,卻也不可能爲其出頭,那是找死的行爲。剩下的也僅僅是唏噓感慨,那可是縱橫周遭數國的鎮山侯呀!
結界光幕漸漸消散,虛幻扭曲著,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之際。一股詭異的力量驟然席捲而開,虛空之中,一道深藍色的漩渦驟然生成,極速盤旋中,有兩道身影自虛空闊步而出。
吳瀟與白林!
時間微微回溯,在結界世界之內,吳瀟出聲提醒衆人離開之際。
白林距離結界大門最近,也沒有半分遲疑,闊步而進,可驚人的一幕卻是在下一刻出現了。白林至純白光幕直接穿過,停留在結界大門後方,根本
就沒有離開這片空間。
衆人大驚,而吳瀟敏銳的察覺到問題的所在,所說出的下句話讓一干人等無法置信。
“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死過一次了!”
白林沉默,冷冷地盯著吳瀟。
“這結界世界有著規則,它認爲死亡的武者是無法離開這裡的。墜入火海之時,你應該是已經死去了,或者說也已經是受到了必死的傷害,生機消散得幾乎不剩。讓結界規則認定你已經是死亡之人。而那株枯老木藤本應該蘊含極度龐大的生機,是某種力量或者是意志牽引,使得你能絕處逢生,它的生機轉變成了你的新生!”
白林依舊沉默,沒有否認吳瀟的話語。只是,吳瀟在他心頭的評價上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兩人相對良久,白林輕輕點頭,“是這樣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已經死去,甚至,我都不清楚我現在是否還算活著。不過,我多出的一分信念,一分意志,它會指引我以後的道路。還有……”
白林頓了頓,目光掃視衆人,“我絕對不會被困死在這裡,無論是五年,十年,還是百年或者兩百年,我定會憑我的力量破開空間界限,回到我的世界裡!”
說罷,他深深地看了莫雨蕙一眼,轉身,留下璀璨若銀河的長髮,以及那撐得筆直的脊背,緩步離去。
既然無法離開這片世界,白林也就不打算再逗留於此。
下一刻,紅影閃過,莫雨蕙跟在了白林身後,她輕語著:“五年,十年,甚至百年或者兩百年……”
後面的話語並沒有說完,但白林知道她的意思,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莫雨蕙想陪著他。
陸峰微微一嘆,盯著吳瀟,他知道吳瀟有破開空間界限的辦法,希望吳瀟能夠幫忙。
吳瀟輕搖摺扇,微微蹙眉,半響後,忽然出聲喝止了快消失在視野盡頭的兩人。
“承我一個人情,我帶你離開這個世界!”
遠處的兩個身影一頓,白林微微側頭,面頰上勾勒出笑容。
“我回到我的世界,必將創造出我的一番天地!這個人情,我承了!”
他沒有問吳瀟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問了吳瀟也不會回答。他亦不會懷疑吳瀟所說的話語,這白衣書生在白林心頭就若同一座無形的大山,能鎮壓一切。吳瀟說出什麼,他都不會感到驚訝。
之後,除吳瀟與白林之外,所有人都踏入了結界大門,消失在了這個殘酷的世界。或者說,進入了另一個更加殘酷的世界。
吳瀟耳邊只是不斷迴響著莫師的聲音,無疑是說會引來什麼什麼後果之類的話語。吳瀟只是淡笑著回答:“我感覺,這樣做是值得的。”
也正是因爲這事,衆人迴歸現實世界的時間拖遲了一些。無奈的是,葉思思與白晉的事情,也正是發生在這被衆人微微拖延的一點時間裡……
此時,那純白璀璨的結界光幕已經消散殆盡。
一場院試的結束,以及新的時代的開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