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冷月色淡去,東方漸有天光升騰之時,這個對一些人而言格外漫長的夜晚終於是漸近尾聲,新的一天總歸是闊步而來。
這一天,對世間生靈而言,依舊是平凡的一天。
蕓蕓衆(zhòng)生的人生百態(tài),世事炎涼亦在有心人的手中演繹得淋漓盡致。
星辰主界,上官貞的洞府。陸峰仍舊昏迷著,面色蒼白,嘴脣泛紫,狀態(tài)依舊糟糕。
只是,縱使昏迷,他亦偶張雙脣,傾吐著“瑤雪”二字。
或在渾渾噩噩之中,他的心裡,依舊念想著瑤雪。
不眠不休,守候他到此時的卻不是瑤雪。上官貞坐在牀榻邊沿,溫柔地擦去在陸峰面頰上不斷滲出的汗珠,一縷一縷,溼透毛巾。認真聆聽著陸峰偶會因驚慌而叫喊出的“瑤雪”二字。
她瑩白的容顏依舊恬靜柔美,或有那麼一瞬,她的容顏之上會閃過一抹暗淡之色,轉瞬即逝……
這一天,新人交涉暫停一日。
這一天,楊誠離開了星辰閣。臨行前,白林吳瀟等好友均前來送他。他遠遠地看了一眼那方如火般熾熱的楓樹林,轉而闊步遠去。黑色的影子被初生的驕陽拖得越來越長。他瀟灑地揮著手臂,消失在了衆(zhòng)人眼中。
在遙遠的某處,一個陳舊村莊裡,賀梓香輕撫自己的小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緩步前行。
唐國,天虎將軍府,楊猛擡頭望天,初陽之下,他黑色的眸子漸化琥珀。
這一天,白林凝視著莫雨蕙,或有感慨,輕聲呢喃著:“若有一天你要離開我,我顛覆整個大陸也要將你留下。”
莫雨蕙抿嘴笑了,盯著白林那雙認真的神情,那銀白若九天銀河的長髮。她那雙笑語盈盈的眸子亦顯迷離。
這一天,吳瀟登上了比天峰的巔端,俯瞰著雲層下方的青山翠竹。他黑色的眸子漸漸化作了深藍,若諸天星河般璀璨。
“爲什麼要來這裡?”葉瑩瑩似有不滿,兇巴巴抱怨著。
吳瀟忽地一笑,道:“想看最美麗的河流嗎……”
這一天,唐興的洞府來了不速之客,三皇子唐坤。
兩兄弟久久對視著,不作言語。凌子靈張著靈動的大眼左瞧右瞧打量這對奇怪的兄弟,終是無趣地撇嘴離去。
“三哥,要喝酒嗎?”許久之後,唐興忽然笑了,認真問道。
這一天,藍曦一如既往端坐在自己洞府,其美妙身軀流淌著比之以往更加澎湃的力量。
這一天,銀玄,銀藤以及青羽離開了星辰閣,迴歸了妖域。
比天峰的主殿堂內,諸葛清風認真地盯著韓石,輕聲說道:“待你傷好之後,用你最巔峰的狀態(tài),前往窺天小世界。”
逐日峰,峰迴路轉的山間小道,墨炎一人踱步,漆黑沉寂的目光偶會掃過那方火紅的楓樹林,不知其所想。
探星峰,陣堂大殿,沈路依舊懶洋洋地趴在案幾之上。而其身後,柳毅的聲音響起:“沈師兄,你這樣下去可比不過王繼。”
探星峰的巔端,王繼沉默望天,他的身側是慕瑩,亦沉默不語。
“我說過,我要你人。或者,你想辦法將我殺掉。”
低沉卻隱隱輕柔的話音在慕瑩的耳畔盪漾著不絕。
三峰腳下,傳送祭壇前,段朋色咪咪地盯著身披戰(zhàn)甲的慕雨,似有口水將要流出,看得慕雨身邊的雷烈嘴角抽搐不斷。
“我說過,我會爲慕雨仙子殺掉王繼。別看我現(xiàn)在打不過他,大爺我可比他小了十多歲。最多五年,我要將他踩在腳下。”
慕雨輕輕點頭,片刻後說:“你可以隨我一同征戰(zhàn)嗎?”
段朋沉默,他知道,慕雨終究是放不下蕙國,放不下風嵐……
星辰十八界,碧海界。
習習海風吹拂著張合的烏黑長髮,他的身後,一個小妮子撇著嘴嚷嚷道:“張合哥哥,你說要帶我去悼凰玩的。”
小妮子是唐興的妹妹,唐可欣。此時小臉粉雕玉琢的小臉紅撲撲,說不出的可愛。
張合會心一笑,伸出大手,輕柔她的小腦袋,將其一頭秀髮弄得一團糟。
星辰閣外,悼凰城,風一笑依舊默默品著燒酒,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也模糊,有著記憶的碎片。
悼凰城外,唐國唐悟府邸。地裂獸大口咬著油乎乎的羊腿,忽地一瞬,一雙玲瓏精巧的獸眼閃過一抹銳利,一些不曾擁有的記憶畫面漸漸浮出。
這一天,悼凰城綿延萬里的山脈之外,肖盟的大殿內,肖智怔怔地盯著眼前的赤虎印,目光迷
蒙。這是肖瑤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大哥,我們曾共有過的野心,由我實現(xiàn)。”
大梁國,星月城,張凡與葉霸兩人依舊,爲樑國之時費心費力,整日腦累。
葉思思閉關五年了,不曾出現(xiàn)一次。
這一天,她睜開了雙眼,靜默地呢喃了一聲:“顧念生……”
她再度合上雙眼,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大姜帝都,皇宮之內。
姜無涯與姜成相對而坐,正在博弈。
“大國之爭,就若眼前的棋盤,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姜無涯淡笑而語,輕輕落子,竟是一步讓姜成死棋。
姜成皺眉不語,姜無涯幽幽說道:“如今的的三大霸國,雖說表面上我大姜最強。可亦存在著一步走向毀滅的可能。我知道你至今惦記著大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允你起戈。”
“我眼中的劉俊,比之你眼中的陸傲天要恐怖十倍百倍啊……”
帝都繁華似錦的街道,帝雲若平凡老人般行走其中,與熙攘凡俗摩肩接踵。驀然地,帝雲發(fā)出了嘆息:“這片天,開始朦朧了。是誰攪亂了因果嗎?今天,或許不平凡……”
大趙皇城,宮殿之內。
趙狂哈哈大笑,盯著眼前的龍羽與彭飛。
“兩位侯爺,一如葉想大人曾給過於信等人的承諾一般。待忠義侯歸來,我趙狂絕不阻你等去留。在此之前,還望兩位侯爺助我大趙。”
龍羽與彭飛相對而視,片刻後對著趙狂抱拳,道:“多謝趙皇。”
這一天,劉俊在朝陽城皇宮的後宮之內。他一手攬著花妃,另一隻手則攬著另一名美豔無雙卻又如冰雪般沉寂的女子。那亦是大黎的三名帝級妃子之一,雪妃。
劉俊冷笑著,淡淡輕語:“是時候去會一會風修子了。”
“陛下,臣妾願去風塵谷一趟。”花妃傾城一笑,微微欠身說道。
劉俊搖頭,“縱使以你帝星九重的實力,也未必是風修子的對手。他隱藏的,或許不比陸傲天少。你只需安靜爲我誕下皇子即可。”劉俊頓了頓,側頭道:“雪妃,你且去風塵谷一趟,若有可能,殺掉風修子。”
雪妃輕輕欠身,“是,陛下。”
她似無意般,目光掃過花妃之時,分明有著一分陰寒之色。
“陛下,你想害死雪妹妹。”待雪妃踏入空間裂隙之後,花妃嬌噌一聲,似不滿,卻捂嘴在笑。
劉俊目中有一分陰毒,冷聲說道:“她城府太深,不宜留在身邊……”
風塵谷,風修子站著谷口,陣陣山風浮動其蒼老鬢髮。他輕聲喃喃:“我的弟子,這是你們的時代……”
忽地,他目光微轉,目光掃過正於清澈溪流邊取水的綵衣女子。她是柳劍橫悄悄送到此處的伶舟翩然。
他最擔心的終究還是那個漫長試煉的弟子,苦澀輕語著:“賀祥……”
北玄域某個偏遠的城市,頗顯蕭條的街角邊,一名青年手捏竹簡,輕誦古籍。
一個平凡的寒酸秀才。
他是田衝。
這一天,魯國,嘯寧鎮(zhèn)。
陳小帥很瀟灑地揮著手,道:“父親,這區(qū)區(qū)小鎮(zhèn)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我要去找陸峰,三百年太久,我已經等不了了。”
陳晃目中有一分欣慰,短短幾年裡,陳小帥已然是半步帝星的強者,在嘯寧鎮(zhèn)已是最強者。昔日與他比肩的黃誠,早已被他遠遠拋在身後。這個地方對陳小帥而言,確乎太小。
儘管心中不捨,陳晃亦大笑著吼道:“小帥,無論你走到哪裡。別忘了我們嘯寧鎮(zhèn)的家。”
陳小帥亦踏上了僅屬於他的行程,他的腦中,依稀蕩著那麼一抹熟悉的倩影。她是南宮婉。
赤砂荒漠,蛇人王子邪走在灼灼沙粒之上。驀地,他看向了齊國的方向,喃喃輕語:“怨念標本……”
窺天小世界,南宮婉依舊日以繼夜地鑽研丹道,偶有一陣,諸葛清風會無聲走近,擦去她臉頰上的一縷香汗。
碧佳抓著柳銘恨的手臂,嘟嚷著:“銘恨哥哥,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柳劍橫到底是誰。爲什麼諸葛清風說你就柳劍橫。”
柳銘恨眸子中的恨意不知何時已經消散了乾淨,目光透徹潔淨。他柔和地笑了笑:“快了,不久之後,我就是我。”
劍天羽在玫瑰花雨下不知疲憊地凝視著諸葛清靈,連他都無知無覺之中,他的力量開始向著另一個領域攀升。
河洛脈絡更顯清晰……
天痕小世界,李陽
一拳將眼前的風雲戰(zhàn)天轟得噴血連連,冷聲道:“立刻消失!”
風雲戰(zhàn)天嘿嘿笑著,似不知疼痛,道:“老大,我就想再去找那陸戰(zhàn)玩玩而已。”
“不知死活!”李陽一腦門黑線,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天痕主殿堂,韓沫薇目光失神,回憶起了多年以前的曾皓冷,她的嘴角抿出一分笑意,可轉瞬化作了冰寒。
他清冷話音輕輕敲響:“主人,你與無痕的恩怨,我一併解決。”
一間偌大且裝飾華麗的房間裡,楊飛燕靜坐在案幾前,雙手託著下巴,靜默不動,似牽掛著陸傲天以及兩個孩子。
她的力量,五年之中已經跌落出了帝境……
北玄域極東之地,靠近千劫山脈的墓冢。
暗魔老祖閉目盤坐。於其不遠之處,柳劍橫捏著手中斷戟,其上蝴蝶吊墜搖曳,或顯一瞬絢爛,讓柳銘恨的目光一瞬滯澀。
青鬼盯著柳劍橫,他總是陰沉的眸光卻有清澈。
“君臨天下,若還要等,我將永生銘刻,大周之魂……”
驀地,青鬼或者說是周青,他捏緊了雙拳。
更遠的方向,齊蒼孟惘並列。兩人眼中依舊流溢著無止境的邪惡。
這一天,雪蒼子將紫月兒帶到了此處……
這一天,因爲妖域計劃被窺天散出,三大霸國派遣了強者鎮(zhèn)守罪惡平原邊緣。妖域蠢蠢欲動地入侵戰(zhàn)爭,暫且停息了下來。
妖域,雲丘。
“夕痕哥哥,你快點好起來,我等著你教我驚虹。”瑤雪在瑤夕痕沉睡的牀榻前,有些擔憂地說著,她的眼中閃爍著對於未來的憧憬。
“來來來。小妮子,哥帶你去紫林玩玩。”易輕狂絲毫不感拘謹,對著瑤雪哈哈大笑著。
瑤雪沒好氣地嚷嚷:“一個老頭子也好意思自稱‘哥’?”
南方大陸,北斗宮。
上官謙仁立於高臺,負手而立,輕聲喃喃著:“貞兒……”
這一天,雲天之主統(tǒng)一南方大陸的勃勃野心開始膨脹了。
⊕тт kǎn ⊕c o
東方大陸,一處小世界內。
神上面色陰沉,數(shù)年前楊桑給他造成的可怖創(chuàng)傷至今沒有半分好轉的跡象,反而在進一步惡化。本是靈魂狀態(tài)的他越顯虛幻了。
“錯不了,那個人絕對就是當年的楊桑!聖師之中,只有他有這個力量。”
神上咬牙切齒,冷聲自語道:“那麼,陸戰(zhàn)就是冥王轉生!”
驀地,神上嘴角有了一分陰寒的笑意。
燁陽城,方振,方翼以及擁有先知能力的老者于飛,三人亦踏上了新的行程,徹底丟棄了曾經的強大勢力,雲門。
劍宗,陸戰(zhàn)凌於百丈高殿,憑欄俯視,若萬古君王俯瞰自己的無限河山,霸氣非凡。
他的身後,身著紫衣的凌煙紫依舊溫婉,凝視著陸戰(zhàn)的背影。
“詹臺淺……”
忽然,陸戰(zhàn)似失神般念出了這個名字。
這一天,於千劫山脈較近的一個小城市,身著綠衣的美麗女子涉足。
自七年以前,陸戰(zhàn)被強行帶走之後,她就一直活在迷茫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即使如此,她堅強地活著。她相信,終有一天,陸戰(zhàn)會來找她。
“你的玉佩,來自何處?”
忽地,女子一怔。循音望去,看到自己側方的一個青年。
這是一個年輕的漁夫,守在自己的攤位上。他就這樣目光幽深地看著自己,那一瞬似青年不是平凡之人。
見女子久久不語,青年輕聲說道:“我叫陸傲天。告訴我,你的玉佩來自何處。”
猛然地,女子身軀顫抖,眼眶一熱,一頭撲進了青年的懷裡,久違的淚水終於流下。哭過之後,似已不再迷茫。
她知道,眼前之人,便是陸戰(zhàn)的父親。
她顫抖的玉手捏了捏胸前的翡翠玉佩,道:“我是詹臺淺。這玉佩,是陸戰(zhàn)給我的……”
楊雷走在凡夫俗子熙攘的街頭,他的目光有些模糊,像是勾勒著密密麻麻的線條,漸漸地,這些線條漸漸隱去,不見了蹤影。
他輕聲一嘆:“扭曲的因果線都集中在了這一天。看似平凡的今天,卻是整個蒼茫的一大轉折……”
話罷,他的眸子終於歸於平靜,成爲了凡俗。
他涌進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便不見蹤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