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修子自稱是陸峰的老師,對此吳瀟倒不怎麼懷疑。畢竟以風修子的實力境界,沒必要跟自己這麼一個小毛孩撒謊。正是如此,吳瀟感到詫異。他驚訝於陸峰的雄厚背景。陸峰的父親便是大黎忠義侯陸傲天,此事他們一夥人都知道,這已經是足夠強硬的背景了。現在又冒出這麼一個實力強大出奇的老師,更是令吳瀟暗暗咋舌。
吳瀟驚訝之後,眼中便露出了一分憂色。事實上,至雪界之戰過後,陸峰就再沒有出現過了。吳瀟,白林,唐興等人都有去找過他,可都被拒之門外,連個照面都不給。就從門縫裡傳出淡淡的幾個字:朋友,我要閉關。
對此,一衆人是相當擔憂。可也沒有辦法,幾次被潑冷水之後,這些人便漸漸認同了陸峰將長期閉關這一事實。因此,他們也沒再去陸峰洞府叩門了。也就唯獨上官貞一人,總會獨自前往。她不會叩門,也不會說話,似不想打擾陸峰。就在陸峰石門前的石階上靜坐一陣。或許是一兩個時辰,也可能就是一天。這幾天裡,都是如此。興許,往後的日子裡,也不會間斷。
當然,對於此事,一些人看著也辛酸。不過,總歸是沒人會是勸她。很多事情,旁觀者的感觸不及當事者的萬萬分之一。所以,衆人都知道,沒人能勸得動上官貞,也就只能嘆息感慨一下罷了。
關於陸峰的現狀,吳瀟感覺很有必要給這位老前輩說一下。免得風修子滿懷欣喜而起,反而落得個失望滿面的結果。
吳瀟沉吟著,便對著風修子恭敬一拜,道:“晚輩吳瀟,敢問前輩名諱。”
風修子也看出吳瀟眼中閃過的憂色,便知道這小傢伙有話要說,便輕輕點頭,說:“名字僅僅是個代號而已,世人都稱我爲風修子。你在擔憂什麼,不妨直說。”
吳瀟點了點頭,道:“風修子前輩,我要說的是,關於陸峰,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的狀態並不算好。或許,現在的他與你印象中的徒弟有些出入。”
聽著吳瀟凝重的話語,風修子輕輕皺了一下眉:“說詳細些。”
吳瀟將一個月前逐日峰發生了事以及前幾天雪界的事情都詳細地給風修子說了一遍。當然,吳瀟並未提及陸峰受到詛咒之事,因爲說出來也無用,只會讓風修子跟著揪心而已。雖然風修子的能力毋庸置疑,可還遠遠不到能幫陸峰解除詛咒的程度。要知道,就連風一笑,乃至是荒葉之主這等大能力者都對陸峰所中的詛咒搖頭嘆息,無能爲力。
聽吳瀟將其間糾纏解釋了一遍之後,風修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心中的疑惑反而越來越多。自己印象中的小徒弟不是對大梁國那位公主情有獨鍾嗎?什麼時候又冒出一個瑤雪,一個上官貞來了?而且,這這兩個丫頭的來頭都還不小。一個是妖域天狐族的公主,一個又是南方大陸北斗宮的公主。
話說回來,爲什麼都是公主呢?
饒是以風修子的心性都忍不住升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陸峰這臭小子是不是還要去物色一個東方大陸的什麼什麼公主?
吳瀟說了一大堆,風修子卻直接扼住關鍵,問“就是說,現在這小子因爲幾個小丫頭的事情,情緒很消沉,在閉門
衝關?”
吳瀟苦笑了一下,點頭稱是:“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風修子忽地笑了,面容和藹,像是平凡老人。他喃喃一聲:“是該好好教育一下這臭小子了。”
說著,風修子長袖一揮,示意吳瀟引路。吳瀟倒也不作遲疑,對風修子恭敬地笑了一下,便拉了一下葉瑩瑩的細小手臂。兩人在前方爲風修子等四人帶路。
山路折轉,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到了目的地。這片荒涼的山石地,便是陸峰住所之處。
瑟瑟冷風颳過,將遠處枯葉揚起,飄飛而來,將這枯寂之地更玷染幾分蕭瑟。似這裡本就死寂,沒有生氣。或者說,厚實石門外的石階前,那端莊靜坐著的白衣女孩,便是這蕭瑟之地的勃勃生機。
她靜默著,一語不發。清麗恬靜的俏臉被她埋在雙膝之上,黑色秀髮如瀑如墨地垂下,輕輕流淌。冷風微微劃過其純白衣褶,亦是蕩著淺淺的哀愁。
風俢子微笑著瞧了這女孩一眼,不用吳瀟提醒,他便知道,這女孩是上官貞。倒不是先前吳瀟描述瑤雪與上官貞之時又多細緻,因爲瑤雪回妖域了,那麼守在這裡的女孩肯定是上官貞。
“小丫頭,站起來給老夫看看。”
大概隔著三五丈的距離,風俢子清了清嗓門,笑呵呵地說了一聲。
上官貞先前就聽到步伐聲,知道有人。她沒上心,只當是途經此處的星辰弟子。可這蒼老的話音輕輕流入耳畔之時,她便知道,恐怕來人並非星辰閣的弟子。便微微翹首,水汪汪的大眼疑惑地看向眼前幾人。
很快,她看到了吳瀟與葉瑩瑩,也看到了東方靜流。剩下的三個人,她是一個也不認識。看到那正對著自己和善微笑的老者,上官貞便知道,剛纔便是他在喚自己。上官貞抿了抿嘴,便問:“這位老前輩,請問何事?”
風修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上官貞一番。發現這小丫頭確乎不錯,有種出塵高潔的氣質,整個人更透著一分溫婉羞澀,這羞澀的雙眸中,更隱隱有著濃厚的倔強與堅強。
看著看著,風修子輕輕點起頭來,配上蒼老臉頰上的滿意笑容。若非上官貞知道陸峰的父親忠義侯已經失蹤,說不得會誤以爲是陸峰的父親正在打量自己呢。
風修子畢竟是久經歲月,看遍世事炎涼的老一輩強者,說是閱人無數也差不多了。這小丫頭對他的第一印象很好,風修子在心中已經給上官貞定了性——是個不錯的徒弟媳婦。
“不錯不錯,小丫頭,你是叫上官貞吧。”
上官貞美目中的疑惑更弄,這突然出現的老者也太過莫名其妙了。她自己此時的心緒本就很亂,根本就不想理會其他。便答非所問:“老前輩,請問你有什麼事?”
似看出上官貞此時亂糟糟的心緒,風修子呵呵一笑:“我帶你去收拾陸峰。”
“啊?”
上官貞吃驚至極,美目抖動,蕩著陣陣水波漣漪,滿是不可思議之色。她本聰明,此時怎可能想不到眼前的老者定然是陸峰的某個長輩。她很快意識到,剛纔自己對這位前輩太過無禮,便翩翩然站起身來,對著風修子恭敬一拜,道:“
前輩,我是上官貞。我爲剛纔的無禮致歉。”
風修子滿意地笑著:“倒是挺機靈的。”
“前輩你是……”
風修子道:“我是大黎的風修子,陸峰是我徒弟。”
說著,風修子便闊步而前,拋出一句:“小丫頭,你跟那臭小子的事情我也聽他朋友說過了。那混賬小子,是該收拾一下了。你且跟我過來。”
上官貞面頰緋紅,有些遲疑,不過片刻,便堅定地咬了咬貝齒,邁步跟上。她知道,以陸峰的脾性,那件事之後,恐怕再也不會看自己一眼。眼下,陸峰的老師,便是唯一的機會。所以,絕不能因爲一分羞澀與愧疚而怯弱退縮。
風修子抖了抖一身麻布衣袍,算是整理了一下衣著吧。便對著石門輕叩兩聲,可沒有迴應。風修子心中一笑,這臭小子脾氣還挺倔的。便對著石門莊重說道:“陸峰,你現在是連老夫也不肯見了嗎?”
話音落下,石門內依舊寂靜,沒有半分聲響。外面飄飄灑灑的枯葉舞動,又似能聽到屋內急促的呼吸聲。
終於,有驚疑的聲音傳出:“是……老師?”
“混小子,除了老夫還能是誰?”風修子淡笑著說道。
原本以爲這緊閉的石門很快就會攤開,便能得見自己的小徒弟。可知,屋內寂靜了許久,甚至令風修子有些無奈之際。纔有似無力的聲音傳出:“老師,你走吧。我不願你看到現在的我。”
以風修子多年雲淡風輕的心性,此時都跟著臉色一變。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風修子這等境界的強者,怎可能聽錯?
風修子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起伏不定的心緒,幽幽說道:“傻小子,我是你的老師。現在老師連見你一面的資格都沒有了嗎?還是說,在你心裡,已經不把我當老師了?”
“不是的!”
屋內的回答很急促,極力否認。
“那就開門,讓老夫看看你。你的事情,我已經從你一個名叫吳瀟的朋友口中得知了。關於感情的事情,主要看你自己的態度,我的確不該多說你什麼。不過,在我看來,你們幾個小傢伙的糾纏中。錯的人不是瑤雪,不是上官貞,真正錯的人,是你。”
“所以,現在把門打開。上官小丫頭就在我旁邊。你好好看看,小丫頭是怎樣擔心你。你可知道,人家又放下了多少自尊與高傲,不顧一切地站在你的面前。
在感情上,即使她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也絕對不算錯。反而不能理解她的你,纔是大錯特錯!”
風修子身後,上官貞美目凝視著眼前厚重的石門,聽著風修子理直氣壯的話語,她的眼角隱隱有些溼潤。似眼前的石門也有些模糊了。
她期待著,石門會打開,那個人,會闊步而出。
可惜,迴應她的,是一潑冰寒刺骨的冷水。不僅僅刺痛風修子,更將她的心狠狠刺穿。
“老師,你走吧。還有,上官貞,你也走。我現在,不願任何人見到我。”
一瞬間,兩人臉上均露出濃厚到無法蒸融的失望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