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陽漸熱,偏近正午時分,星辰主界最爲喧囂沸騰的時間點。星辰弟子一如既往,忙碌著自己手中的事情,世事依舊有跡可循地運轉(zhuǎn)著。兩個不起眼的身影輕聲挪動,至逐日峰折轉(zhuǎn)到比天峰。兩人繼續(xù)挪移,不多時,已經(jīng)攀上了比天峰巔端,身居諸天雲(yún)層之間,若同站在天之頂。
比天峰巔端並無特別之處,僅是一方可容千人左右的平臺,極爲空曠,唯獨邊緣處叢生蔥鬱灌木點綴,增添幾分清新。稍稍靠下十數(shù)丈,便是浩浩殿堂,重重樓閣,是爲星辰閣比天峰的諸處大殿。因此,星辰閣弟子大多聚集在下方殿宇樓閣陳列之處。而此處,也就偶有新人帶著幾分新奇而來,長年累月中,這裡經(jīng)常是罕見人跡。
立於雲(yún)層環(huán)繞的比天峰之巔,葉瑩瑩俏臉緋紅,於高處寒氣的侵染中,似泛出一分氤氳,極爲動人。
先前吳瀟的話於她腦海中久久環(huán)繞,讓她心緒激動,難以平復(fù)。直到此時,她亦難以遏制心裡的興奮。因此,她一時忘記了先前自己一直擔心的問題。
“吳瀟,你願意跟我一同去樑國嗎?”
葉瑩瑩淡淡地笑著,輕聲說道。
吳瀟沉默,久久不語。他微微翹首,立於雲(yún)層更高之處,能見的僅是一方空曠無際的魚肚白,再無他無。如此靜默許久,吳瀟才淡淡說道:“想知道我們爲什麼來比天峰之巔嗎?”
葉瑩瑩眨了眨美目,露出不解之色,便問:“爲什麼?”
吳瀟笑了一下,輕輕一拍手腕的翡翠鐲子,一枚晶瑩剔透的晶石。吳瀟道:“因爲比天峰如其之名,與天比高,已經(jīng)立於萬千雲(yún)層之上。只有這裡,才配讓世界蛇降臨!”
“世界蛇?”
葉瑩瑩跟著呢喃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彙,美目便陡然一凝。她看到,吳瀟將手心的晶石於上空輕輕衣袍,瞬間便有驚人璀璨的霞光閃耀。一片絢爛中,葉瑩瑩聽到了一聲似欲震破天地的恐怖嘶鳴,一隻龐然大物的輪廓在一片模糊中逐漸清晰。
待到諸天光華盡數(shù)退去,葉瑩瑩看清了眼前之物,那是一條身長萬千丈的巨龍!
葉瑩瑩忍不住一個激靈,半天說不出話來。腦袋陣陣的空曠,直到吳瀟淡雅的話音響起,她才恍惚回過神來。
吳瀟說:“瑩瑩,跟我來。”
說著,吳瀟牽起葉瑩瑩的手,輕輕一躍,兩人凌空而起,虛空踱步幾下,便騰在巨龍上空。吳瀟淡淡一笑,說:“上去坐坐。”
吳瀟並不遲疑,說話間便已經(jīng)牽著葉瑩瑩走到巨龍的透露之處。吳瀟很自然地於巨龍頭顱之上盤膝而坐,葉瑩瑩遲疑了一下,壓下心頭的震撼,亦跟著蹲坐了下來。
同一時間,有數(shù)道光影極速閃過,出現(xiàn)在了比天峰上空。來人正是星辰閣主韓石以及星辰閣的諸位長老。
吳瀟淡淡地看了來人幾眼,便笑道:“我並非滋事者。”
韓石皺眉,死死地看了一眼吳瀟,再掃過其身下萬千丈的龐然大物,便道:“無論你有怎樣了不起的背景,眼下的境況也太過了。”
吳瀟輕輕側(cè)頭,沒去看韓石,就似乎直接無視了他一般。
這一幕當然令韓石發(fā)怒。他冷笑一聲:“你真當星辰閣是軟柿子不成?”
吳瀟道:“我說過,我並非滋事者
。若閣主硬要如此去想,我不會在意。”
“你!”
韓石怒火難扼,眼前分明就是一個星辰閣的普通弟子,若除開這隻實力未知的巨大生靈,韓石翻手就能一掌拍死吳瀟。可韓石終究沒有如此去做,正是因爲感知不到這隻巨龍的實力程度,韓石纔不願貿(mào)然出手。要知道,所謂未知,往往有著令人望而卻步的詭異力量。
正值氣氛僵硬之時,虛空忽然扭曲,有人至外界撕裂虛空而來。
因爲星辰主界本就是空間世界,進出均需要經(jīng)過傳送祭壇。像眼前一幕,強行撕裂虛空,涉足星辰主界的情況極爲罕見。在韓石的記憶中,還未有過如此境況。
待看清來人之後,韓石倒是輕輕鬆了口氣。因爲此人他認識,赫然便是窺天萬千年來最爲傑出的恐怖天驕,劍天羽!
見劍天羽出現(xiàn),韓石便知道,這裡基本上沒自己什麼事了。因爲能驚動劍天羽的人,絕對不是自己可以去招惹的。他對著劍天羽和善地抱拳,道:“天羽兄可爲眼下之事而來?”
雖然劍天羽在窺天中只是弟子的身份,可傻子也知道,劍天羽的實力已經(jīng)凌駕在窺天絕大多數(shù)強者之上,也就窺天之主辰青陽以及另外幾位老怪物能將其壓制一分。所以,即使韓石明面上的身份要高出劍天羽不少,可劍天羽的地位比之韓石卻高出不知多少,所以韓石對劍天羽還是極爲恭敬。
劍天羽神色有些疲憊,他看了韓石一眼,淡笑著點頭,再將目光落在吳瀟身上,沉默了一下,道:“真的要走?”
吳瀟皺眉,他不認識劍天羽,可他能感受到劍天羽的恐怖,乃至是吳瀟體內(nèi)的莫師都對劍天羽忌憚至極。而且,劍天羽似乎在注視著自己一般,他知道自己要走。換句話說,他亦知道自己並非玄天之人。
“我並非滋事者。”
此話是吳瀟第三次說了。這一次,鄭重無比,話音中隱隱有一分威脅的意味。
劍天羽眼中的疲憊之色更濃,他目露幽光,靜靜地看著吳瀟,再問:“不能留下來?”
吳瀟冷冷一笑:“你管得太多了。”
劍天羽無奈搖頭,對著韓石等人輕輕揮了揮手,說:“韓閣主,你們先回去吧,我與這位兄弟有話要說。”
眼前的境況有些古怪,韓石能看出,劍天羽極爲在意這名弟子,心中當然好奇。不過韓石並不傻,他可不會因爲一點點的好奇去招惹劍天羽,對著劍天羽一個抱拳,便是長袍一揮,帶著一衆(zhòng)長老一同消失在了此處。
韓石走出許遠之後,才輕輕回頭,看著雲(yún)層繚繞的比天峰上空,目有所思。他想到了上次陸峰的事,因爲陸峰一個不起眼的星辰閣弟子,諸葛清風降臨,更有妖域大能力者瑤夕痕以及暗魔的雪蒼子糾纏其中。而這一次,更是令人震驚。同樣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星辰閣弟子,引來之人竟是劍天羽!
剛纔劍天羽強行撕開空間界限,韓石便知,恐怕劍天羽已經(jīng)不在帝星武者的範疇。此人定然踏入了天人間隙,而且對於河洛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感悟。否則,他是決計做不到撕開空間世界這樣匪夷所思之事。
“星辰閣這樣詭異複雜的勢力,果然是不適合我。”韓石喃喃一聲,伴隨著一聲苦笑。
再看吳瀟這邊。陣陣罡風掠過,拂動吳
瀟衣襟,吳瀟對視著劍天羽,久久不語。
劍天羽看了一眼吳瀟身邊被這一幕驚得傻呆呆的葉瑩瑩,再看吳瀟,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會傷害到她。”
吳瀟皺眉,半響後說:“我對你要說的話並不感興趣。若對瑩瑩有危害,那麼你也不必說了。”
“我必須得說,藍河少主。”
吳瀟瞳孔陡然一收,再看向劍天羽之時,目光已是刀銳般懾人。吳瀟說:“用你們世界的傳音之法告知我便可。”
劍天羽沉吟了一下,目中的疲憊之色更加濃厚,劍天羽用規(guī)則紋路製造傳音間隙,輕聲說:“藍河少主既然執(zhí)掌了世界蛇,便應(yīng)該知道,整個蒼穹宇宙中,都面臨著本源大劫。我想,未來作爲藍河之主的你,亦將爲此劫而焦頭爛額。”
吳瀟目中冷冽漸漸鬆緩了一分,化作了凝重。他的確從世界蛇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在不久的未來,蒼茫中的確將爆發(fā)前所未有的劫難。而此事,就連自己父親藍河之主都不曾知道,眼前之人怎可能知道此事?
劍天羽繼續(xù)說:“因爲我能看到一分世界的虛實。甚至,我與那操縱大劫的恐怖幕後者都有一分因果。所以,我能看見許多東西。”
吳瀟反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劍天羽淡淡說道:“在星河大劫之前,我玄天卻提前面臨源自洪荒的滅世大劫。我想說的是,若玄天能度過這一劫,在更久的未來,玄天可助藍河度過大劫。”
吳瀟冷笑一聲:“我想這些久遠之事,並非我能染指的。等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若你能留下來,在未來結(jié)合陸峰,陸戰(zhàn)以及淚寒的力量,玄天便無懼洪荒大劫。”
吳瀟搖頭,淡淡說道:“玄天是屬於你們的世界,生死存亡實則與我無關(guān)。而且,大陸意志的壓迫下,我不得不離開玄天。”
劍天羽輕嘆一聲,卻是將目光微微一側(cè),看向了逐日峰的方向。在逐日峰,一方火紅的楓樹林深處,那緊閉石門之內(nèi),陸峰至今仍閉關(guān)於聖靈殿的空間世界。而上官貞就靜靜地等在聖靈殿之外,不知這詭異的平靜將持續(xù)到幾時。
劍天羽道:“若陸峰承認你在玄天的存在,便可減去大陸意志對你的壓制排斥。”
“陸峰在閉關(guān),我無意打擾。”
劍天羽便說:“你願意離開玄天,你願意離開她嗎?”
吳瀟知道劍天羽說的是葉瑩瑩,這一問,確乎讓吳瀟猶豫了。
許久許久的沉寂,吳瀟忽地笑了。他目光掃過葉瑩瑩,看著其美麗動人的俏臉,他感到一陣難受。再看向劍天羽之時,吳瀟臉上卻有前所未有的堅定,吳瀟說:“固然不捨,可我不能因此而迷失自己。我有我必須做的事情,我揹負著世界蛇的執(zhí)念,更揹負著藍河未來的命運。我不可能因一己私情而放下這些。”
頓了一下:“相反的。在我看來,若玄天的存活需要依靠外域之人的支撐,恐怕玄天就真的該毀滅了。一個生靈,一個種族,一片大陸的存亡,從來都是憑自己的雙手去支撐,而非依靠外力。
玄天之內(nèi),到了你這個級數(shù)的強者,真不能理解如此簡單的道理?
要活下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