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臺淺感覺腦袋一陣陣的空白,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陸戰握著她的雙手再度緊了緊,或許有些微微生疼,她驚叫了一聲,水靈靈的大眼纔有了焦點,緊緊所在陸戰的臉頰之上。
這樣看著,詹臺淺的俏臉越顯透紅。她輕輕掙扎了一下,將雙手至陸戰的手心抽出,微微別過頭去,抿著嘴,並不言語。
“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見詹臺淺表現得似乎有些牴觸,陸戰卻也淡然。就輕輕問了一句。顯然,儘管他心中有此念頭,也要遵循詹臺淺自己的意願。
詹臺淺搖頭,咬著下脣,顯得頗爲羞澀。她紅著臉說道:“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不對,或許你們男子都是這樣。不會有半句難以啓齒的話。”
陸戰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詹臺淺這話是什麼意思,而詹臺淺也沒有半分要解釋的樣子。就這樣,陸戰盯著她,而她側著頭,偶爾偷瞟陸戰一眼。如此境況,至少持續了十息以上。詹臺淺終於被陸戰給打敗了。心念道:陸戰這傢伙其實也挺笨的。只是不知道這樣一個笨蛋,怎麼能把我想說的話都想到了……
詹臺淺說:“好的,我們結婚。”
陸戰如釋重負般地一笑,還不待陸戰說什麼,詹臺淺便說:“你該不會是想我們就在這裡對著拜兩下就算拜堂成親了吧?”
不得不說,詹臺淺確乎心細,太過了解陸戰了。陸戰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點了頭:“不然,還能怎樣?”
詹臺淺長長地嘆了口氣,心想如果自己真是尋常家的女子,早就把陸戰這白癡一樣的傢伙掃地出門了。雖然武者之間的確是不怎麼在乎這些禮節,但既然要做,也不會簡單到如此程度吧。結婚,對任何一個女子而言,可都是頭等的大事。哪怕是武者也不會例外的。
“人家結婚都是張紅結綵,敲鑼打鼓的,不說宴請一方,至少也得開宴邀請親朋好友,吃上一遭,見證一番吧。更何況,哪個女子成婚,沒有長輩在場的?我纔不會傻乎乎地陪你在這裡對著月光對拜呢。”
詹臺淺沒好氣地說了一通,而陸戰似乎沒有在意的樣子。陸戰說:“親朋好友,我倒是認識幾個人。但我現在不想回劍宗,所以是無法邀請方振他們了。至於長輩,對我而言或許更加遙遠。其實,到頭來,也就我們兩個人而已。”
“誰說的!”
詹臺淺見陸戰一副認真的樣子說著不孝的話,心裡一陣來氣,便略微大聲地說了一聲:“你不是還有你的……”
說到這裡,詹臺淺心頭猛然一跳,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陸傲天本人都不肯承認與陸戰的關係,而自己肯定是不能將此事告訴陸戰的。此時看到陸戰狐疑的目光,詹臺淺咬了咬貝齒,道:“至少,不會是我們兩個人。至少,我還有我義父。”
詹臺淺心裡暗暗慶幸,虧
得當時自己機靈,在陸戰與陸傲天初見之時,便說陸傲天是自己義父。如此一來,讓陸傲天來主持見證兩人的婚禮也算是名正言順吧。
陸戰目光怪異地看著詹臺淺,顯然對剛纔詹臺淺突然轉口卻未說完的那句話極爲在意。這樣靜默了一陣,陸戰才若有所思地說道:“的確,你還有你的義父……”
見陸戰沒有追問,詹臺淺心裡輕輕鬆了口氣。念想著:能看著我們結婚,陸伯父應該會恨高興吧……
兩人並肩立於荒漠之中,直到幽幽月光漸暗,東方已有天光升騰之時,陸戰看著滿圓的月亮漸漸消失於地平線之間,陸戰呢喃一聲:“月落日升,晝夜更替,周而復始。看似泯滅了黑夜中的最後一分幽光,卻帶來了更爲明亮的天光。或許,我真正想看的,並非月落,而是日升。”
陸戰牽著詹臺淺的手,揹著天光升騰的東方遠去。寂寥南荒,兩行腳印,一直蔓延至視野盡頭的更遠處。
南荒地域已經是東方大陸的最南部,更難方便是天塹,墮落海峽。而陸傲天所居住的小鎮則是東方大陸的極西之地,靠近玄天另一處絕地,千劫山脈。此兩地相隔距離極遠,基本上已經隔了半個大陸的距離。當然,若陸戰利用冥王嘆息的竹簡,使用帝境的力量,倒是可以很輕鬆地到達陸傲天所在之處。可陸戰沒有這麼做,反而是以遊歷的方式,一步一頓般,向著陸傲天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一行,兩人走了八年。陸戰的八年遊歷中,整個東方大陸都不顯平靜,關於冥王的喧囂之音,更是此起彼伏,不曾斷絕。對於這些,陸戰從來都是冷漠視之。在第九年已經過去一半之後,陸戰走到了陸傲天打漁的小鎮。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陸戰終是再度走到了那個簡譜的魚攤之前,正對著此時已經雙鬢顯白的漁夫,陸戰嘴角露出了笑意。
“累了?”
陸傲天目光炯炯地看著陸戰,忽地爽朗一笑,這般問道。
陸戰輕輕點頭:“近十年地遊歷,的確讓我感到了一絲疲憊。所以我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居住一段時間。”
陸傲天似對陸戰的回答並不滿意,道:“單單是因爲累了便止住腳步?”
“誰說短暫地停頓就是止住腳步了?爲什麼不是爲更遙遠的行程休整呢?”
走到這裡,陸戰心頭有種說不出的輕鬆之感。想在此處停頓一陣,這的確是陸戰的肺腑之言。此時與陸傲天之間簡單的對話,陸戰更感到親切無比。漸漸地,一個讓陸戰看來匪夷所思的猜測在陸戰心裡陡然升起。
陸傲天聽聞陸戰的回答,露出了開懷之笑。這笑容讓陸戰看得眉頭直皺。因爲,陸戰至這笑容中感到了一分悚然之感。要知道,陸戰的實力可不是表面的王座之境,帝境武者在陸戰面前都不值一提。而眼前的陸傲天竟給了陸戰一種
可怕的感覺。這一瞬,陸戰心頭已然篤定:自己不能感知到他體內半分力量的原因,不是因爲他本就是凡人。而是因爲……他的實力已經徹底凌駕在了自己之上!
陸戰呼吸急促,額間更滲出星星點點的汗水。他看到,陸傲天自然垂下的雙手已然捏緊了雙拳,泛白指節極爲觸目。
就在陸戰心裡駭浪翻滾之際,那分潮水般涌動的心悸之感卻猛然退去。陸戰再看向陸傲天,目中之人,再度歸於平凡。似乎,真的是一名平凡的漁夫……
陸戰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著陸傲天猛然抱拳,道:“伯父果然深不可測。”
陸傲天輕輕搖頭,並沒有在這上面解釋什麼。他說:“你說得很對,短暫地停頓,是爲更遙遠的行程而做休整。這,並非止步。”
陸戰不知,此時陸傲天心頭所想的是一件怎樣瘋狂的事情。陸戰亦不知,他這簡單的一句話,使得陸傲天的瘋狂提前了百年以上。
此時,陸傲天很自然地轉過頭去,看向了詹臺淺。陸傲天和煦一笑,道:“回來了,淺兒。”
詹臺淺看著這對父子,內心亦是複雜無比。對著陸傲天笑了一下,道:“嗯,我回來了……義父。”
三人簡單地寒暄了幾句。陸傲天便提前收拾了攤位,帶著陸戰與詹臺淺回到了他的居所。
這是一間簡陋至極的木屋。坐落在遠離喧囂城鎮的一條土石道路旁邊。
踩過叢生的雜草,越過合抱的竹籬笆,三人走進了木屋。
到了此時,詹臺淺才提起她與陸戰結婚的事情。結果也正如詹臺淺心頭所想,陸傲天爲此高興了一陣。
這推遲了近十年的婚禮,終於是在三天後舉辦了。
場面沒有尋常人家結婚那般浩瀚熱鬧,僅有寂寥的三個人。於木屋大門前貼上了一對喜聯,屋內對稱地掛上了一些紅簾。陸戰與詹臺淺便在陸傲天面前拜了堂。
往後,寧靜的生活持續了半年。
這一天,陸傲天打完魚回來,隔著一道竹籬笆,陸戰靜靜地看著陸傲天。
“怎麼了?”
陸傲天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就輕輕問了一聲。
陸戰目光緊鎖著陸傲天。關於自己那個匪夷所思的猜測,陸戰終是不想再埋在心裡。陸戰說道:“我問過淺淺你的名字,他說你叫李平。可惜,她的眼神已經欺騙了她。我知道,她沒有說實話。所以,我現在想問你,你的真名叫什麼。你與我,究竟有什麼關係。或者,你是不是我的……”
“不是。”
陸傲天搖頭,打斷了陸戰的話。盯著陸戰不甘的眸子,陸傲天道:“我不是你的什麼人。不過,李平的確不是我的真名。說來也巧,我與你同姓。
我也姓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