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微,白雪紛紛。激烈拼殺落幕之後,溪隱村再度歸於寧靜與祥和。
事實上,雖說先前的戰鬥兩方都未施展出擴散性的攻擊武學,卻也對溪隱造成了不少破壞。許多民房建築都已經崩塌毀壞,這一片區,像是廢棄的舊城廢墟。好在,並沒有凡人遭受無妄之災。拂曉之際,這裡的戰鬥就已經驚醒了不少人。凡人自然是對武者敬而遠之。這裡早已經沒有土著居民了。
百里傾心臉色蒼白,已經沒了血色。她喘息著,酥胸起伏,用手中長劍撐著地面,一步一蹣跚地向陳小帥昏睡之處走去。
雪幕中,這畫面看得隱於虛空的諸葛清風以及南宮婉感觸良多,被這兩個小武者感動。
百里傾心與陳小帥隔著數十丈的距離。若在平時,不用一息時間,百里傾心就可以抵達。而現在,百里傾心已經到了極限。身體的創傷,力量的枯竭,深沉的疲憊之感不斷催促著她:放棄吧,放棄吧……
這短短數十丈距離,此時在百里傾心眼中卻已經是可望不可及。
她死死咬著牙,艱難挪步,緩慢移動,視線卻越加模糊,意識也越顯渙散。到了此時,濃厚的絕望之感已經瀰漫了她的心神。她知道,她終究是到了絕對的極限。她無法帶走陳小帥,甚至連靠近陳小帥都已經做不到了。不久後,炎護法口中的暗魔強者便會抵達此處。到時候,兩人的結局只可能是死亡。或者說,比之死亡更加恐怖。
終於,她的視線徹底黑暗了。意識彌留的最後一刻,她隱隱聽到了一聲怪笑,還聽到“嘶嘶”蛇信之音,那兩種聲音讓她心生厭惡。她知道,定然是暗魔強者乘著陰螟蟒趕過來了。苦澀與絕望中,她嬌巧的身軀搖曳幾下,側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
“師妹,你確定以你的能力都需要一月以上的時間纔可能治癒好陳小帥?”
渾渾噩噩之中,百里傾心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話音爽朗陽光,有種平易近人的親和之感。
“他本身是沒有受傷的。陷入沉睡的原因是體內力量的極限的消耗以及靈魂力量的恐怖透支。力量上的消耗並非難事,主要難點是靈魂力量的枯竭。事實上,陳小帥還能活著,就已經算是萬幸了。我是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若早些出手,就不會有這麼大的麻煩。好在陳小帥沒死,不然還真不知道你拿什麼與天羽師兄交代。”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帶著一分惱怒抱怨之感,卻又顯得很溫柔,似乎並沒有責怪男子的意思。
諸葛清風尷尬的笑了笑,到了他這個級數的強者,當然清楚靈魂的狀態對於武者本身的重要性。光是想想沉睡數百年都未曾甦醒的諸葛清靈,便可知靈魂創傷的恐怖性。即使陳小帥僅僅是透支了靈魂力量,靈魂本身並不創傷,這也是絕對不可忽視的問題。一個弄不好,陳小帥陷入永久沉睡也是完全可能的。
其實陳小帥第一次昏睡之際,狀況還沒有這般嚴重。主要是因爲他中途甦醒過一次,還強行施展了凝滯能力,這分明就是這高強度地透支靈魂之力,否則也不會落到眼下的境地。
“咳咳……”
急促的咳嗽之音響起,諸葛清風與南宮婉自然是聞聲而回頭,便看到躺在身後牀榻上的百里傾心已經醒了過來。
諸葛清風淡笑著走近,輕聲說道:“小丫頭倒是有些本事,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
在一天之內甦醒過來。”
百里傾心嚴重有一分戒備之色,迅速站起身來,雙目死死地鎖著眼前的一男一女。興許是見這兩人似乎並沒有惡意,她眼中的戒備退去了一些,才說:“是你們救了我們?”
百里傾心回憶起自己昏睡的前一刻,暗魔強者以及陰螟蟒已經趕到了溪隱。若非有人出手相救,自己與陳小帥定然是死定了。眼下,自己還或者。而且,透過兩人相間的裂隙後面,她還看到了靜躺在牀榻上的陳小帥。她提起的心臟到了此刻也算是放了下來,活著的感覺,的確是太好了。
諸葛清風點頭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百里傾心對著二人恭敬一拜,表示感謝,便直接繞過二人,走到了陳小帥的牀榻前,輕輕握住了陳小帥的手。她不回頭,便問:“小帥他受傷很重嗎?我隱約聽到你們說過,他至少要一月之久才能醒來。”
諸葛清風啞然,這小妮子最在乎的果然是陳小帥,這麼快就無視了他們兩個。要知道,一般人遇到這般事情,恐怕會有連篇的疑問向自己撲來吧。百里傾心似乎根本就沒有這些概念。而且……敢這麼背對著自己說話的人,恐怕還真不多。或許也就劍天羽,陸傲天等少數幾人。現在竟是突然多出了這麼一個小妮子。這倒是讓諸葛清風感到好氣又好笑。
見諸葛清風有些鬱悶,南宮婉也是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才說:“的確如此,最少也需要一個月。”
百里傾心點頭,便不再說話,就半蹲著身子,一直盯著陳小帥,一動不動。
這古怪的畫面持續了數息,諸葛清風終是忍不住開口,問:“小丫頭,你對於我們就沒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百里傾心搖頭:“你們救了我們,我很感激你們。關於你們,我沒有什麼問題要問。”
諸葛清風感覺自己真的要被一個小丫頭給打敗了,諸葛清風道:“在此之前,我想你至少得知道自己恩人的姓名吧?”
百里傾心:“……”
諸葛清風確定,絕對是陳小帥的原因,才讓這女孩的智商成負。諸葛清風嘆息一聲,道:“我叫諸葛清風,這是我師妹,南宮婉。陳小帥在十多年前與我們有一定交集。說起來,之前你服食的清水丹,也是我師妹在十多年前送給陳小帥的。呃……順便問下,你是不是複姓百里?”
百里傾心微微一驚,忍不住回頭看向諸葛清風。百里傾心仔細打量了諸葛清風一番,翻遍了記憶中的每一個角落,確乎在此之前並未見過眼前之人。便說:“我叫百里傾心。你怎麼知道我的姓氏?你認知我的父親?”
諸葛清風笑了笑,這小妮子總算是肯認真和自己說兩句話了。諸葛清風微笑道:“你的劍法,與我認識的一個人極爲相似。那個人,複姓百里,所以我纔有這猜測,故此一問。”
“我的劍法是老師交給我的,而非我父親。”百里傾心搖頭,否定諸葛清風的說話。
諸葛清風雙目幽幽,道:“那麼就是你父親將此劍法轉交給你的老師,再又你老師傳授於你的。”
百里傾心沉默,思索了許多,心裡覺得諸葛清風的說法可能性不低,便點了點頭。
諸葛清風又道:“紫虹國已經被暗魔侵蝕了。雖然此國的執掌者以及陰螟蟒都已經被我擊殺,但不久之後,還是會有暗魔強者前來紫虹國,繼續執掌此國。所以,以後你們還是不要
再回紫虹國了。”
百里傾心再次點頭。
諸葛清風對這個呆板的女孩很是無語,但很多必須說的話還是得說。諸葛清風道:“你們往後有些什麼打算?”
“周遊列國,待實力足夠之時,前往東方大陸,尋找我的父親。”百里傾心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諸葛清風搖頭:“不可如此。或在數十年前,周遊列國的武者不在少數,而如今,已經幾乎沒有這等武者了。如紫虹國一般,被暗魔所執掌的小國太多太多了。漫無目的地遊歷,你們很可能會遇難。而今,整個北玄域,能談得上安全的地方,僅有五個。”
百里傾心眨了眨眼,問:“哪五個地方?”
諸葛清風幽幽說道:“現如今,絕對沒有被暗魔侵蝕的國家有四個。當然,並不是說其他所有國家都被暗魔滲透了。我說的是絕對沒有被暗魔執掌的國度:三大霸國,大黎,大姜,大趙。以及強國,大梁。除開這四個國家,北玄域還能說絕對安全的勢力,靠西方向,星辰閣。”
百里傾心平靜地點頭。
諸葛清風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道:“至十五年之前,忠義侯與大黎皇室碰撞,引發百朝大戰之後。暗魔的動作便開始猖獗了起來。北玄域開始有低階武者開始失蹤,絕大多數都成爲了暗魔的試驗品,煉製怨念標本,種植噬魂印記,試驗蠱毒,煉化傀儡……等等。三大霸國集中於應付妖域,無暇顧及暗魔。短短十數年裡,暗魔席捲下,整個北方大陸已經逐步黑化了。”
百里傾心說道:“我的老師死在暗魔手中,若有一天,我會毀滅暗魔。”
諸葛清風笑了笑:“少年能狂而已。眼下,你們能聽我的規勸便好。之後去三大霸國,或者大梁國,又或者去星辰閣都好。這一次,我是受師兄的部署前來解救你們。下一次,興許便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記住,無論要做怎樣的事情,都先得留住自己的性命才行。”
最後,諸葛清風與南宮婉走了。既然完成了劍天羽下的使命,諸葛清風也就要回去覆命了。南宮婉雖然還想逗留幾日,爲陳小帥煉製一些實用的丹藥,但被諸葛清風阻止了。他的理由是:武者的道路,從來都不是靠外人來鋪築的。
南宮婉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心念著,這次賭鬥的確是輸給諸葛清風。回窺天之後,便安心陪伴他兩個月。至於南宮婉心中救活諸葛清靈的執念,從未磨滅。兩個月以後,她依舊會繼續鑽研丹道,嘗試煉製出能夠治癒諸葛清靈的丹藥。
一個月後,陳小帥醒了過來。百里傾心將諸葛清風與南宮婉救了他們的事告訴了陳小帥。
知道南宮婉出現過,而自己卻在沉睡,這一點卻讓陳小帥有些遺憾。不過很快便釋然了,現在有百里傾心陪伴,那麼一切都足夠了。
“我們去星辰閣!”
經過一番思索之後,陳小帥終於拍案而定,決定前往星辰閣了。
他還不知道,這個沒有根源的決定,卻讓他誤打誤撞地走到了陸峰所在之處。狂妄年歲裡所定下的三百年之約,卻是在短短不到二十年後便會實現。
對於未來究竟是怎樣,陳小帥不知。但他清楚,武道之途,越走越艱。一如他自己所說的:時代的進程,從來都超乎當世生靈的想象。我能把握時代的步伐,絕對不會埋汰於此冰冷盛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