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灼熱季節,熾盛驕陽灼手火光,滋滋烘烤著一望無垠的金色沙漠??諘缟衬希瑑牲c細小卻醒目的行人拖著短小的影子,均是七步一頓向著東方,漸行漸遠。
這兩人是陳小帥與百里傾心。
那一天,久久沉默的陳小帥終是接受了百里傾心。當然,這其中真談不上喜歡與否的問題。就如同往昔的百里傾心不懂得什麼叫做喜歡一般,陳小帥對於這個概念亦是似懂非懂。
他清楚,多年以前他會關心在意韓雪,僅僅是正常男子對與漂亮女子自然而生的好感,並非喜歡。至於南宮婉,陳小帥更是估摸不透。在他想來,或許那不單單是對於南宮婉謫仙般驚豔姿態的熱衷好感。更有一分對於她那等階位武者的景仰。這,也算不上喜歡。
眼前的百里傾心卻有些不同。她長得的確清麗出塵,但陳小帥捫心自問,自己對她是升不起半分好感,更遑論喜歡了。只是沒當看著她沉寂若深潭一般不起漣漪的眸子,陳小帥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硬要說的話,卻不知如何去解釋。只能說哪怕陳小帥本身並不喜歡這個女子,卻也漸漸依賴上了凝視其雙眸的感覺。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陳小帥纔會選擇試著去接納她。至於這個選擇是對是錯,與陳小帥本身對邏輯與情感的認知是否衝突,陳小帥已經不在意了。很多事情,往往需要時間去沉澱才志對錯。陳小帥終究是少年心性,一念而起,便可義無反顧。
究竟是邏輯扭曲了情感,還是情感順應了邏輯。待日後再論。
讓陳小帥尤爲在意的卻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便是當時站在牀榻邊的陳小帥距離百里傾心大概一丈的距離。陳小帥作出肯定回答之後,便是一步接一步地向百里傾心走去。
當時陳小帥有種奇怪至極的感覺,那是在陳小帥在百里傾心琉璃般美麗的眸光注視下,一連走了七步。這短短七步的距離,陳小帥卻似感覺走了許久許久。並非那麼一息兩息,更像是數個時辰,乃至是數天之久。
陳小帥回過神來之時,已經走到了百里傾心身前。如此場景,男子與女子相對,往往是該說一些關於誓言沉默的話語。而陳小帥並未對這些東西提起隻言片語,而是皺著眉頭問道:“我走了多久?”
百里傾心雖然疑惑不已,但還是回答道:“大概兩息。”
陳小帥聞言眉頭卻皺得更緊,問:“我走了幾步?”
這裡卻不得不提百里傾心的心細。人類本身對於時間就存在著一定概念,要估摸一段時間的長短並不困難??申愋浲回栕约鹤吡藥撞?,這方得需要細緻的心思纔會有心去觀察。
或可以解釋爲,當一個人極爲在意另一個人之時。那麼後者的一舉一動便會盡在前者的眼中。
眼下,陳小帥與百里傾心差不多就是如此。陳小帥原以爲自己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他不認爲百里傾心去數自己走了幾步這些牛毛小事。心下卻不打算再問此事。
百里傾心卻在疑惑一息之後便啓脣而語:“你走了七步?!?
陳小帥驚訝之餘,百里傾心又說:“我沒亂說,七步,不多不少。”
陳小帥沉默點頭,便不再言語,轉而開始思索另一個深奧的問題去了。
七步便是一丈,一丈只需兩息。簡單不已的邏輯,一目瞭然的事實……
陳小帥回想起之前那似自身都忘記時間的感覺,心頭忽然升起了另一個玄乎其玄的大膽猜測。
如果,情感可以扭曲邏輯,那麼情感是否可以改變邏輯?
陳小帥感覺自己抓住了很重要的東西,邏輯與情感的交錯中,亦孕育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而陳小帥隱隱間抓到了其中的一角。
之後,陳小帥與百里傾心離開了那個城鎮,一路向東走去。
這個方向對於陳小帥而言基本上算是原路返回。因爲陳小帥本就
是自這個方向輾轉五年才緩緩走來此處的。而今要回去,但並非回魯國嘯寧鎮,而是陪百里傾心去一個名爲紫虹國的小國家。也就是曾經百里傾心與其老師共同居住了百年的國家。
陳小帥認爲,既然打算做一次嘗試,那麼就該顧及百里傾心的感受。既然百里傾心想回故土看看,那麼陳小帥就欣然陪伴。
兩個月後,陳小帥與百里傾心走出了之前所在的小國家,踏入了一方沙漠。
當然,憑這兩個人的能力,橫跨一國其實只需要幾天的時間。之所以花了兩個月之久,是因爲這兩人一直都是徒步而行,並未動用元力極速飛行。
兩個月的步行,陳小帥一直都是七步一頓,而百里傾心就靜靜地跟隨,心頭細數著他的腳步,以及掂量七步所用的時間。
百里傾心是一點也不清楚陳小帥想幹什麼。百里傾心沒有去問,畢竟在她眼中,陳小帥本就是一個極爲奇怪的人。既然是奇怪的男子,那麼做什麼奇怪的事也就不奇怪了。陳小帥拜託她幫他細數步伐以及掂量時間,百里傾心便欣然答應了。做什麼都無所謂,反正跟這奇怪的傢伙在一起有種舒服的感覺,這理由便已經足夠。
兩個月後的今天,金色沙漠上,陳小帥再一次頓足了。
事實上,這些天來,陳小帥七步又七步地走過,卻沒有走出半分端倪。七步一丈,一丈兩息,這若同亙古不變的至理,任憑陳小帥如何轟擊,都不動分毫。
“難道我的猜測是錯的?又或者……我猜測對了,我卻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證實?!?
聽著陳小帥的喃喃輕語之音,百里傾心卻不多問,依舊是靜靜地看著他。見陳小帥久久沒有擡步的意思,百里傾心才說:“我不知道你在猜測什麼,但若想印證你的猜測,這樣久久停頓是做不到的?!?
陳小帥啞然,頗爲尷尬地看了百里傾心一眼。事實上,這些天來叫百里傾心一直做這些無聊的事,陳小帥心裡也頗感愧疚。此時看向百里傾心,醒目的依舊是她那雙美麗寧靜的眸子。陳小帥微笑著正欲開口,神色卻猛然一滯。
又一次,陳小帥感覺到那了種時空錯亂之感。
“傾心,你別動。”
陳小帥鄭重說道,見百里傾心平靜地點頭。陳小帥便在她平靜的眸光下身形一躍,凌空倒飛到十丈之外,陳小帥停頓了下來。
“傾心,細數我的腳步,七步之後叫我停下來?!?
陳小帥不等百里傾心迴應。他深吸一口氣,繼而睜著漆黑的眸子盯著百里傾心擡步而前。
陳小帥走著,似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心念中僅有一個意識,便是前進。而陳小帥眼中所見的一切似乎也顯得模糊迷濛了,唯獨那雙琉璃般透徹直視自己的雙眸格外清晰。
猛地,陳小帥想靠近那雙眸子。猛烈的念頭在陳小帥心頭滋生。陳小帥加快了腳步,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遠,只覺那雙美麗眸子距離自己近了,很近了,幾乎觸手可及了。
就在這一刻,一個清淡平靜的話音響起:“停?!?
陳小帥身子顫,如夢初醒般緩緩恢復著感知力。短短片刻,陳小帥眼中的世界再度回到這一片金色沙漠。百里傾心就站在自己身前,而且極近,陳小帥的身體甚至已經觸碰到了百里傾心的酥胸。陳小帥只比百里傾心高出一丁點,正是如此,兩人雙脣相距僅有不到一寸距離,幾乎吻到。
回過神來的陳小帥自然一驚,正想後退,百里傾心卻忽地抱住了陳小帥,若雪花落脣般的輕淺一吻突如其來,令陳小帥的思緒再度麻木過去。
這一吻持續了許久,至陳小帥腦袋空曠再到漸漸清明,這其中有五息之久。
陳小帥掙扎幾下,輕輕推開百里傾心,問:“你幹什麼?”
“有什麼問題嗎?”百里傾心不顯半分羞澀,反而是詫異地反問。
陳小帥語塞,一時還真說不出話來?,F在兩人的關係勉強算是嘗試性的交往吧。既然是在交往,那麼兩人相吻似乎……真沒什麼問題。
其實此時百里傾心心臟也是碰碰跳個不停,只是並非表現在面頰上。
先前她本來遵循陳小帥的話,細數著陳小帥的步伐??蓴抵鴶抵?,陳小帥便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前,且靠自己極近。百里傾心便傻乎乎地誤認爲陳小帥想吻自己了。
恰好,百里傾心心頭也想試試接吻的感覺。繼而……
陳小帥乾咳兩聲,一掃先前的尷尬,正色說道:“我走了幾步?”
百里傾心回答:“七步?!?
“你沒數錯?”陳小帥目中忽有熾盛光彩閃爍,頗顯激動地問。
百里傾心搖頭,雖然陳小帥突然靠近自己,讓自己一時有些慌亂,可先前自己肯定是有認真去數的。七步,至少在陳小帥靠近自己之前,他只走了七步。
“我不會數錯的。在你走近想吻我之前,我都沒數錯?!?
聽著百里傾心肯定不已話,卻絲毫沒察覺這話中該有的尷尬之感的平靜表情。陳小帥真的是哭笑不得,這次還真被冤枉了,而且還是那種沒法解釋的冤枉。
不過,陳小帥可沒多少心思去想怎麼解釋這事。至少,在陳小帥看來,也不需要對百里傾心解釋了。他在意的是另一件顯而易見,而呆萌萌的百里傾心至今還爲察覺到的事。
“我走了多久?”陳小帥問。
她平靜回答:“兩息啊?!?
“這就對了,我的猜測果然是對的!”
陳小帥忽地開懷大笑了起來。少年的雙眸閃爍著灼灼火光,久久不滅。
百里傾心此時還未回過神來,或許是先前那一吻眼中影響到了她的智商。她出於好奇,便問:“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看著百里傾心傻呆呆的樣子,陳小帥卻忽然感覺這女子真的太美麗了,比之什麼仙女都要美麗千倍萬倍。
“我走了七步,七步走了十丈,十丈用了兩息。”
陳小帥目光炯炯,嘴角勾勒著成就感極高的笑意:“果然,人類本身的情感,或者念頭,或者思緒,在強烈到一定程度之後,可以改變這世間看似恆定,亙古不變的定律。我剛纔,改變了空間法則啊!”
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實,確乎令百里傾心吃了一驚。先前她是沒有發現這一點,所以平靜?,F在被陳小帥激動不已地陳述,她也僅僅是微微吃驚而已。似乎,她不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一股怎樣的力量。又或者她心中清楚,卻並不在意,僅在心底爲陳小帥高興而已。
她吃驚地點了點頭之後,才說:“那往後我就不需要繼續步行了?”
陳小帥點頭:“我的猜測已經證實,已經不需要步行了?!?
“那我們快去下一個國家吧。”
陳小帥以爲百里傾心是想快點回到故土,纔會這般說。
怎知,百里傾心的下一句話卻是:“我們要去下個國家的城鎮,然後找一件客棧?!?
陳小帥不解:“如果你想吃什麼的話,我的空間戒指裡還有許多儲備食物?!?
關於百里傾心是怎樣能吃,陳小帥心頭還是比較清楚。以她的實力境界,隨便吃個數十上百斤食物都是輕輕鬆鬆。這兩個月來,百里傾心一個人也的確吃掉了整整兩個空間戒指內的食物??裳巯?,陳小帥空間戒指裡還塞著滿滿的食物,並不需要補給的。
百里傾心輕輕搖頭:“我不是想吃東西了。我感覺到,我體內的寒毒有些躁動了,不久後又將爆發。所以,我們得快點找一個安靜的客棧。然後……”
陳小帥明白過來了,當下臉色也跟著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