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峰而言,昔日瑤雪頭也不回地離去,本就是陸峰心頭的一道魔障,阻攔陸峰的武道進程。這是心魔,要徹底根除需要漫長的時間。但身負可怕詛咒的陸峰並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抗衡這道心魔。
爲此,陸峰選擇強行閉關,想借助聖靈殿的力量突破目前的境界瓶頸??申懛迨×耍驙懧}靈殿的一層便是一場時間試練。陸峰,戰勝不了時間聖靈。
到了此刻,陸峰此生幾近走到盡頭。甚至陸峰自己都已經絕望,他將攝魂珠交給了風一笑,進而隱於凡塵。只想,於凡俗之間,安靜死亡。
這個世間都冥冥遵循著某種均衡定律。在極境絕望於黑暗的另一面,必然存在著希望與甘露。是上官貞給陸峰推開了橫隔希望與絕望的厚重石門。是上官貞給陸峰帶來了柳暗花明的另一片天地。
當陸峰用身心與魂魄去接納與認可上官貞的那一刻起,陸峰心頭阻攔他闊步而前的魔障已然粉碎!現在的陸峰,不再緬懷昔日葉思思與紫月兒的一絲一毫。亦不再埋怨瑤雪半分。這凡塵的一世中,他僅想與上官貞一步一腳印地走下去。
陸峰越是心明神靜,越是品味凡塵,自身對於武道的感悟便越加明澈。所謂返璞歸真,不外乎如此。武道一途,並非是力量逐步強大的過程,亦是一個修心的過程。
陸峰與上官貞總角同檐,一室而居,一榻而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復始,不曾變更。
花開葉落,月落日升的流轉間,三個簡樸平淡卻又甜美溫存的春秋走過。
這一天,陸峰目中涌動出濃厚的自信之色。他拉著上官貞的手,說:“貞兒,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去一個安靜之地,在這三年裡,我觸摸到了王座的瓶頸!”
這句話對於上官貞而言,無疑是天大的驚喜。她使勁點頭,美麗雙眼卻有晶瑩霧水。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在陸峰所見過的同輩武者中,他本人不算天資最卓越的。比如他的好友白林,,就若同橫亙於同輩武者中的巍峨大山,不可逾越。不到五十歲凝聚王座,更是駭人聽聞震驚世人的九階王座!如此驚才絕豔之輩,已然成爲同輩中的霸主存在。
武道之途,陸峰並不妄自菲薄,但也不盲目自負。他自問,修煉天賦上確乎比不上白林。甚至各自機緣上,他也不比白林優越多少。雖說陸峰獲得上時代最強者之一藍炎的傳承,但也僅僅是三分之一。虛空古術與不死涅槃還分別執掌於墨炎與沈勝之手。白林卻得到了昔日造化之主的完美傳承,甚至連造化之主的造化神藤都已執掌。
如此,無論是修煉天資與氣運機緣上,陸峰都差上白林一線。
多年前陸峰走出聖靈殿,執意前往唐國長安之時,陸峰與白林有過一次交手。那一次,陸峰根本就擋不住白林的一擊之力。同階之中,陸峰都未必是白林的對手。遑論兩人已經橫隔了王座與升魂之間的武道天塹。陸峰會敗,無可厚非。
然而,陸峰心中有自信。就算自己不如白林,也絕對不會比之他差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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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以在五十歲之前踏上王座,那麼陸峰在如今近七十歲的年紀亦當凝聚王座了!若非歲月詛咒,歲月詛咒讓陸峰停頓了太久。陸峰甚至可以在與白林同等的年紀成王!
眼下,所謂武道天塹,在陸峰眼中,就若同手指一觸就可戳破的薄膜。如今陸峰隨時都可以踏足王座之境。但陸峰並沒有著急。他清楚王座石階對於武道的重要性。以陸峰如今的狀態,還無法凝聚出比肩白林的九階石階。
陸峰與上官貞走到一片荒蕪山脈,其中兇獸橫行。在一番清掃之後,兩人頓足於一口山洞。
於此,陸峰開始瘋狂積累。陸峰至走出大黎時,空間戒指內便有風修子爲其準備的一百萬紫晶。之後陸峰分了一半給紫月兒,加上陸峰這些年自身的消耗,空間戒指內所存的紫晶已經不多。
好在,上官貞有著充足的紫晶。對此,陸峰並不牴觸,毫無顧忌地索取。
此後半年內,陸峰均盤踞在此方山洞。因爲有著充足的紫晶儲備,陸峰的力量自然是越加雄厚,從量變到質變,達到極限之後再借鑑昔日白林用過的辦法,運用禁制壓制自身力量。
這一天,這方荒蕪靜謐的山脈有了異動。那是一個青澀少年的歌聲,歌唱著戰死沙場的亡靈,歌唱著亡靈返鄉的憧憬。歌聲悠悠,于山脈中盪出許遠許遠。
此刻,盤膝的陸峰睜開了眼。盯著光影明滅的洞口處,那裡,一個身著黑色長袍,後背畫框,手執畫筆的少年無端而至。
這個少年陸峰在許多年前就已經見過。那是在一方殘破的戰場,正是這個少年於哀怨雨幕中描撰天神的模樣,歌唱懾人的殤魂之曲。陸峰的記憶中,這是一個溫柔的趕魂少年,名爲淚寒。
“亡靈們,可曾找到回鄉的方向?”
陸峰凝視淚寒良久,不知這個迷一般的少年爲何會突至此處。瞧著淚寒透徹清明的雙目,陸峰忽然笑問。
淚寒話音青清脆,似乎這數十年歲月並未剝奪他一分一毫的青稚。他說:“我會引領他們回家。”
陸峰沉默,淚寒亦沉默。許久後,陸峰說:“我是一個尋常武者,並非趕魂人。我認爲我們本無交集?!?
淚寒點頭,幽幽說道:“在你的記憶裡,或許我們僅有一面之緣??稍谖业挠洃浹e並非如此。我此次前來,是償還你曾給予我的恩情?!?
陸峰皺眉,他不認爲淚寒欠自己恩情。便說:“或許是你弄錯了?!?
淚寒靜靜地看著陸峰,片刻後輕輕取下後背的畫框,他擡手,將手中畫筆輕輕點入畫框邊沿的墨池,沾染幾許墨黑。旋即,他揮動畫筆,虛空之中游走著烏黑的脈絡曲線。
幾番揮舞后,淚寒手執畫筆,隔空對著陸峰輕輕一點。一抹漆黑地流光掠出,直接沒入陸峰手心,成爲一道黑色印記。
陸峰眸子抖動,死死地盯著淚寒。這黑色的氣息陸峰不會認錯,這分明就是多年前折磨自己許久的混沌之氣。若非當時陸峰有天心焰壓制以及魂涯的幫助,陸峰興許已經泯滅於這詭異的混沌之氣了。
眼前,淚寒的舉動無疑是反證了,淚寒就是混沌之氣的主人!
對於淚寒,陸峰沒有恨意。雖說混沌之氣折磨陸峰許久,但最終也給陸峰帶了一個登臨更高點的契機。雖然這個契機之後被陸峰親手毀滅,但也不至於遷怒淚寒。陸峰所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昔日陸峰離開罪惡平原後,體內便多出了一抹混沌之氣。那時候,陸峰已經遺忘了關於罪惡平原的一部分記憶。由此可想,既然淚寒是混沌之氣的主人,那麼淚寒必然知道陸峰所遺忘的事。
“你知道我曾涉足罪惡平原發生的事?”陸峰盯著淚寒,沉聲問。
淚寒輕輕點頭,道:“在罪惡平原之時,我們見過?!?
“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淚寒搖頭,道:“你會遺忘那段記憶,自然有其中因果。這抹混沌之氣贈送於你,便了卻你我之間糾葛。此後,你之事,再與我無半分瓜葛。”
話罷,淚寒嫺熟地收起畫框,輕輕搖曳著手腕的銅鈴,轉身便步步遠去。
陸峰沒有阻攔,直到淚寒消失在視野盡頭處。陸峰輕語:“謝謝……”
從淚寒出現到淚寒離去,上官貞都沉默著。到了此刻,上官貞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道:“那個少年,好強?!?
先前上官貞僅是看了淚寒一眼,便感受到了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壓迫。她相信,那面頰青澀的少年,有著翻手滅殺他們的能力。
陸峰點點頭:“嗯,若爲敵。我們都已經隕落了?!?
陸峰盯著手心的混沌印記,目中有了濃厚的自信之色。
淚寒贈與陸峰這抹混沌之氣的價值超乎想象。因爲,這是凝聚十階王座的必備之物!
昔日風一笑曾說過,若要凝聚十階王座,必有外力相助。那所謂的外力,必然是玄天之外的力量。這樣,方有可能凝聚出王座第十階。
那時候,陸峰手中本有一道混沌之氣??勺钺?,在與上官貞的一戰中,陸峰使用了。換句話說,陸峰已經沒有凝聚十階王座的可能了。然而,淚寒地出現給陸峰帶了新的契機。
又過去半年,陸峰自身積累已然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這一天,陸峰柔和地看著上官貞:“貞兒,我要開始渡王座劫!我要讓你看到,你所喜歡的男子,絕對是震驚世人的存在!”
上官貞眨了眨眉目,肯定般說道:“我相信你。就如同彗星崛起的白林一般。你可以走到白林那等高度!”
陸峰輕輕搖頭,嘴角挪出一分自信極濃的笑意:“我說的震驚世人,是比之昔日白林還有耀眼與璀璨的輝煌。白林驚才絕豔,凝聚出了王座之境的巔峰九階。然而,我將凝聚的是超越白林,超越九階的第十階王座!
此後,我必將與白林一戰。證明給你看,我陸峰,比之任何同輩武者,都要優秀!”
說話間,陸峰已然踏空而起。晴空萬里的天,開始昏沉。
陸峰的王座劫,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