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藥、我就不吃藥,不要謀殺我的孩子,誰都不許碰我的孩子,否則我對你們不客氣——”金瑾涵發起瘋來,摔破了最後一碗藥。將肚子寶貝一般地護著,誰都不能靠近。
夏惠妍沒辦法,只能好好勸說,讓女兒先別激動。下午等金瑾涵睡下,她又重新命人熬了墮胎藥,打算餵給女兒喝。只是湯水都灑了出來,根本沒喂進去,最後一口被金瑾涵吐了出來。
一連過去三天,女兒肚子裡還保留著孽種,夏惠妍飯吃不香、覺睡不穩,額角都愁出了白髮。她身邊一個打點內務的張媽道,“夫人不必煩惱,就算是小姐不願意打胎,也可以考慮嫁人的方法。沒人會知道她肚子裡有孩子。或許這樣一來,反而將小姐的病治好了呢?”
夏惠妍心中一動,她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只是金瑾涵心心念念愛著張家銘,如今染了瘋病更加執著,恐怕也沒有其他人想嫁。張家銘是個窮小子,根本不是她考慮的對象,但哪個母親不是疼兒女的、瑾涵都這樣了,只能滿足這個心願。不過,據上次張家銘來到金家的表現,他根本看不上金家的一草一木,更別說女兒了。
張媽看夏惠妍心底有了活動,又出主意,“小姐愛慕張先生,金家勢大財大,何不收留他?就算他自己不願意,也可以從其他方面入手,我聽說他母親很愛攀比、張先生又是個孝子,只要夫人親自去說,沒有不成的。”
眼下也只能將計就計,萬一孽種打不下來,只能讓女兒儘快成婚。夏惠妍深思了一下午,也不知道金雲海會不會同意,考慮到瑾涵的肚子等不得,立刻命人買了些禮品給張氏送過去,且叮囑不要讓張家銘知道。
夏惠妍又派了個會說的人去說,充當媒婆。打點內務的張媽以前算是認識張氏,兩家攀得上關係,因張家銘的父母很勤勞,張氏又望子成龍,希望她破落的家族重新富貴起來,過上有錢人的日子。
張媽也覺得張氏操持了一輩子,挺不容易的,將禮品提到他家門口。張家銘出去上班了,張氏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迎進門,十分親切。看到這麼多貴重禮品,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張家很拮據,住的是平房,只有兩個房間、特別擁擠。但客廳裡卻擺放著名貴茶具、雕刻塑像、一套八仙過海鏡框。這些都是張氏祖輩流傳下來的,張家銘視若珍寶,張氏也捨不得賣掉。生活清貧卻雅俗共賞著。
“嫂子,你坐,過來瞧瞧我怎麼還帶那麼多東西?”張氏這幾天做夢都撿到財寶,說明有好事發生,果然就應驗了。
“我哪裡有這些閒錢送這些東西,這都是夫人託我送過來的。”張媽坐下來,接了茶,慢慢說道。
張氏一聽有緣由,問爲什麼。張媽纔將夫人的一片心意說了,只是隱藏了金瑾涵懷孕一事。
金小姐被日本官員設計而失貞這件事張氏根本沒關注過,畢竟是普通老百姓,每天爲吃飯還要思前想後,哪有錢買報紙看?不過她是聽說過金家小姐病了的事實,卻不知這其中的嚴重後果。
張媽一說,張氏反而愣住了。天上不會掉餡餅,他們家窮成這樣,金氏夫人怎會願意將女兒嫁給她兒子?莫不是金瑾涵病入膏肓了?
“這個禮我不能收,嫂子,您還是幫我退回去。無功不受祿,我們家銘是個普通人,將來也只是過普通日子。”張氏說得堅決,彷彿她不是貪慕虛榮的人。
張媽詫異了,她竟然接了這個差事就想著將它辦好,不然就這麼回到金氏別墅夫人面前也沒面子。她又繼續開解道,“珍家妹子,這可是好事啊,金家是有錢的貴主,耍的錢可比你們用得紙還多。家銘又是好孩子,將來在金氏集團謀個差事,當個律師或是經理什麼的,豈不是很風光嗎?這是別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妹子你傻呀。”
張氏又有些心動,可是想到兒子不能娶一個病女人,還是不想答應。
張媽又道,“你難道還怕家銘過去吃了虧不成,人家金小姐夢中都掛著他呢,到時候一成親,小兩口還不是和和氣氣的?”
張氏這才道,“金家小姐好是好,可不是最近病了嗎,大半個月也不見好,以後豈不是要拖累家銘?”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張媽心下有些鄙夷,珍家妹子自身都不好還嫌棄別人,不過口中的話卻和睦,“你就放心吧,金小姐哪有什麼病,只要家銘答應娶,我保證她立刻就好了。”
“那能生孩子嗎?”張氏小心翼翼地問,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希望可以用後代聯繫兩家的利益。
“怎麼不能,金小姐身強力壯的,絕對是個好生養的。保管他們一同房就有孕……”張媽笑呵呵地,卻隱瞞金瑾涵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
張氏這才笑呵呵地應了,說回頭就勸勸兒子,她這邊還請張媽多多說好話。
張媽起身正要走,沒想到客廳外張家銘已經聽到了她們的談話,衝動地推開門,“誰帶來的禮品誰帶回去,我是不會娶金家小姐的。”
張媽是知道張家銘個性的,臉色擺在那裡也分外難看,正在尷尬的時候張氏給她使眼色,叫她悄悄從廚房後門走。等屋裡沒人這才勸說兒子,“金小姐怎麼不好了,爲人大方又知禮,長相漂亮,身材也好,還是豪門出生,這婚事算是我們高攀了。”
“我是不會娶她的。”張家銘又重重地說了一遍,眼睛盯著地板。
張氏有些不高興,彷彿猜中了兒子的心思,“你就只中意一個沈靜姝嗎,也不想想你這全身上下的傷口是怎麼來的?你自己不疼、媽也跟著疼。就算你喜歡那個姓沈的也罷了,可人家喜歡你嗎?”
母親的話正中張家銘的傷口,但在他心中,靜姝就是唯一的,即使娶不到也不會娶別人。更不會娶什麼金小姐!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她,媽,你又何必逼我呢?”張家銘是個孝順兒子,從小到大都聽母親的話,只有婚事這一件他不想隨意。
突然,‘啪’地一聲響,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他臉上。張氏舉著手,有些震驚,許久之後她哭出來,“你爸爸死後,我一個人撫養你長大、又當爹又當娘我容易嗎?還不是想你能出人頭地,將祖上沒落的基業都發揚光大。你是怎麼做的?三天兩頭地跑出去引逗那個沈靜姝,還被人家重傷成這樣,你爲我想過嗎?”
張氏並不想打兒子,張家銘是她的寶,她寧願自己受苦受難也不願兒子受傷。打完後又很難過,坐在凳子上哭起來。張家銘很愧疚,也很難過,他的前途被自己毀了,喜歡的女人卻跟了別人,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還讓母親這麼傷心。
“媽,你別哭了,是我不好……”他仍然不想娶金瑾涵,這輩子都不想跟其他女人結婚,他始終放不下。
……
張媽回去後,夏惠妍問了情況。希望女兒的事早日落定塵埃。
張媽說了實情,“這麼好的事情落在頭上,誰不是歡天喜地的,自然張氏是拿下了,就是張家銘得要一段時間。”
“這件事要趁早,最好現在就安排他們約會,不然孩子的月份隱瞞不住。”夏惠妍握緊十指,一步步籌劃著。
張媽也答應,心裡卻覺得這件事要慢慢來,急不得。
房間裡,金瑾涵聽說母親答應她嫁給張家銘,人也不瘋了,也不嗜睡了,坐在梳妝檯前認真打扮,突然她發現她好幾對珠寶不見了。
金瑾涵很急,發起瘋來就像抄家一樣,這幾天有很多人進入她的房間,趁她不備肯定偷偷摸摸拿了東西。夏惠妍命人搜查,抓到嚴懲不貸。阿闌很緊張,東西是她拿的,不過她都小心翼翼藏好了,不在房間裡。
張媽帶人將房間都搜查一遍,搜到一對耳環在名叫阿香的枕頭底下。想不到平時看起來本分老實的人還敢偷竊,夏惠妍親自賞了一耳光,命人將阿香轟出去,工錢也不給她!
阿闌擔驚受怕,還以爲金瑾涵會一直瘋下去,沒想到這麼快就清醒了。她最初的那份得意也隱藏了起來,幸好這次有人做了替罪羊,不然她就慘了。
金瑾涵的珠寶不只這幾樣,連著衣服也不見了好幾套,夏惠妍親自審問,那個被轟出去的阿香卻說不知道,那對耳環掉在地上,她才撿起來的。
夏惠妍雖有幾分不相信,但也懷疑還有別的偷盜者,不過此事也告一段落,關鍵是瑾涵已經清醒,她也就放心了。
“讓人準備一下,明天下午請張氏母子到花園裡喝茶——”夏惠妍吩咐,又臨時改變主意,張家銘清高,或許不願意來他們家,將地點改在了濱江花園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