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信,而是……”即墨晚嘆氣,“我父王早已將我許配給了蘭明公子。現在蘭明公子雖然杳無蹤跡,但我仍與他有著婚約。此婚約若存在,我與你終將什麼都不是。牟弈……你是顏國的大王,而且日後,難保不是整個天下的霸主。沉浮權術之中,你能保證日後會因鞏固自己的王位,而娶其他公侯將相家的小姐,或者其他國家的公主嗎?”
“……”牟弈愣了一下。
即墨晚與蘭明的婚約,天下人皆知。這是一個問題。至於無論朝內或者朝外,以聯姻之法結盟或者鞏固地位的手段是很正常的。即墨晚是離國的公主,對這一點難道她心裡不清楚嗎?
“你能昭告天下顏國以我爲後,是因爲大家都以爲我死了。所以就算此事蘭明知曉,依他性格恐怕也只會一笑了之。可是我如今已經出現在了啓國,不日後我還活著的消息定會傳遍各國,到那時候,你的這道詔令只會成爲一張虛紙,並且成爲你顏國朝中臣子對你言辭討伐的藉口。我雖不知蘭明會如何,可我知道,你我於禮不合,必遭排擠。牟弈,你是成王者,焉可爲了兒女私情斷了自己的王者之路?”即墨晚平靜地說道。
牟弈之心,她不敢說有假。可是橫亙兩人之間的巨鴻也是不能夠忽視的。也許是他們兩個都太過於算計了,算計來算計去,最終爲自己織就了一個圈套。
牟弈久久沉默。
即墨晚又嘆了一口氣:“我想你曾暗中派人跟著我,想必也知道我究竟是如何走出華陵的。若不出意外,我將去玉亭國爲你屯兵。豐子江未必是個正人君子,但他善於用情,倒比你更爲果決一些。若不想將來你與他棋逢敵手,就斷了你現在的念想,好好對付牟照,安定顏國爲先。”
斷了念想?
牟弈的眸子瞇成了一條縫,他對這個說法很是不舒服。
“你決定跟著豐子江?”即便是去玉亭小國,也不願與他攜手?
“嗯。”即墨晚點頭,目光篤定地看著他。
牟弈咬牙瞪了她片刻,片刻之後終於悵然失笑:“我原以爲……原以爲你對我並非無意,現在看來卻確實如此。當我看到你與豐子江一同離開華陵之時,我便知你要赴玉亭國。嗬……爲我屯兵?只怕是將來想借玉亭國的兵吧?豐子江善於用情,足可見他在此道的厲害,竟能,竟能將你的芳心虜獲。”
“你這麼說也沒錯。”即墨晚心中發悶,她也無法解釋爲何牟弈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會有憤怒的感覺。可是她理智地控制了,也覺得這場談話該結束了,“若再無事,即墨晚就告退了。”
“等等!”牟弈叫住她,將她背向自己的身子硬生生掰了過來。兇狠的目光像是鐵鍬攫入她的眼眸,可是一瞬間,他的眼神又漸漸地軟化了,“我牟弈生平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我以爲就算是傾世之容的即墨晚我也可以不放在眼裡。但我知道錯了,自從那日大宴之後,我的面前都是你向我挑釁的影子。我本可以不來啓國,任由你被牟照利用達到他的目的。可是我還是來了,我的行動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了。即墨晚,除非你給我想出一個讓我忘記你的辦法,否則我牟弈永遠都不會放棄。你不是擔心蘭明嗎?我不日就可將他找出來,讓他親口取消這門婚約。你不是擔心我還會娶別的女子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牟弈的成王之路,不需要用女人來鋪。你也一樣即墨晚,所以就算你去玉亭國爲我借兵,我也不需領受。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與你之間的約定,就此取消,從今後你我將不再有任何利益牽扯,只有感情羈絆。我要你好好記著,你已是顏國的王后,你終將成爲我牟弈的女人。”
即墨晚皺眉,沒想到牟弈如此頑固。但這種頑固無疑是讓女人心軟的……她沉默著沒有說話,不知爲何心裡就敢肯定,就算他們的這份約定消失了,牟弈也會把即墨星沉照顧地很好。
不過,她還是沒有讓自己徹底心軟:“你來啓國並非是因爲我,而是因爲若是讓牟照奸計得逞,你在顏國一樣不會好過。牟弈,你永遠也否認不了,當初你要
離國的美人以及即墨星沉到顏國,是爲了羞辱我們,踐踏離國人的自尊。這樣一個卑劣的你,還敢說你來啓國是爲了我嗎?”
“那你又如何?”牟弈大聲質問,“你想方設法證明自己的清白,費盡心機爲離國百姓爭取地位,不就是爲了讓他們的民心民意保護你嗎?你把即墨星沉丟在顏國王宮,不就是害怕他拖累你嗎?”
“你住口!”即墨晚紅了臉,她大口大口地喘氣,被牟弈直戳脊梁骨的感覺簡直就是一種行刑。
“阿晚我以爲你懂,身處亂世之中,天下動盪之下,這些都只是小小的權術。”牟弈沉下心,他無法接受即墨晚對自己有這樣的誤會,“沒有人一開始不是爲自己的利益而活的,你我都逃不脫這樣的命運安排。可是現在,我想爲你捨棄利益,我們相互信任坦誠彼此,真真實實地面對對方。”
“真真實實地面對對方?”即墨晚嗤笑,“好,那就等你能摸著良心做到這一點的時候,再對我說出之前的那番誓言吧。”
“你……”牟弈對這話簡直太受傷了。他身爲一國之君已然如此低聲下氣地追求她,可她似乎仍不將他放在眼裡。即墨晚,你的心,是有多深?
即墨晚垂下眼向他行禮:“實在太晚了,容即墨晚告退。”她說著,未等牟弈再說話,便轉身走了幾步。忽地又想起一事,停住腳步猶豫了片刻,“有一事,我想大王該引起重視。合併離國是長久之事,如果橫生枝節,還請大王能夠棄車保帥。”
要想安定離國,即墨星沉是個必不可少的棋子。這是無論牟弈或是牟照當權都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即墨星沉在顏國必將安全無虞。
但是如何棄車保帥?
牟弈不解,他想問,可即墨晚已經喚了侍女出來,慢慢地走遠了。
“棄車保帥?”牟弈沉思,他搖搖頭驀然一笑。即墨晚啊……雖然你的話說得無情,可是心裡卻並非如此無情。你是在擔心他吧?擔心他爲了保全整個離國而做出什麼得不償失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