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弈的大軍以風捲殘雲的速度首先平定了瀾江沿岸的城鎮,然後展開了以鑑虛國都城爲中心的包圍戰。豐子江將藍氏王族圍成困獸之鬥,而他自己,亦成爲了牟弈的獵物。
行軍路上總是免不了枯燥,穩定民衆的情緒,分發錢糧補給,以及不斷地征服那些海賊的野性,這都給這支軍隊帶來了許多不穩定因素。靠著那些海賊儲存下來的物資行軍,就必然決定這是一場需要快刀斬的戰爭。
即墨星沉在馬背上已經顛簸了幾乎一天一夜了。他回眸看了看就在自己不遠處的牟弈,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熬得通紅,便不禁爲他擔憂。
再這樣沒日沒夜地走下去,說不定追上豐子江的時候,牟弈自己也倒下了。
“大王有自己的打算,你別瞎操心了。”白兒輕輕拍馬跟在他旁邊,她現已對牟弈完全地俯首稱臣。
即墨星沉望了眼這個比自己年長兩歲的姑娘,不自然地扭開頭去:“誰說我操心了,我比你更瞭解他。”
“但你也不及我瞭解公主。”白兒實話實說,“現在我們一味地趕路,以爲追上豐子江便能追上公主,可說不定公主她自己已經……”下面的話,她已怯於說下去。
即墨星沉的眼神一黯,知道白兒說這話代表的意思。他的大王姐很有可能爲了他們不受要挾,而選擇與豐子江同歸於盡。
“白兒。”牟弈悄悄打馬走近二人,神色凝重地道,“你是最瞭解公主的人,本王……給你一個任務,不知道你有沒有勇氣去完成。”
白兒的心一沉,便知道牟弈要說什麼事。她昂首挺胸,無比嚴肅地說道:“回大王,哪怕是赴湯蹈火,白兒都願意爲公主與大王去完成。”
“我也一起去。”即墨星沉立刻搶著回答。
牟弈眸色一定:“不成!”
“爲什麼?白兒可以去,我爲什麼不可以去?”
白兒道:“因爲離王責任重大。離王要爲這數萬將士負責,要爲將來的統一大業負責……所以冒險
的事情,自然是由我白兒去做。”她擡頭衝牟弈淺淺一笑,“對嗎大王?”
牟弈實在很欣賞白兒的聰慧,他甚至於不用再多說什麼,這姑娘便已經猜到了他想做什麼,甚至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的理智,有時候便是他這個當大王的,都感覺到無比汗顏。倒是這個離王,聰明有餘,但太過感情用事,極有可能被人所利用。
他回了一笑,取出身上那顆赤紅的珠子遞給白兒:“行事小心,若是被人發現,不要爲難自己。我跟阿晚不希望你有事……”
即墨星沉頓時明白了白兒要做的事情。他臉色一變,趕緊打馬攔在白兒的馬前面,回過頭說道:“不行,這太危險了。要是被豐子江發現,別說是白兒了,就是裴商他們去,也只有死路一條。牟大哥,你不要讓白兒去,我去,我給大王姐送藥去!”
這顆赤紅色的珠子,便是他們所有人都苦苦找尋的赤蓮心。恐怕誰都想不到,這種被稱作赤蓮心的東西,會長得這麼巨大,就像是一小枚鴿子蛋一樣。據那些海賊所講,其實赤蓮心並非真正地蓮心,孕育它們的赤蓮也不是真正的蓮花。赤蓮是一種奇怪的螺,會成羣出現,也會莫名消失,它們存在的痕跡,就是像珠母貝一樣將不小心闖進它們身體內部的小石頭磨成珍珠。只不過它們孕育的珍珠,成色赤紅,才被取名叫赤蓮心。
白兒已經接過赤蓮心,小心地護在懷裡。她對即墨星沉爽朗一笑,揶揄道:“離王別小看我白兒,咱們不妨打一個賭,看看究竟是我救公主的手腳快,還是你們追上豐子江的手腳快。如何?”
“白兒,你瘋了嗎?還要打這種賭?”即墨星沉眨了眨眼,生氣地道。
白兒凝腮想了片刻,歡喜地道:“對了,就以時間爲賭注。若我白兒輸了,便罰我一輩子給離王當牛做馬。反過來的話……哼哼!”
“……”即墨星沉一愣,臉紅了起來,“誰……誰要你給我當牛做馬。”
“駕!”白兒輕輕催著馬,與他並肩了一會兒,“那
就換離王爲我白安當牛做馬一輩子吧。嘻嘻……我走了,離王保重。”
“白兒,”就在白兒要走之前,牟弈再一次喚住她,“這不是大王的命令,而是牟弈的託付。你……萬事小心。”
白兒嫣然一笑,點點頭,就什麼也沒說,立刻打馬飛奔了出去。
即墨星沉的眼神黯淡,他似乎很不捨得白兒離開。
“牟大哥,白兒的功夫不好,要是她碰上豐子江的人馬,該怎麼辦?”他無不擔憂地道。
牟弈在馬上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讓她去,便是想著一旦她遇上危險,我們也能夠及時趕過去。星沉,她那麼聰明,一定不會讓自己碰上棘手之事的。”
“嗯。”即墨星沉點頭。他望著白兒遠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落日的紅彤顯得分外豔麗。
玉亭軍駐紮的大營外,牡丹公主正要坐上馬車離去。
“公主留步。”
牡丹的身形一定,敏銳的耳朵頓時判斷出了喚她的人是誰。她驚愕地轉身,果不其然看到蘭明那一張溫和地似水一般的臉。
“蘭明?”她張口興奮地喊道。
“借一步說話。”蘭明並未與她寒暄,而是說完這話之後,便轉身一直朝著旁邊長得鬱鬱蔥蔥的草藁走去。
牡丹公主雖有疑問,但還是不敢怠慢地跟了上去。對她來說,這人是蘭明,即便現在跟她說要她立刻死去,她都甘之如飴。
她追著他的腳步飛快走向草藁最深處,直到那密密實實的葉子將兩人的身影都擋住,前面的蘭明才倏然停下腳步。
“你終於出現了。”牡丹公主不待蘭明說話,便無比動容地說道,“我以爲你……永遠都消失了。”
自從宣佈與即墨晚的婚約之後,蘭明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蘭明側過臉,似乎並不想與牡丹公主攀舊情。他開門見山地說道:“你是替鑑虛國前來求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