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一愣:“你投靠了豐子江?”她繼而反應過來,垂下眼失笑,“我倒是忘了,當日……你曾與豐子江是知交好友。現在他落難,你幫他一把也是人之常情。嗬……我原來以爲,這天下已不再有什麼事情能夠驚動蘭明公子的了,離國大難你沒有出現,即墨晚被押往顏國你沒有出現……甚至你的未婚妻成了別人的王后,你都可以隱忍。沒想到,最後能將你請出來的,卻只有豐子江。”
蘭明不置可否:“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是又如何?”牡丹公主倔強的擡高自己的下巴。一直以來,在面對蘭明的時候,她都太過卑微……如今,她已看開。這男人不屬於自己,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嗬……”但這樣倨傲的回答,卻只換來蘭明一聲淡薄的嗤笑。
牡丹公主鎖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認爲,在玉亭與鑑虛國聯合打敗牟弈之後,豐子江真的會放過藍氏王族跟你?”蘭明慢悠悠地說道。
“這是兩國之間的約定,豐子江不會背信棄義的。”牡丹公主斷然道。
“兩國之間的約定?”蘭明又是那若有似無的輕笑,彷彿完全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豐子江,還有國嗎?他的玉亭,早已成了顏國。他若不是個背信棄義之人,如何會向自己的舅舅下手?”
鑑虛國大王是碧映公主的哥哥,便是豐子江的親舅舅。但是在這場戰爭的自始至終,豐子江都對此絕口不提。親情對他而言,宛若虛無。
牡丹公主心中一震,假如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她定要懷疑這人的用心。可是這話是從蘭明口中說出來的,無疑就說明這是個事實。
“帝王之間,沒有真正的光明磊落。公主生於王族,長於王族,怎麼會連這些都忘了呢?”蘭明搖頭,“我言盡於此,請公主擅自珍重。”說著,便要負手離開。
“等等!”牡丹公主內心惶惶然,張口一下叫住他。她現在六神無主,再沒有比蘭明更值得她相信的人了。鑑虛國說到底,還不是爲了他們藍氏一族?而豐子江,更不可能對她手下留情。她現如
今只是封國的一個被遺忘了的人,就像當初的即墨晚,孤立無援。
她咬住脣,鼓起勇氣去拉蘭明的手:“你爲何……要幫我?”
蘭明的手在她即將要碰上的時候,便驟然收回。他臉上看起來是溫和的,但卻更顯得不近人情:“你我相識一場,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就當……還了你素日的情願。”說完這話,他便沒有再逗留。
牡丹公主的手,虛停在半空。她原本以爲,這一次一定能握住蘭明的手。可惜啊……他始終對自己不曾用情。
脆弱的眼淚終於擊潰了她的自尊。她向來尊貴無比,且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這些蘭明統統看不上。她輸給的不是即墨晚,而是蘭明的絕情。他從未給過她一絲妄想,正是這樣,才激起倔強的她不斷地追求。
草藁終於在落日中漸漸化作了一團迷迷濛濛的影子。原本兩個人說過話的地方,一縷晚風徐徐拂過,不知何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公主?”監視牡丹公主的鑑虛國侍女找了過來,撥開長長的葉子,卻始終沒有找到牡丹公主。她意識到了牡丹公主已經逃遁,便立刻折回了鑑虛國都城內,向藍真回稟這條糟糕的消息。
牡丹公主的失蹤,毫無疑問,表示著藍氏王族與豐子江的談和崩裂。
夜悄悄地降臨,小屋中唯一一盞青燈幽幽地亮著。
蘭明進屋關好門,拿了一條凳子坐到即墨晚的牀邊。
她此刻的臉色紅潤,就像是一直沉浸在睡夢中一樣,沒有絲毫痛苦。
豐子江陰鶩著臉進來,看到即墨晚不省人事,便有幾分愕然:“她怎麼了?”
“睡了。”蘭明輕輕地道,“請殿下不要打攪公主。”
“睡了?”豐子江顯然不信,走到牀前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很美對嗎?”蘭明起身,將豐子江的視線擋住,“殿下,即墨晚是蘭明的未婚妻,蘭明一直視她爲我的結髮妻子。現在……她已然無法再爲殿下效力了,所以,我想帶她離開。找一處地方,讓她好好睡下去。”
豐子江的眸中漸
漸流露出一股震驚:“你……你的意思是?她,已經……死了?不,不……她怎麼可能死!她白天還好好的……”他是爲牡丹公主失蹤,議和之事不了了之前來興師問罪的,他以爲,這都是即墨晚暗中搗的鬼。
“牡丹公主前來議和,她就覺得議和之事必定會成。一時憂急,喝過藥之後便有了迴光返照……不多時,便……去了。”蘭明平靜地說道。
豐子江聞言,久久地愣在原地。恰是蘭明這般看似平淡的語氣,才真正重重戳中他的痛處。他與她相處,幾乎沒有任何可值得回憶的。他對她的情緒太複雜了,他承認喜歡這樣的女子,可她身上那些尖銳的刺,卻是他所無法忍受的。每當即墨晚對他挑釁之時,他幾乎都不能夠容忍。細細思之,似乎唯有那個夜晚的破浪號上,他爲她披衣的一瞬,才依稀感覺到諸多美好……
他怎能容這樣的女人還在恨著她的時候就離開?不,不,他絕不能允許。
豐子江一甩手便將蘭明推開,掀開被子抱起即墨晚。她渾身冰冷,這份冰冷駭地豐子江差點失手將她摔落地。
“你要幹什麼?”蘭明一驚。
豐子江猙獰地笑:“我說過,即便她死了,我也要她成爲我豐子江的鬼。蘭明,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份婚約的由來,事到如今,你終於可以不必勉強自己了。牡丹已經失蹤,我恐怕是要困死在這圍城之外了。現在,我就放了你,放你去找牡丹,你可稱心如意了。”
“你,你要對她怎麼樣?”蘭明被推得踉蹌,支在桌邊震愕地瞪著豐子江已經失去理智的嘴臉。
“怎麼樣?哼……”豐子江的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即墨晚的臉上,“我豐子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我輸得起。但是,我要他藍氏王族的所有人陪我一塊死,他們該死,他們該死!”
若不是他們,他的母后怎會懦弱到與他們達成賣國的協議?而他,又怎會因此害死她。
藍氏族人迫他至此,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豐子江將即墨晚的身軀裹緊,再也不理會蘭明,便從這屋裡衝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