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晚爲裴雲擦掉眼淚,拉著她來到塌邊坐下。對於裴雲的出現,她仍然感覺到十分意外。
“你就是那個刺客?”即墨晚問道。
裴雲點頭:“公主失蹤之後,殿下與臣女四處尋找。後來打聽到公主曾在啓國宮門外出現,殿下便派臣女與單飛混入了宮。”
“是嗎?”即墨晚笑了笑。裴雲的這番話破綻百出,可是她不想點破。無論如何,她混進宮裡來,也的確是爲了她。
“嗯。其實昨夜行刺啓國大王的是單飛,臣女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裴雲說道,“殿下說,啓國大王極有可能懷疑你殺了鄢鸞太子,所以要想辦法使啓國大王相信,鄢鸞是被何穆等人所殺的。”
“於是你們就想出了這個法子?”即墨晚冷笑。好一個豐子江啊……
裴雲悲傷地點頭:“是。殿下說,唯有如此,才能以絕後患。屆時,誰都不會再懷疑公主你了!”
“裴雲,”即墨晚搖頭,“你完全不必如此。”
“不公主,臣女的命是公主救的,臣女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公主。即便……即便臣女有何不測……”裴雲的聲音漸漸地弱了,想到臨出發前豐子江的那番話,她便由衷地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油盡燈枯的人了。她悵然地一笑,從懷中掏出家傳的玉佩,“臣女原也不該冒險再見公主,只是……這玉佩,我一定要親手交到公主手中。公主,阿商……阿商就拜託你了!”說著,她的身子滑到了地上,捧著手中的玉佩貼地而跪。
“裴雲!”即墨晚皺眉,立刻扶她起身。
“裴小姐,時間差不多了。”單飛一直躲在一邊,見即墨晚似乎對此很不滿,便及時出來打斷了二人。
單飛是在監視裴雲,他無聲無息地在這兒,即墨晚已經猜到了。她扶起裴雲,臉色無比鄭重地對單飛說道:“保護裴雲出宮,告訴你們殿下,我絕不容許他這麼做!”
要想啓國大王鄢譽相信鄢鸞的死跟即墨晚無關,光靠一個刺客的幾句話遠遠不夠。要是這個刺客自此之後消失的話,反而會被人所猜疑,是否是她即墨晚的安排。而若是這個刺客被不小心抓住了呢……一
切都將是鐵錚錚的事實。
單飛的臉色微微露出一絲同情,他看了看裴雲,最後還是搖頭:“在下是殿下的人,這一輩子只能聽從殿下的吩咐。長公主的話,恕在下無能爲力。”
“單飛!”即墨晚怒喝,可她還是怕驚動外面的侍女,而刻意壓低了聲音。她對裴雲,先前只是順手扶一把,可如今……她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怎可爲她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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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從來一將功成萬骨枯,若公主欲成大事,還是當斷則斷。”單飛像機器一樣重複著豐子江的話。
即墨晚忍不住渾身顫抖,這該死的話是誰說的?誰的命不是命?豈能輕而易舉地爲他人犧牲?裴雲不是什麼大人物,她跟豐子江比起來是如此的卑微,對他又是如此地忠誠。可是豐子江……
“單飛,”她長長地吁了口氣,“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裴雲。趁此機會,你帶她遠走高飛,從此後遠離紛爭。我相信你的殿下不會怪你的。”
單飛愣住,而跪在地上的裴雲差點連玉佩都捧不住。
“公主看錯了,在下怎麼可能喜歡殿下的人。”單飛快速低下頭,對自己說的話心虛不已,“這裡實在不是久留之地,恕單飛與裴小姐不能再待下去了。公主殿下,請多保重!”他說完,就毫無溫柔可言地把裴雲從地上拉了起來。
“公主。”裴雲匆忙間只好將玉佩塞進即墨晚的腰帶裡,含著眼淚向即墨晚告別。
這一別,就是永遠。
單飛的行動十分迅速,一轉眼就將裴雲裹入懷中,躍出了寢宮後殿的窗外,一路疾行而去。
即墨晚眼睜睜看著單飛把裴雲帶走,一股無能爲力的憤恨油然而生。豐子江……她早就猜到他並非什麼正人君子,可沒想到他竟然早就想算計與她了。
好,好,豐子江,那就看看到底最後誰能爲誰所用吧!
因鄢譽受傷,這一日都不準有人去打攪。即墨晚午後去看了一回,他正午睡,便沒待多久就回來了。這給了鄢譽一個思考的機會,同樣也給了牟照與顏國那些老臣串謀的機會。
即墨晚剛回到寢宮內,牟弈便興致勃勃地來找她。
“此事看起來不像是牟照所爲。”他劫到了牟照與顏國之間往來的密函,上面只不過是牟照問那些老臣討要計策。
即墨晚拿起密函掃過幾眼,便點起火石燒了:“此事你不必再追究,是豐子江派人所爲。眼下我們別的不再需要思考,想法子離開啓國纔是當務之急。”
“豐子江?”牟弈的警惕心大作,這三個字一下子將他拉回了與即墨晚昨夜的那番談話。她是要去玉亭國的,豐子江已然冒險派人進啓國王宮爲她洗除嫌疑,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誼……果真已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他一下子覺得,就算除掉了牟照,對他來說也索然無味。牟弈的臉上倒映著那封密函燃燒的火光,當火光熄滅,他的表情已經恢復成了凝重。
即墨晚不想在豐子江這三字上做任何時間浪費,她將裴雲之事簡單地提了一下,最後又說道:“若是裴雲被抓,鄢譽無疑會信以爲真將她殺死。屆時他就再沒有藉口留我們在這裡了……可是,我就怕……”
“怕什麼?”牟弈冷淡地問道。
即墨晚被他這樣的口吻弄得心中難受,但她還是用理智壓住了情緒,將她的擔憂之事說了出來:“若換做你是鄢譽,你不懷疑嗎?何穆的女人爲什麼不殺你,不殺我,更不殺殺死何穆的牟照,而偏偏去殺鄢譽呢?”
“這……”牟弈恍然。他真是被“豐子江”這三個字攪昏頭了,連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想到。
何穆同樣也是死在顏國的,而且是牟弈默認牟照將其殺害。若裴雲真是何穆的女人,怎會不找他或者牟照,而是去找鄢譽報仇?這無非就是想告訴鄢譽,鄢鸞之死的確是何穆所爲。
“我們要趁鄢譽未想明白之時就離開這裡,否則……”否則一旦此事被牟照所利用,很容易就被反咬一口。
這就是豐子江設下的陷阱啊……她騙得過裴雲,卻騙不過即墨晚。只是即墨晚不明白,豐子江千辛萬苦挖通華陵密道,等了她一個多月將她帶出顏國之後,爲何還要如此費盡心機地將她陷於險境?
此時悠閒地待在宮外客棧的豐子江,正從窗外凝望啓國偌大的宮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