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擁抱的滋味,竟是酸酸的。
即墨晚閉上眼,忍不住抽泣。
牟弈笑了起來,拿手心慢慢地拍著她的背:“你能靠在我懷裡哭,我很高興……如果你能停止傷心的話,那我會更加高興。”
即墨晚倏然掙開,擡頭瞪他:“趁人之危!”
“傻瓜。”牟弈用拇指拭去她的淚,溫和地說道,“我若不趁此時向你示好,我怕我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阿晚,無論離開啓國之後你去了哪裡,千萬要記住,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你的柔弱之處。一旦示弱,則必將被他人利用。我好怕……怕今後我們終會因各自的立場,而成爲敵人。”
即墨晚點頭:“若不是你方纔刻意引誘我,我豈會失態(tài)。你毀我離國,屠殺多少離國人,你我從不曾是朋友,以後就算成爲敵人,你也無需手下留情。”
“你——”牟弈聞言登時氣極反笑,“哈哈哈哈……好好好,阿晚,你果然是我牟弈喜歡的女人。”才說著不能向人示弱,這就倔上了。
“我說的是事實。”即墨晚長嘆,“是事實……”
事實是,當所有人都知道她沒死的時候,她以活人的身份,如何能與牟弈在一起呢?顏國不反對的話,離國也會反對。他封個死人當王后,那是對離國的認可與尊重,反之……
她也說不上來爲什麼,總覺得天意難測。
牟弈的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是的,別說現(xiàn)在即墨晚對他無意,就算即墨晚也願與他攜手,他們要面對的問題又何止百千。
他的眸子不知不覺地仰望天空的明月,忽地一怔,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察覺牟弈的異樣,即墨晚也隨之擡頭看天。只見方纔的月盤不知在何時變得猙獰般地赤紅,彷彿是染上了鮮血一樣,看不到一絲皎潔。
“怎麼回事?”這樣的天象太詭異了。
牟弈道:“是血月。”
“血月?”
牟弈點頭,臉上看起來無比沉重。他拉住即
墨晚的手牢牢握緊:“待會兒天黑,你不要怕。”
“天黑?”即墨晚頓悟,心道“原來是月食的前兆……”
自古以來,天狗吞月都是兇兆。這當然是迷信的說法,可是即墨晚無法改變現(xiàn)在的人們對未知天象的恐慌。尤其是這血月,更增添了幾分兇險的意味。在各國,幾乎都有類似的說法,血月一現(xiàn),必蘊天災。
不用說,牟弈也定以爲如此,纔會如此慎重。
“我們進屋去。”牟弈不容分說,拉著她回到寢殿,並令人將殿中最大的蠟燭都點上。
即墨晚聽到外面的宮人們都在驚駭?shù)乇甲呦喔妫械恼f快躲起來,有的則大呼“大王已經(jīng)速速傳了天監(jiān)寺的大人進宮,大家不要怕……”
“血月……”即墨晚看著周圍人都緊張地要命,不禁失笑,“天狗吃月有多少可怕?這月亮又不是不出來了。你們長這麼大見過幾回血月?我猜一輩子也就難得一兩次吧?這麼稀少的事情,當是一種福分纔對,怎能人人畏之。”
聽見她這麼說,兩個侍女都驚愕地瞪著她,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怪物。就連牟弈,也對這種說法十分吃驚。不過他倒沒有覺得荒唐,而是在深思之後突然笑起來:“有意思……我還是頭一回聽人這樣說。”
即墨晚一笑:“那我如果告訴你們,我還見過大白天的天狗吃日,你們信不信?”
“天狗吃日?”兩個侍女又同時瞪出眼珠子。
“《列國傳》中曾有記載,大約一百五十年前的鑑虛國與洱國曾出現(xiàn)過白晝變黑夜之事。後來洱國便被鑑虛國所滅……”牟弈熟讀各國列傳,所以很快就回憶起來。不過說到這裡,他忽然瞪住即墨晚,“你說你見過?”
即墨晚才幾歲?她竟能見過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天象?
“嗯,書裡見過呀!”即墨晚笑瞇瞇地答道。
被她這樣的笑容感染,兩個緊張兮兮的侍女的神經(jīng)也慢慢地放鬆下來。見即墨晚打趣,便跟著說道:“按照長公主所言,
看到血月之人便是有福分之人,那麼看到天狗吃日的人,豈不是大大的有福之人了?借殿下吉言,奴婢姊妹兩個日後定有福了。”
牟弈也被逗笑,拂袖揮退侍女:“你們?nèi)ゴ蚵牬蚵犇莻€天監(jiān)寺大人有什麼見解,回來後再同公主殿下說說。”
“是。”
兩人走後,牟弈又恢復了方纔的凝重面容。即墨晚看了他一眼,便問道:“現(xiàn)在鄢譽已全然相信了我們,那還有什麼事能讓顏國大王如此愁眉不展的呢?”
牟弈沉沉地道:“牟照方纔失利,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怕他會利用血月之事,滋生事端。他此行原本是奔著利用你以與啓國結(jié)盟而來的,眼下即便不能達到這個目的,他也會藉機除掉你我。他若是明目張膽地來,我倒也不怕,實不相瞞,我的親軍早就無聲無息地埋伏在了典越城各處,甚至這王宮裡都有我的人……但他倘若是暗地裡咬我們一口,我們防不勝防。”
這種時代,各國培養(yǎng)細作入侵其它國家這是常有之事,一代君王身邊,即便是最爲親近的枕邊人,有時候都不能盡信。牟弈說在啓國王宮之中都有顏國的細作,這並非空口白話。像顏國這樣的國家,爲了實時掌握各國的動態(tài),是少不了細作在此之間的作用的。並且顯而易見,啓國並沒有這樣的能力在顏國王宮安插內(nèi)線,要不然鄢譽也不會因爲要找出殺死鄢鸞的兇手而頭痛不已了。
要培養(yǎng)一個細作深入別國王宮,甚至是近君側(cè),所要花費的時間精力都無比巨大。所以一般來說,這樣的細作不到最後時刻都不會輕易暴露。
正是因爲即墨晚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對牟弈的這番話並沒有窮追猛問。只是順應地點點頭:“你說得對,的確得防著牟照利用血月之事出什麼幺蛾子。我倒是有一計,不知道能否入得了顏國大王的耳。”
“你說說看。”牟弈樂呵呵地說道。
即墨晚便道:“既然你這麼擔心牟照會利用血月對我們不利,爲何就不在他下手之前,我們先發(fā)制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