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弈揚眉，手上並沒有鬆的意思。
“你說，我聽著，但我不會放手。”他湊在即墨晚的耳邊輕輕說道，“阿晚，我不會放手的。”
即墨晚被那溫熱的口吻弄得連脖子也燥熱，撇開頭去裝作事不關己：“你有沒有考慮過，爲何這次樑國會這麼突然集結同盟，進攻顏國？”
“這正是我所疑慮的地方。”牟弈的臉上立刻呈現出一種專注，他凝眉望向頭頂的月亮，彷彿經過無數的思考，都沒有將這個問題解開，“按常理，樑國如今的國力根本不能支持他這麼做。何況還有色目國大圖國他們，只不過都是偏遠蠻夷之地，樑國能找到他們爲同盟國，也十分可疑！”
“那假如……有一個強大的國家支持樑國建立同盟軍呢？你認爲哪個國家最有這個可能？”
“……封國？！”牟弈恍然頓悟，看著即墨晚有些難以相信，“可是阿晚，要這麼做的風險極其大，萬一他們的支持後繼無力的話，那麼將造成所有同盟軍的混亂。屆時……可是真正的天下大亂啊！”
即墨晚嘆息著點頭：“不錯，這的確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但也是的的確確發生了。牟弈，牡丹公主現在就在仙林城內，你知道她爲何而來嗎？”
牟弈沉斂的眸中再一次綻放出豁然開朗的光芒，她握住即墨晚的雙肩，以十分篤定的口吻道：“若封國真是支持樑國建立同盟軍的幕後之人，那麼牡丹公主這趟，定是爲籌集前線耗費巨大的軍餉而來。據我所知，樑國其實囤積了不少糧食，光作爲軍餉所用的話，恐怕一年半載都吃不完。看來……樑國對封國也留了一手！”
“若是果真如此，那對我們來說就更是好事了。”即墨晚笑著道，“那些同盟軍能夠將封國掏空，到時候以樑國的號召力，定不能完全控制好同盟軍之間的相互勢力。咱們不如慢慢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何況我們手上光光兩萬兵馬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更多的兵力？”牟弈訝異，“若在顏國，這倒不是困難。可是在玉亭，我們怎麼樣招兵買馬？”
“哈！”即墨晚微微側了側身，伸手指向月下的東方，“聽到海浪的聲音了嗎？我們所需要的兵馬，都在那裡。
”
“……海賊？”牟弈震驚，“你居然想到要招募海賊？”
這大膽的計劃令牟弈心驚肉跳，且充滿滾滾的熱血。很多人連打敗海賊都不敢想，但是即墨晚卻已經在想著，統領那些海賊，爲己所用。這女人的頭腦裡究竟藏了什麼樣的神機妙算？
“阿晚！”牟弈興奮地一把將即墨晚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太好了阿晚，我怎麼沒想到這樣好的點子。你真是……真是我牟弈命中註定的福星。”
即墨晚摟住他的脖子，對這瘋狂的舉動嚇了一跳。聽見他如是說，便不覺苦笑：“是啊，我終究也只是福星而已。”
對一個男人來說，或許永遠都沒有所謂的純粹。若他對你純粹，便說明他已不是她當初認識的牟弈了。
她突然間變得害怕，伸手拉出一些頭髮蓋住自己臉上的疤。現在幸好天暗，牟弈一定沒看到。若她連這樣的樣貌都失去的話，她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美好是能長留他心間的。
可牟弈並沒有讓她得逞，他反而挑開那些頭髮，低頭吻了吻那裡的傷疤：“阿晚，這也是屬於你的，只要是屬於你的東西，我都會愛屋及烏。”
那疤痕突然之間就變得滾燙滾燙，這個吻就像是烙在她臉上一樣，令她從心底燃燒。他對這個疤痕並不意外，也沒有追問由來，只是當做好像一直長在即墨晚身上的東西那樣對待，就好比一根頭髮，一個手指甲那樣稀鬆平常的東西。
她知道，他定在心中暗暗篤誓，勢必要有人爲這個疤痕付出代價。
計劃，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可要做的卻還有很多很多。降服那些海賊需要的是時間，所以他們便在這天下大亂之際，做那造時之人。
聽說了即墨晚的計劃，牟弈所帶來的百來號人都激動萬分。彷彿光想想這個可能性，就讓他們充滿了熱血，期待勝利的狂喜。
即墨星沉睜著他明亮的眼睛，從心底崇拜他的大王姐。
短暫的夜晚如水流逝，太陽初升之時，即墨晚便要回仙林城內去了。
即墨晚星沉依依不捨地送她下山，一路上悶悶不樂的。
“怎麼了星沉？”即墨晚摟著即墨星沉的肩，心底喟嘆這孩
子真的一下子長高了好多。
即墨星沉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問她：“大王姐，其實……你一直都這麼聰明的對不對？在離國時，你爲什麼要那樣？”
這或許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即墨晚從離國滅亡之後的變化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有許多人爲這種變化編造了神話的傳說。說是因爲離國被滅，激發了神怒，便降臨在即墨晚身上，使之拯救天下蒼生。不過這只是離國地區的說法，更多的人則認爲即墨晚其實一直以來都如此聰慧，善於辭令。
因爲現在的即墨晚已讓別的人忘卻了之前她骯髒的曾經，所以幾乎沒有人會提起，也不敢提起那些過往。
不過即墨星沉又是個例外，他曾經多麼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大王姐墮落風塵無能而淫、亂，而現在又變得多麼堅韌聰慧，宛如女神。他對這種變化有著切膚的體會，當然也有著比別人更爲強烈的，想知道真相的慾望。
即墨晚揉了揉他的腦袋，狡黠地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嗯。”即墨星沉無比認真地點頭，他英俊的五官因爲那副認真的表情幾乎都揉到了一處。
“好，”即墨晚笑道，“大王姐答應你，等我們收服了那些海賊，我就告訴你原委。”言畢，便頭也不回地向仙林城走去。
即墨星沉愣愣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緊緊揪著眉。
收服海賊之後……這是大王姐要他好好保住性命吧？若是沒有了命，就不能再知道大王姐的秘密了。
他握緊拳，毅然朝著與即墨晚相反的方向，打算繼續回到山上。可就在他走到半山腰，回望山下尋找即墨晚的身影之時，發現一隊百人兵團打馬朝這座山飛奔而來。
即墨星沉臉色一變，立刻上山通知牟弈。
白兒英姿颯爽，騎在馬背上猶如一團紅色的火焰。那耀目，就連旁邊並跑的裴商，都無法直視。
“駕！”她狂抽了幾下馬臀，領跑在所有人最前面。大聲地喊道，“快，公主失蹤了一個晚上，大家就算把整座山翻過來，都要把公主找出來！”
“是！”頓時馬上呼應聲一片。
轉眼之間，那一些人就猶如騰雲駕霧一般出現在了山腳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