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我遇見你 世界險惡 殘月軒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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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唉……你這幾個小傢伙也就比我家兒子大一歲吧?開學才高二?哦,那他們同歲吶。”
雖然句樂行沒有迴應,大款爹卻抑制不住胸口的滔滔敬仰之情,照舊兩手閒閒地湊在邊兒上自說自話。
“要說生活條件吶別人是沒法跟我家比,可這帶出來他也真不讓人省心。你看我家那個兒子,唉……天天逼著我要回家,我都瘦八斤了他才瘦二斤——這都變成訓練他老子我勒!”
句樂行切完手裡的最後一片肉,才擡起頭慢悠悠地瞄瞄他挺出半尺高的大肚鍋,再看看嘟成坨的肥下巴,十分認真地擠出幾個字,“減肥效果不怎麼明顯。”
“啊?是吶?”
大款爹下意識地拍拍自己顫著肥油的大肚鍋,遺憾地,“看不出來我瘦?我這條褲子鬆得都快掛不住了。”
聞言高寧鄙夷地撇撇嘴,小聲咬我的耳朵,“光動嘴不動手,天天和他那肥兒子戳在山根下吹秋風,還好意思跑這來顯擺,有意思嗎?”
基地大院裡彌散起烤肉的誘人香氣時,犄角旮旯裡能喘氣的活物都沸騰起來,每個分隊的營員都圍在自己的炭火爐前煙熏火燎,爐子上炭火通紅,鐵網上早就醃好調味料的大個肉串唧唧冒油。
要說有口福就是這麼一回事:別人跟邊上找不著重點地茹毛飲血,我們在句樂行的指點下有條不紊地享受勝利果實。別看烤肉不過是把肉串架爐子上的簡單動作,可烤出來的成品是外焦裡嫩還是黑糊柴硬那個口味絕對有天壤之別。
最先發現我們這隊的烤肉滋味堪稱極品的是分隊教官,這位自己吃還不落忍,鬼頭鬼腦還把關係好的另一個分隊教官也拉來吃。
“哎喲媽呀!”那位教官感激泣零地大吃大嚼著,“終於吃到真正的烤肉了,我們那邊……我就想不明白他們都餓五天了怎麼還能把肉糟蹋成那樣……”
“噓噓!好吃你更不能嚷嚷,別再把他們都招來!”
大款爹和他的肥兒子剛纔丁點兒活沒幹,這時候反而比我們這些幹活的人還要護食,一人手裡二支油汪汪熱騰騰的肉串,吃著啃著,眼睛還盯著爐子上面的。
句樂行掃那爺倆一眼倒沒說什麼。我們幾個之前一口氣穿了幾百大串,只要不是往撐死那份上造,肯定夠吃。營地裡雖然每項活動都講求自已動手豐衣足食,可小小的分享我們並不介意。
只是可惜這裡沒地方賣啤酒,聽說當地有種用泉水造的啤酒,在外面雖然沒多大名氣,可在當地市場佔有率那是百分之百。句樂行有極好的酒量和品位,有肉無酒,嘿嘿!讓他著實心癢了一把呢。
別看烤肉的流程簡單,可特別講求火候。開始是句樂行親自操作傳授,後來我們四個人挨個上陣實踐。儘管被炭火烤得汗流頰背,可絕對不吹牛,吃自己親手烤出來的大肉串那感覺一直香到心坎上。
“兒子吶,你也跟句叔叔學學手藝,回家咱也支上爐子烤肉吃。”大款爹挺有心眼,不停催他的肥兒子偷師。
那坨大肥肉抖了抖身上的贅物,特不給面子地衝他老子嚷嚷,“憑啥我學?你想熱死你兒子啊?你去學,回家你給我烤肉吃!”
我們幾個飛快交換一個不屑的眼神——這種不肖兒子小時候是小祖宗,長大了是老祖宗!
也不是我們四個小傢伙比這坨同齡肥肉的教養高尚多少,可我們真不屑與之爲伍。相信旁邊的教官也頗有同感,所以在開始都市生存訓練時,句樂行提出我們五個人自組一隊的要求立刻就得到批準。
千萬不要以爲都市生存訓練比野外生存訓練簡單舒服,我個人的體會是:大自然雖然嚴厲但是很誠實,只要你在意志力方面堅定不移,很多不可能的任務終究可以完成。
但是都市是人類的世界,人xing的yin暗、自私、邪惡無處不在,它們常常隱藏在善意、謊言和欺騙的面具下,讓人勞心費神防不勝防。
這種剝離於現實的冷靜體會對十幾歲的孩子來說也許顯得過猶不及,可是在後來大學時期遭遇危難際遇時,我們更清醒的知道該如何收起天真,咬緊牙根承受重壓。
終於可以從山林迴歸人間,把我們興奮得上竄下跳,手舞足蹈。可是興興頭頭到附近鎮子的集市上走過一遭之後,我們如同被雷劈過小樹苗,偏偏倒倒,垂頭喪氣。
第一項訓練任務就被人騙得血本無歸,擱誰誰不上火加暴走。你說看著那麼忠厚老實、飽經風霜一老大爺,楞把一錢不值的餵豬草當治療高血壓的珍貴草藥忽悠給我們,他的良心是不是大大地壞掉啦!
其他分隊的戰績同樣讓人吐血,集結後大家把教官要求購買的東西擺出來,不是象我們一樣被騙得底掉,就是被奸惡賣家欺騙,以次充好、缺斤少兩、物所不值。
那坨肥肉更出彩,人家騙他說送貨上門,他付了錢連跟毫毛都沒拿回來,把他那在營門口翹首期盼的大款爹氣得捶胸頓足,極度憾恨自己的精明基因爲什麼會徹底失傳!
教官爲我們把每個案例詳細分析,換個角度看,那些欺騙的手段拙劣低級,毫無技術含量可言,而越發襯托得我們有小腦沒大腦,白白活了十六七歲,一個個鬱悶得抱頭吐血。
“想過你們爲什麼全部上當?”
儘管全軍覆沒,句樂行的反應倒異常沉穩平和——看來我們的程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這個大壞人,事先也不提個醒!
“因爲我們不知道那個草藥真正的樣子。”高寧搶著回答。
衛佚尊抓抓大腦袋,沮喪之情溢於言表,“因爲我們是外地人,還是學生,好騙唄!”
“因爲我們沒有警惕之心。”沉吟的于靖陽緩緩地說出自己的答案。這也是我的答案,所以我點點頭沒開腔。
“你們說得都對,看來很慘痛啊。”
句樂行點點頭,目光裡慢慢溢滿親和的笑意。
我們莫名地暗暗鬆口氣——丟了人的孩子就怕受雙重打擊,特別是在自己尊敬的人跟前,若不但不被諒解再雪上加霜,那灰頭土臉的下場恨不能找條地縫把自己藏起來。
“現在覺得這世界可怕嗎?骯髒嗎?險惡嗎?”
他意味深長的問我們。
還是高寧第一個開口,義憤填膺地高豎著眉毛,非洲難民都沒他苦大仇深。
“當然啊!我現在就能想出一個詞——窮山惡水出刁民!出了這個門,我看誰都不是好人。”
這話說的真有水平,至少沒把我們一棒子都掄死,還給歸在好人這邊兒。這孩子多有良心!
“咱以後長心眼,不亂花錢,怕他們什麼!”
我家壯壯是豪邁型孩子,拍著他的肩膀安慰。其實這也是個辦法,可還是要擔風險。
“陽陽怎麼想?”
句樂行絕對是做導師的料,關鍵時刻對每個孩子的反映都十分注重。而且知道什麼時候該打擊什麼時候該幫助。所以我們也就無所顧忌開始胡言亂語,在悲慘的心境下,體會著如何讓自己的心智迅速而健康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