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我遇見你 攘外安內 都市言情 大衆 網
安頓下來後,乾媽單獨和我說起東方家的事,她面有憂色地提醒我,崇遙這麼一鬧絕裂,東方家乃至崇家都會在我的身上投注更多的想法。
民間有句老話,富不過三代。爲什麼如此慘淡下場,還不是創業容易守業難嘛。崇氏這個大家族內部早已潰爛不堪,人心冷漠驕奢淫逸,一代比一代自私無情,人人都想背靠大樹好乘涼,確有才幹又有氣魄當得起接班人重任的晚輩至今沒有,要不能連崇遙這種打出生就不受待見的孩子都不放過麼。
我淡淡地笑,摟著乾媽的肩膀說我心裡有數。他們那大宅門裡的渾水我絕對不沾——要錢我自己能掙,要事業我自己會打拼!更何況我親爸有遺訓罩著我,他們肯定白忙一場。
乾媽揉揉我的腦袋,眼底有著滄桑而幽深的苦澀,那是經歷了煙雲般過往後不能泯滅的感傷。出神半響,她語重心長地說,心肝兒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當年如果不是阿遙得了大病我們實在沒轍纔回到崇家,興許我們還是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呢。這人吧,患難裡面有真情,榮華富貴裡泡下就變質,一旦把錢看得重了,什麼就都輕了……
乾媽這話尚且言猶在耳,東方垣果然就有了動靜,不過他猶拿捏著身段和分寸,支字不提和我身世有關的話,掬著一臉關愛的笑意,找上來熱心地要幫我介紹生意夥伴。
論說我和他隔著輩份還隔著崇遙,根本沒交情,叫他一聲垣叔叔全衝著崇遙的面子。崇遙和崇家一刀二斷,基本上也等於和東方家一刀二斷,可他好象壓根沒受這事的影響。
雖然東方垣擺出提攜晚輩的親切姿態,我卻並不領情。受人點滴恩惠尚且要涌泉相報,生意上的事豈能和私事摻和到一起。不過我的冷淡態度肯定在東方垣的意料之內,他被我拒絕後倒沒有再羅嗦,之後竟然暫時沒了動靜——這人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東方垣按兵不動,我索性把他拋到腦後,專心忙活自己的事。新學期開始我們升上大四,大家基本都忙著開始爲畢業做打算,學分攢得快的人能擠出這一年的光景到社會上試水。我們幾個差不多就剩下一、二門課,時間比大三不知道寬餘多少。
國慶節期間,句樂行他們實驗室又組織旅行,允許帶家屬,但費用自理。嶽錦聆去世的事他們整個實驗室都知道,當身心疲憊的句樂行請假不去時大家也沒勉強。
那幾天句樂行呆在家裡什麼也沒幹,精神上的巨大創痛讓他消瘦得厲害,不論我怎麼在飯菜弄花樣都調理不過來。我知道他常常失眠,儘管他竭力以沉穩的表現面對著我們,但他在夜裡發出的任何響動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有時候,他甚至會在深夜裡悄悄走到我的牀前,幫我拉拉好好蓋在肚子上的薄被——輕柔疼惜的動作,比照顧一個稚齡嬌嫩的娃娃還要精心。然而,每每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卻象有枚刺直戳在我的心口,痛到無力。
我的句樂行忘記我已經長大了嗎?忘記時光永遠無法倒流了嗎?我幾乎能看到他心裡有個散發著強烈孤單悲傷的空洞,讓他的鎮定被節節攻陷,讓他在寂寞的長夜裡無法安心枕眠……
有時候我甚至後悔自己當初的恢復記憶。假如我什麼都記不起,或者只記起一部分,那嶽錦聆帶給句樂行的悲痛早就隨著時光的消磨變淺變淡,變成了他心頭一道結了痂的傷痕,不會再如現在這般讓句樂行重新經受一次。
帶著複雜而坦然的心情,我偷偷去找米凡求助,我說米飯叔叔你當回大媒人,給我小爸爸找個老婆唄。不用管我的感受如何,只要她能對我小爸爸好就行。即使……她好得讓我小爸爸忘了我小媽媽……也行……
也許是我過於直接的態度把米凡震撼了,他怔忡半晌才點點頭,用胖得出窩窩的肉手拍拍我的肩,說看把你急的,這事米飯叔叔管定了,怎麼著也不能看著你小爸爸自個苦個沒完。這人哪……有時候你看著花心可恨,有時候你又看著癡心著急,是不是?
可恨之人不在我的關注範圍之內,著急之事卻讓我心裡始終糾結難解。還好米凡叔叔夠義氣,打那起,三五不時就弄出個名目帶人往我們家跑,說孩子都大了咱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咱不興紅杏爬牆頭,吃個火鍋聚個小會總可以吧!
要是出去聚會,多半是他們當年大學的同班同學;要是來我們家吃飯,就是校內幾個走得近的同事,當然每次談珍都來。米飯叔叔的理由是,咱們又吃又喝的多少得有點自覺,帶個好手藝的廚師讓心肝兒少乾點活哈。
家裡有了女人的氣息感覺立刻不同,那種柔軟而帶著馨甜的氣場,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留下潤澤的痕跡。我竭力保持著平和的態度,不會刻意在句樂行面前說談珍的好話,或者是流露出希望他快點調理心態的焦灼。
只要他能融回到原有的生活狀態就好,至少自從我上大學後,他把注意力更多的專注在事業上,雖然那種狀態亦算不上完滿,但總比讓他淪陷在悲傷裡要積極。
之後的結果是,句樂行心底傷痕的復原速度比我們想象得都要緩慢,但幸好談珍個性淡泊包容,有足夠的耐心等他從悲傷裡抽身。他們在二年之後終於正式成爲情侶,又過了一年才男婚女嫁。
那之後的結果完滿得出乎我的想象,談珍婚後不久懷了孕,她比句樂行小差不多十歲,三十歲了才做媽媽,屬於高齡產婦羣,把大家鬧得驚喜又緊張。特別是句樂行,臉上總洋溢著溫柔明亮的笑容,時刻體貼照料著她。那是我最渴望也最安心看到的溫馨場面,儘管幸福的腳步在世事中蹉跎了N年,可他終於能和喜歡的女子相守,終於可以走出悲傷的陰霾,這是上天給予的最好安排。
孩子落生前後,談珍的孃家媽媽,句樂行的鄉下老媽都趕著來伺候月子,連我那熱心腸的紀媽都沒少跟著忙活。生孩子做月子這些事我們大老爺們統統不懂,可紅包個個都有準備。我正經八百跟他們說啦,這可是我們家的弟弟妹妹,該包多少你們看著辦!
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哈哈,龍鳳胎!一個弟弟一妹妹,牛吧?滿月的時候兩小奶娃正式亮相,十一少看到兩個小東西氣吹似的白白嫩嫩,張手張腳想抱又不敢伸手,不伸手吧又心眼癢癢,圍著兩奶娃娃的嬰兒牀火燒尾巴似的團團轉。
黃藝看他饞得口水都要滴答下來,伸手小心翼翼抱起一個,遞個眼神讓他湊過去看。十一少心領神會,挨在他身邊稀罕吧啦地咂著小嘴連說,太可愛喵太好玩喵!
高寧湊過去用膝蓋拱拱他,促狹地小聲逗弄小東西,“這麼喜歡?你們也生一個!”
十一少立刻扭頭衝黃藝“嘿嘿”傻笑,認認真真小聲跟黃藝嘀咕,“媳婦兒,你給我生一個好喵?……”
“下輩子吧!”黃藝滿頭黑槓槓地翻著白眼回答。
冬至,12月22日,在我們的人生中從這一年開始具有了非凡的紀念意義。這天下午三點,我們發起成立的“添翼慈善基金會”正式召開新聞發佈會,對外宣佈成立,旨在幫助那些剛剛走出校門,空有理想有可行想法卻沒資金來源的大學生創業。“添翼”——意喻著爲他們添上一對起飛的翅膀!
新聞發佈會上,B城慈善界名流雲集,國家教委領導、慈善總會代表列席,衆多新聞媒體記者舉著長槍短炮採訪報道,場面熱鬧而隆重。作爲“添翼基金會”名譽主席的石爸,帶著以我乾媽杜老師爲首的工作團隊高調亮相。
石爸本來就是B城非教育界的辦學名人,平時還就好出外風頭,有這麼招眼又風光的事自然當仁不讓。風光之外,石爸也出力不小,我們幾個發起人是名不見經傳的大學生,弄個基金會容易,可要遊說有錢老闆大把掏腰包不容易。
真正帶著誠意意向與我們合作的目前有十餘家大公司,八成都是石爸遊說來的。別看那些大企業家大老闆一頓飯下來三萬五萬不眨眼,讓他捐三千五千沒名沒份的可不幹。所謂名利,在某些人眼中慈善就是花錢買名聲——本心未必存善,可還保留著僞善的作秀熱情。
對此高寧極端鄙夷加反感,蔑視那些摳門吧唧捐個十萬八萬還好大顯擺的傢伙毫無做好事的誠意。
于靖陽從從容容的安慰他,說人家把“名”看得比錢重總是好的,如果咱們給點虛無的榮譽他們就能把錢拿出來幫助別人,那也算是爲社會做貢獻,總比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上道不是?